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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一名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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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是一名女子】
向伙计询问了德阳城的码头位置,两个人再次上路。
午后的德阳城更是热闹非凡。河上船舫鳞次栉比排列着。景物芳菲,红花绿柳。画船上的艺妓舞姿奏乐,一曲古琴宛转悠扬。
阳光被流连的云朵遮掩了一次又一次。
正直万花会时节,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梭在人群中。
街道旁,一块白布上一个大大的“易”字吸引了恩朗。
那块布是洛阳的雪缎,没有哪个江湖骗士会用如此贵重之物作为招牌。只有一个人,不过他不是什么骗士,而是真正的天干地支之主,坤乾子。
不过此人不是一向隐居吗?
“此淡妆非实,红妆为本,命中一劫,皆因此而起,因此而起啊……”这话,似说给某人听,也似自言自语。
淡妆?红妆?莫不是自己身份已被他知道?
“乔兄。”“乔兄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言罢,转身向方才之人走去,留下乔立辰在那,一脸茫然。
……
“敢问尊者刚刚所言何意?不知为何算定在下命中将有一劫?”
眼前这老者雪白的胡须垂至胸前,眼神深不可测,唇角微翘,道:“街上行人如此之多,姑娘怎知我是言于姑娘呢?”
“既然您都说我是红妆而非淡妆,莫不成还有其他人?尊者刚刚所言何意,还望赐教。”
“哈哈,罢了罢了,恕老夫直言,姑娘煞印相生,命有一劫,或因情而结,或因情而解啊……”
“情?呵呵,武林中人,情之一字只会扰人心境,本该无情,又何来情呢?”
“天机,不可泄露。只望姑娘日后切记老夫之话,命中一劫,因情而起。至于命数如何,岂由你我凡人可知,一切皆有天定,还望姑娘保重啊……”此言一出,老者随即拿起雪缎条幅,起身缓步向人群中走去。
恰好此时乔立辰来到恩朗身边。
“恩朗,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心里有些痛而已。
望着乔立辰那双关切的眼眸。
此情,此劫。
莫不是,终有一天,会爱上他?
莫不是,爱上他,是劫?
可是,倘若情到浓时,又有谁控制得了。这世间,纵敌得过千难万难,敌不过的,终究只是这一个“情”字罢了。
“恩朗?恩朗?”
“我没事,走吧。”
没事?可是他刚刚目光涣散,还泛着水光,是没事吗?
……
申时一刻。
琼州客船。
秋末冬初,霜常晚。碧水蜿蜒,汹涌的河水淹没了落叶之声。
窗边,一袭月白长衫之人独倚于木椅之上,晚风袭来,缕缕青丝跳着不倦的舞蹈,犹言那落纸云烟一般多姿。意乱情迷,只道是深秋,给这凉风一吹,不禁轻咳了几声。
旁边一男子闻声走过,坚实挺拔的身姿着实让人心安。
“恩朗,这毒本就是极阴极寒之毒,就别于此而坐了,当心身体。”言罢,随手解下身上的青衣披于此人身上。
“乔兄……”恩朗忽而抬眼望他,眼里有太多说不清的情绪。
欲言又止。
“算了,没事,我想休息一下。”
“当然,去床上睡一会吧,这是上等船舱,自不会有人打扰。”
“嗯。”
起身,解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长衫,欲还与他。
肌肤相碰。
转身,正欲行至床前,岂料被身后之人拉住。
“等等,恩朗,你的手,愈发冰寒了。”
“是么。”这语气,平淡至极。
愈发冰寒,意味着什么,寒毒已散,命不久矣。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吧。
乔立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恩朗,你又何必这样?
何必这样故作坚强?其实,你也会害怕吧。
“我去拿些炭火,等我。”
蹙眉,心中一阵酸涩,坚强若此,只让人心疼万分。
寒风掠过,吹得窗纸乌拉作响。月冷,人更冷。
再回到屋子里时恩朗已经躺到了床上。双眼直视前方,目无焦点,脸上的神情,深邃冷淡。
放下炭火,行至床前,替他掖好被子,坐了下来。
“恩朗。”语气突然悠长起来,“今日,那长者该是江湖上精通五行八卦之人坤乾子吧,据说此人向来隐居于偏远地区,因算天干地支,泄露天机甚多,只料自己该是折寿数年,命数已散了。只是,为何此人会出现在万花会?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乔兄。
何某此生注定颠沛,命中劫数难逃。乔兄不该如此待我,若他日负君,何某纵然黄泉之下,也未能……” 话还未完,便被一张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
“恩朗勿言此话,纵然黄泉之下,乔立辰也定陪你……”他的声音如洁羽般轻微。
……
寒风入户,烛光跳跃。
良久,若时间静止,万籁俱静。只依稀可闻彼此砰然的心跳。
他刚刚说,黄泉之下,也定于共。
“你……”
“其实,恩朗,乔某不知你为何偏偏要女扮男装,乔某只是想问,恩朗与何斯洛可是一人?只是,不论结果如何,如我所言,乔某感觉你我此生注定牵绊,所以……”注视着恩朗的眼中透着几分犹豫与不安。
“呵呵,早知道了,又何须多问?其实你心里清楚我究竟是谁。”
早就知道了。
这么多时日的相处,怎么可能不发现自己是女儿身。
既已发现,又为何不早道破。
“恩朗,你可是还会再信我?”
“信不信,又如何,我只是笑我自己,太大意了……不怪你……”他的眼眸渐渐合上,语气越发冷淡,不知为何,眼角竟有清澈的液体溢出。
嘴角却浮现一丝冷笑。
“你终究,还是不会再信我了。”
“让我静一会。”
他的态度,忽而变得好冷,冷到令人害怕。
“恩朗,你听也好,不听也罢。乔某若有害你之心,又何必救你?若你真为男儿之身,乔某定要与你结义。可如今你的确为一女子,我为何就不能视你为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
果真如此而已?
若果真是红颜知己也罢,只是江湖险恶,谁又能轻信于谁?
“可我,还能再信你吗?”
“能。”
“呵,其实……再犯一次傻又如何,何某欠你一命,若乔兄某日想要,拿去便是,我不怪你。江湖,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我怎会要你性命?那,恩朗可是原谅我了?”
“没有怪你,谈何原谅。”
没有怪你。
这话,却是出自内心的。当真不怪你,纵然再犯一次傻又如何?纵然你欲夺我手中之玉又如何?不过便是,反目成仇,玉在人在,玉亡人亡罢了。
救我一命,还你一命。
这样,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