《女箴女史》胭脂墨台

46、妫戾灭夏助天乙

　　去楚江王府扑了空，楚江王历万乾到东酆山议事，而辟邪说紫微去百花谷了。真是勤勉，她知道紫微急于修成女体，侍奉在楚江王左右，紫微对历万乾已经相思病入骨髓。

　　正准备从无涯岛后山去百花谷寻紫微，它已从后山翩跹飞回，她伸出手指尖，任紫微停留，“紫微，你在百花谷修炼的如何？”

　　为掩人耳目，一人一蝶回到解忧阁，无忧关门闭户，紫微胡旋飞舞，一个绝色女子立在无忧面前，她将手帕遮在头发上，难为情的说：“姐姐！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头上的触角藏不住。而且我的人形如今只可保持三年五载而已。”

　　紫微有些灰心气馁，无忧先是啧啧称赞，“你如此美貌，楚江王见了你，怕是要神魂颠倒，忧思难忘！”

　　她拉住紫微坐在卧榻上，“紫微，我已是很佩服你了，你未受任何点拨，已可以幻化人形，有很多妖类长到千岁，都不见得可化人貌，何况还是绝色美人。”

　　她也有话直说，“紫微，我想请你帮个大忙，一会儿我的好妹妹妫戾，你可定要不吝赐教！”

　　“你瞧怎么样？她外貌条件如何？”妫戾秋降白霜的气度，不善言笑，紫微捏捏她的手臂，目光丈量她的腰肢，称赞说，“柔弱无骨，蛮腰盈盈一握，一具跳舞的好骨骼！”

　　妫戾回雪一笑，冰火两重的喜怒无常，更令男子辗转反侧，舞蹈已演练，紫微在前面起舞，妫戾在后面一板一眼的后抬腿，伸长手臂。

　　同样冷冷的气质，比起梅花花神梅六出，妫戾流转的目光里有若有似无的幽怨气，六出姐姐更伶牙俐齿。她在愣神，牵挂起梅六出，她想起在百花谷的凌寒宫里，她，梅六出，花曼珠彻夜长谈的暗夜往事。

　　如何在一万具魂魄里找出灭夏的天乙，谈何容易？一阵烦闷，她长久未去奈何桥看曼珠沙华，无忧甚至后悔，后悔当年不应该将曼珠沙华移栽在地府，害得一对儿有情人横遭天帝诅咒。

　　她带了酒去奈何桥，一醉方休或许教花曼珠暂缓心疾苦痛，“你一直在躲着我？”花曼珠从花间隐出，她夺下无忧手里的酒喝下说，“今晚过了子时正是秋分了，你让我见沙华一面。是不是沙华不在了？你别瞒我！”

　　眼瞅着瞒不过，与花曼珠酌酒互诉衷肠之际，告诉她实情？不，那还了得了，叶沙华失忆后性情大变，我见不得她因此以泪洗面。思虑再三，先答应她今晚远远看上叶沙华一面。

　　酒饮半宿，已快至子时，两个醉酒女子从花间钻出，迷蒙间，想到万具魂魄藏天乙，无忧暗喜：“有办法了！”

　　暗地里，腓腓已使出神力，河岸上万株红花相继凋谢，无忧摘了一束曼珠沙华的红花，花曼珠躲在红花里，启动心口的女娲石护住此花，为花叶相逢打开时辰裂缝。花枝吐出绿叶，叶沙华出现。

　　一转眼，每株花前都站着一个叶沙华，这是她和腓腓故意合谋的障眼法，掩藏性情大变的叶沙华，这一万个叶沙华，等于见上一万次面，“曼珠，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相见！怎么突然冒出一万个叶沙华，难道被酆山的察觉了？”心虚的她欺哄花曼珠

　　半个时辰，足够糊弄过去，一万个叶沙华，一个个看，半个时辰也见不完。

　　花曼珠在万株只长叶子的曼珠沙华里，她目光灼灼，直直朝其中一个叶沙华走去，她伸手触摸叶沙华的脸庞，无忧忐忑不安，一阵祈祷，万万不是叶沙华！万万别是！

　　叶沙华偏过脸去，神色厌弃，后退两步责怪，“你是哪来的女子？对一个男子轻薄。”

　　腓腓从远处跑来，附在无忧的耳旁说：“我用神力，这些皆影子所化，只有真的叶沙华会说话，太神了，她一眼便认出了叶沙华！”

　　“对不起！当初我将曼珠沙华移栽在地府，误了你们的一生。”

　　花曼珠哭红的眼，挤出笑：“不能怪你！”无忧将叶沙华生此病的前前后后都和盘托出，作证叶沙华不是薄情郎

　　她扑到无忧的怀里哭泣，“你是始母女神，你能告诉我，天帝的诅咒何时消退，我们妨碍了谁？我们妨碍了天条？”

　　无忧略有沉思的离开，上邪，有情人总是心有灵犀，头又沉又昏，酒饮多了，她又如何找出天乙，从今天起，大致到夏朝灭亡，降到人间的魂魄虚数有一万。

　　有情人？相熟的？火融！她暗自窃喜，“火融！明知道他是天乙灭夏的帮手，他一定可以认出天乙。”

　　她薄醉回无涯岛，一只有力的手扶稳她，“慢着走，怎么一个人，腓腓呢？”无忧抬眸看来人，“秦广王！”

　　“云风炎故意支开你到人间四五年，你生疏到忘记我叫蒋子文。”

　　无忧感到另一只手从她背后将她从蒋子文的身上拉开，还多管闲事的说，“亲妹妹！正好有关观星台的事需要你与我回东酆山合议！”

　　蒋子文行了个常礼，云风炎别提多得意，又以阎王爷的身份说:“虽说天帝尚未规定不准人神通婚，即便她来日封神，神与神更无人间婚姻之说。明日我在秦广王府等你！”与无忧旁若无人的交待完，蒋子文对云风炎施了常礼退下，云风炎他更加笃定要全力拆散

　　“风阴华有风阴华的身世，云哀梨有云哀梨的天命，你是三界女子之榜样，怎能令他们失望，一个人寿命几十年，与活了几千岁的神相比，蒋子文也不是你了解的那般！”

　　“我是无忧！这些都不该是阎君大帝替我操心的，说到风阴华，你只说母后华胥氏被关押在海市蜃楼，你为何不救她，别人杀死她，你为何不替她报仇！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

　　从南海回来，她一直未发作，怕破坏了她的报仇计划，恍然间，在地府已经住下长久时日，以人间的时日算，已经住在地府，有一个夏朝从建立到覆灭的时光

　　倘若云风炎是杀害母后的帮凶，她一定会亲手手刃他，不管他是不是不死不灭，本来神界一直在等她阳寿尽后老死在地府，而第一个大仇，正是北阴酆都大帝阎歾

　　如斯往事正如一把屠刀砍向云风炎，对他千刀万剐，他守口如瓶。

　　经过六日，妫戾的舞蹈已经练的身轻如燕，腓腓去楚江王府请火融到无涯岛叙旧，毕竟再有七日，火融要投胎人间

　　火融雀跃跳过门槛，热切的喊:“姐姐！”未瞧厅内还有一个女子正厌弃的看着他这个冒失鬼，厅内并没有无忧姐姐

　　“抱歉！打扰姑娘练舞了！只是这舞蹈……”妫戾看他吞吞吐吐，有蔑视之意，高昂着头问，“你今日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这舞蹈怎么了？”

　　“这舞蹈一看便是扰人心神，传到人间也是亡国之舞，大王看了心荡神怡，哪还有心国事？”火融批驳她跳的莺莺燕燕，耽溺□□

　　“是个身正不移的，又与舞蹈本身何干，来诬赖舞蹈一番？”妫戾旋转到火融跟前，忸怩着腰肢

　　他干咳，“我姐姐在哪？”妫戾努嘴说，“在偏殿研制无忧水！”他拔腿便往偏殿去，妫戾捂着嘴笑，猜测他和她一道儿，都是降往人间灭亡夏朝的，不禁对他有几分亲近

　　火融端起陶碗里的汤药，“我来替姐姐试药，喊融儿来有何事？”

　　“你看到解忧阁里的姑娘了，她和你一样大，她也要投生人间，解脱身上的罪恶，随你一道推翻夏朝，立一番大事，神界和地府是不会准许的。”无忧夺下他手里的药，“这不是专门给你配的！”

　　“那我能替姐姐如何分忧是好？”火融静候吩咐，无忧说，“天乙若答允妫戾的协助，天界和地府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她与火融耳语，“最近投往人间的魂魄大概有一万人，天乙藏在其中，只有你才能认出他，你将他找出来。”

　　“只是不知这天乙是不是已经降生人间？”前三天已经下放了一些魂魄，而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尽管他一直在奈何桥维护秩序

　　火融得令先去奈何桥，以防错过天乙，无忧另一道儿去打听清楚，这已经到轮转王府，薛定崿在读无字天书，黄炎在和董白术交谈，“七哥！听说阎王爷同意鸩鸟飞往人间了？”

　　“这鸩鸟剧毒，人萃取了这毒，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薛定崿合上天书，很是担忧

　　“那天乙降生人间了吗？”无忧趁其不备，替他们斟茶

　　董白术也不和她兜圈子，“无忧！你不要掺和到阎歾与子文兄长的争斗。至于你将哪个女子送到人间，我不管！”

　　“师父！这一切都避世不了！”薛定崿对他象征性的摇头，天乙还未到奈何桥！

　　次日，闻得天乙找到了，无忧匆忙赶到，天乙困惑的问火融，“你究竟从哪里认出我的？”他从头到脚掩饰，蓬头垢面，伪装成其貌不扬的老乞丐

　　火融先讨价还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我便告诉你！请你和天帝明言要一个女子同去推翻夏朝。”

　　“一个女子担不起灭夏的大任！”

　　“女子上阵杀敌也是古来有之！”妫戾一旁些许轻蔑的驳斥他，这自愿下往人间的还是一位美人，他更是苦笑不得说，“一个美人上阵杀敌也就罢了，还是专心在地府跳舞侍候阎罗王们。”

　　“一个昏庸的大王，再有一个王后与你里应外合，这个国家只会灭亡的更快！”天乙显然被无忧的建议所打动，上阵杀敌的女子古来有之，以女子迷惑大王，作为离间诱饵，还是头一回听

　　他扫眼看妫戾脖子上的玄圭项链，此乃天意！更加笃定，与无忧击掌订立盟约，“多谢姑娘献上良计，勿怪我失言，多有得罪，我这就上谕天帝！”

　　妫戾抑制不住喜悦，“我终于能为千千万万的沉嬖佚女报仇，若不是沦为夏王的黄河祭物，我也不会沦为半鬼半妖，依附在玉石上痛不欲生。”

　　天乙在竹简上写好转交给天帝的文书，投胎前，还不忘问火融，“你是如何识破我是天乙的？”他将竹简交给黑无常范无赦

　　“最近神界流传一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火融搂起地上的七面鸡，它低垂着头，“我想这玄鸟是青色凤凰鸟，常说百鸟朝凤，晨起，地府待宰的鸟禽都狂躁不安，逃出笼内，涌向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