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邀明月，月下柳独酌》权小二

19、诛仙出世，五界大战

　　周围血腥味，焦臭味，腐尸味混杂，又异常浓重，单凭嗅觉想要找到邀月有些困难，而且寂灵封印了我与她的联系，对她也是毫无感应。途中几次遇上傀儡群，只是它们并未靠近，便绕道而走。开始有疑惑，后来就当是月儿体内有九鬲封印的缘故，这般下来，倒是为我省掉不少麻烦。临近之前投宿的驿馆，终于从混杂的气味中辨出邀月的体香，这不禁让我神经紧张起来，脚下的速度也一再加快，顾不上后面呼喊着的月儿。
　　一阵凌厉的内力突然从身后袭来，伴随着武器划过血雾的呼啸声。我腾身一跃，退出数步远，堪堪避开那条嗜血的长鞭。陌阳收回长鞭，一袭红装与周围的血雾融为一体，娇艳的脸上尽是戏谑：“就知道你会来，果然没让我失望。”边说着从半空中落到实处，一步步向我走来：“柳辰啊柳辰，你还真是傻，明知道人家心系别处，你却还这般护着她，着实叫人心疼啊。”
　　一步步靠近，我自知陌阳所说确是事实，但还不需要她这般假惺惺的怜悯，魔族此番肆意妄为，竟生生屠了一座城，身为仙界一员，我还清楚我该做什么。对上陌阳轻佻的眼光，道：“倒是担心担心你自己，魔界犯下滔天大罪，如今人仙神三族讨伐，你以为你会有怎样的结局。”
　　“是吗？”陌阳轻笑一声，尔后眼神转化，“那便看三界能奈我何！”语毕长鞭携了血色内力便又是呼啸而来。在这座死城中，血雾的浓度一再攀升，陌阳本就修炼的嗜血之功，这样的环境更是让她如鱼得水，手中挥舞的长鞭如一条灵蛇，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伸出触条，与一袭长鞭交缠，她胜在质量，我胜在数量，堪堪扯平。几番交手下来，虽伤到几根触条，不过休养一阵便会再长出来。战场已经由驿站打到一处空地，看样子是岳宛城的练兵场，如今已成为主战场，基本汇集了参战的五界众人。抬眼看见练兵场上的情景，陌阳脸上笑得阴邪：“呵，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
　　“对手就在你面前，竟然还有空分心。”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一阵不快，显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调动身后触条，一簇直直刺向陌阳胸前，等她回过头来，触条已经没入血肉中。意想中该出现的表情并没有，相反，陌阳的嘴角勾起更甚了，一个恍惚，我终是明白了。
　　“是瘴气！”身后不晓得是谁率先喊出一声，伸进陌阳血肉的触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腐坏，危险的气息一步步逼近，我深刻感受到死亡距离我这般近。
　　“辰儿——”仙人的声音，宏厚的内力化作一把大刀，沿着根部利落砍下，掉落地上的触条全然沦为一滩腐水。看到这里，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沉沉落下，精神力随着渐渐下降。从阎罗殿门前走一圈，由于本体重伤，体内真气大大折损，施展不出内力，身体便如折了翅的鸟，任由下落，却无计可施。坠地的痛感并未传来，而是跌落在坚硬的胸膛。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但此刻却是忍不住泪水滑落，眼中映出的是仙人的脸孔，无声地唤到：“师父。”
　　“把这个服下，以后小心便是。”一粒精致的黑色丹药出现在手中，这是葛清丹，可抑制瘴气进入体内，药阆派发放的，药阆派从来都不缺药，就连现在也是一样。刚刚扫一眼战况，看来还是正派占上风，死伤不算多。练兵场看台上，一面具男正守着面前的葫芦念咒，瘴气正从葫芦口源源不断的翻腾出来，想必此人便是善使毒的袁荼了。显然仙人也是注意到了，看向看台的眼神多几分深邃，面上也是未有的严肃。我看向仙人，隐约感觉到似乎会出什么变故。
　　“果然，这次魔教还真是倾巢而出啊，”仙人看出了我的疑惑，沉沉说道，“那人不止袁荼，还是魔教教主商越。”
　　“他们是一个人？”听仙人的意思我更加疑惑了，不曾听说过袁荼便是商越，商越便是袁荼啊。
　　“是袁荼的身体，商越的元神。”此话一出，我愣是惊得回不过神来。仙人不理会我，继续说：“袁荼常以身试毒，早已是百毒不侵，而且修为也是不错，商越的实力更不必说，如此一来，台上那人的功力便是二人之和，这便是融合之术的厉害之处。不过这门法术有一个弊端，便是有时限，时间一到，身体就会强行召回元神，而一旦在对战中被召回，那么结局自然不必说。”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那看来商越是打算速战速决的。”
　　耳边陌阳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知道教主的厉害了，那就快些把降魔剑交出来，大家也不至于用这种不怎么友好的方式。而且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拿得起剑吗？”
　　“你休想！”因为对降魔剑的领悟一直无法精进，便并不随随便便将他示于众人，如今这番情景，更要避免落入贼人手中。
　　“呵呵，真是个有骨气的人。”语罢，周身内力腾起，血雾迅速在陌阳身边汇聚，渐渐一袭红装与血雾融为一体，席卷地上散布的火苗、颅骨一起，夹入血色漩涡之中，发出诡异的声音，俨然从地狱传来。
　　看着面前这幅情景，我已然做好了拼死的准备，我没有退路。然而情况往往比我预计得更悲观，突然的变故让周围原本还在打斗的众人停下了动作，因为他们绝对不曾想过，诛仙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现世。不错，陌阳刚刚施展的武技正是在召唤诛仙，当她手持诛仙剑冲出漩涡阿修罗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仙大骇。正如降魔是魔族的克星，诛仙便是仙族的噩梦。诛仙剑散发着宝蓝色光芒，剑身被一层血雾包裹，一滴滴沿着剑身滑落，至剑尖上再滴落地上。
　　陌阳脸上笑容扭曲，缓缓举起诛仙剑，血色内力绕着剑身腾腾翻滚，“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肯亮出降魔剑吗？那你们恐怕只会死得更惨！”语毕，一个掠影急速袭了过来，迎面巨大的威压顺着地面一路狂卷，直逼得瞬间窒息。
　　体内一股力量在沸腾，自内脏开始，仿若四肢百骸被置于火海中炙烤，明明很痛苦的，却体悟不到灼痛感。那一刻我并不知自己整个已经燃烧，仿佛身体成了火焰的容器，每一束火苗都能看得真切，仙人只说当时我身上的气压直逼得他难以近身，于他而言，看见我体内熊熊烈火，仿若整个天塌陷一般。
　　我失去了所有理智，迎面而来的宝蓝色剑压愈来愈近，体内的烈火蠢蠢欲动。终于，身体如同撕裂一般，那股烈火脱离了禁锢，眼前俨然建立起一面火墙，看不到火墙那边的状况。烈火不在，我亦是生生被弹开甚远，重重跌在地上，只觉身下白骨搁得我浑身散架一般。喉中一梗，嘴角溢出一抹腥咸，好累，好想睡。
　　“辰儿，辰儿？”靡靡之际，听到耳边的呼唤，我不觉揉了揉眼皮子，躺在这堆骨头上还真是不舒服，便坐起身来。映入视线的是仙人和寂灵两张近乎相同的脸。见他们一脸的担忧与恐慌，我只笑笑应道：“放心吧，还没死呢。”说着便动作着要站起来，这一动作该换我紧张了，感受到体内的异样，我木讷地将视线转向二老。“怎么了！”仙人察觉到不对，一双老眼骤然谨慎起来。
　　看仙人担惊受怕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暖意，解释道：“刚刚感觉累死了，就不禁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一对男女，最终头也不回地跳进火海，后来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便被那梦境踢了出去。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快要死了，现在却一点伤痛都感觉不到，反而内力比之前还要丰沛了。”
　　听我说完，寂灵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你小子这回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哈哈。”顺势拉起我的手，两掌相对，寂灵的内力苍劲宏厚，我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调动内力迎了上去。
　　缓缓收掌，寂灵的笑意更甚：“不赖，竟然跨阶到仙九品下阶了。”当时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寂灵确实不是在开玩笑。要知道仙人数百年了卡在仙九品上阶一直不得突破，我竟然一下从七品中阶横冲直撞到九品下阶，与仙人不过隔了一个品阶而已。
　　抬眼看一眼周围，除我们三人以外，还有好些仙家，此刻正身处一个火色结界当中，结界一端正是刚刚从我体内脱离的烈火，宝蓝色水印夹杂在其中，扭曲着变着形状。
　　寂灵笑意盈盈，再次开口：“这结界是降魔布下的，降魔护主，你刚刚的情况若不是降魔出手，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你身上的变化也是他的功劳。”原来，目光转向那团烈火，对他的感情进一步升华。一个飞身跃到跟前，伸出手掌，内力不断注入火团中，原本夹杂的宝蓝色水印渐渐消散，最终消失。空中的结界也随着消失，手中握着火色降魔，有节奏的颤动顺着剑柄传至手上，这便是降魔的心跳吗？终于，久久不得领悟的剑意，此刻却是突破了。
　　心下欣喜，再抬眼看向对面的陌阳，当初的娇艳也好，骄傲也罢，全然看不到了，有的只是辛酸与狼狈，看向我的眼神尽是狠绝。见她这般模样，我只觉我是幸运的，显然，诛仙此刻虽在她手中，却依旧处于休眠，不然，结局恐怕就倒着来了。
　　“其实我并不想用降魔来解决你，起码你还有再世为人的机会，到时候能走正道自然是好的，但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因为降魔需要你。”
　　“呵，你别以为仗着降魔剑就可以趾高气昂，游戏还没结束呢。”刚刚的对决，陌阳受伤不轻，身体多处爆裂，红装经过鲜血的浸染，愈发地妖冶，此时的陌阳腾起在空中，衣袂飘飘，宛若鬼魅一般。鲜血从嘴角溢出，嘴角却勾起得意的笑。
　　我携了降魔剑腾身而起，对上迎面而来的诛仙，宝蓝的诛仙与隆重的红装融为一体，气氛诡异。两剑交接，擦出金属特有的火花，突然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两剑只是一个擦身，原本气势凌厉的诛仙突然调转了方向，目标并不是我。浓烈的血腥味从身边略过，没有片刻迟疑，我分明看到陌阳那得逞的笑。只觉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停了下来，失神的我缓缓转不过身来，当那抹明黄与素白交叠在一起时，天终是塌了。
　　“邀月——”无声的呼喊，我的嗓子哑了，亦或者我根本就不想喊，眼睛干涩的难受，好想哭出来，却始终没有泪。我好恨，我恨陌阳太狡猾，我恨自己这般傻，竟然没有看出她设下的诡计。
　　手中降魔跳得更甚，火焰灼灼，扫一眼脚下的红装，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极度扭曲了的脸，内力升腾，干涩的眼球终于得以滋润，灼热的鲜血顺着眼眶：“你竟敢伤她，我杀了你！”
　　降魔呼啸着刺穿红装，太阳在那一刻跳出地平线，映在陌阳的脸上，一张脸苍白如纸，斑驳血迹装点着，她笑了，涣散的瞳仁里映着太阳：“我是陌阳，我是，太阳……”
　　一只血手摆动诛仙，此时的诛仙全然无了夜晚的凌冽，只静静地，沉沉入睡。“呃——”诛仙没入红装，惨白的脸上眉头急皱，终究舒展开来，直挺挺躺倒地上，血手缓缓抬起，我不知道她是想要抓住什么，但看到她幸福的笑，我突然觉得她是个可悲的女子。
　　“太阳……”这一声虚无缥缈，随着红装，随着诛仙，随风而逝。深秋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透过血雾，岳宛城上横跨起一座血虹，鬼火消逝，瘴气退散，整座城笼罩在血雾中，披上一层金装，看着毫无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