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旋律》月色临波

3、秘密

　　校园里有一个湖心亭，建在人工荷塘的中间，用曲曲折折的木桥跟岸边连接起来，极古典的味道。一个人的时候，满满喜欢到这里坐一会儿。现在已经是深冬，这里便不象其他时候那样时时都很热闹。好在今天没什么风，太阳也还算尽职地在天上挂着。满满惬意地靠着亭柱，半眯眼睛，摸着修剪整齐的指甲，开始想家、想爷爷奶奶。就快要放假了，她心中的思念反而愈加强烈起来。这里再好，却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可是，爷爷奶奶那里，那个她生长的所谓的家，其实也不属于她啊！她下意识地摸摸指甲，强力抑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她的身上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她常常会忘记，又总是被强迫提醒自己记住的秘密。满满叹了口气，戴上眼镜。她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有人正在观察她！满满向远处望了望，就在亭子的正前方，支着一个画架和大大的画板，后面分明有个人正在忙活着作画。满满慢慢地走过去，想看个究竟，谁知刚走到旁边，那画板后的人却猛的站了起来。满满吓了一跳，抚着心口往后退了几步。
　　“是你！”竟是柴秋池！满满有些欣喜地看着他，没想到临放假前还能看到他。
　　“是我。”他冲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很抱歉没经你同意就把你画了下来。”原来他是在画她啊！满满不由得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画纸上的女孩子果然是自己，青绿色的大衣，及腰的长发，正眯着眼睛享受阳光。
　　画得惟妙惟肖！
　　看到满满走近，一阵特有的女孩气息笼罩过来。柴秋池的心跳忽地变重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很特别，让他开始对她念念不忘。以他的相貌，早已习惯了异性投过来的目光，可偏偏她的目光，竟像是投进了他的心里，他怎么也忽略不掉。今天看天气不错，就出来画画，看到她在湖心亭晒太阳，心中一动，忍不住就将她画了下来。拿下那副大大的眼镜，她的脸，精致而苍白，睫毛在阳光下微微发着蓝光，发稍也是。那颜色，他一时竟调不出来。现在，她就站在自己身边，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她柔顺的长发，可他却感到力不从心。
　　“你在发呆吗？”满满看着面前神游的脸。
　　“啊？”柴秋池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画得像吗？”
　　“真像！你一定是学过油画，画得真漂亮！”满满毫不掩饰地赞美。她从小接触的都是古典而雅致的东西－家中古色古香的家具摆设、学习的书法、还有她那个带着淡淡水墨色彩的家乡小镇。如今遇到这样新鲜浓烈的艺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去学啊！可惜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不然我倒是很愿意教你的。”
　　“对啊，马上就要放假了。”满满觉得有点难过。
　　“放假在家也不能只顾着玩，可以趁着有时间多看点书充实一下自己。”
　　“哈，你这句话好象是老师才会说的吧！昨天我们班主任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呢！”
　　“是吗”柴秋池皱了皱眉，“你觉得我很老吗？”
　　“没有！”满满连忙否定，“我不是那个意思！”
　　柴秋池好笑地看着满满过度的反应，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可爱极了，有时极大胆、有时却又很害羞。“你很可爱！”他脱口说出，看到她的脸瞬间飞红，笑意忍不住漾到了嘴角，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我明年要出国进修了，就在年初。”他对她说，看她的反应。
　　“出国？”满满楞住了，心里的难过一点一点地漫上来。她忽然间觉得很尴尬，好象自己对他的爱慕之心已经被他看穿了一样。“那，恭喜你啊！”她勉强吐出几个象样的字。
　　“一年后我就回来。”他又说。满满心中疑惑，他出国不是留学么？怎么一年就回来？难道是交换学生？一时间满满的脑子里一团乱，也不记得后面又说了什么，糊里糊涂地就回到宿舍里了。他走了，那是不是表示她的梦就该结束了。可是他告诉自己一年后回来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心存幻想吗？
　　考完试，简单收拾了一些随身的东西，满满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然后又转长途汽车，终于回到了家里。才半年没见，她竟觉得爷爷奶奶一下子老了好多，头上的白发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奶奶的背也似乎有些驼了。
　　“傻孩子，怎么一到家就哭啊？一路上累坏了吧！”奶奶的眼睛其实也红红的，但她装做轻松的样子一把接过满满手中的行李，一边把满满牵到椅子边坐下。“来，让奶奶好好看看。瘦了！我就说在外面过得肯定没家里舒服，一定吃不好吧！”奶奶心疼地摸着满满的手。
　　“奶奶，我在外面过的很好。”满满声音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只好冲着奶奶笑，看到在奶奶身后一直没出声的爷爷，他正看着她们微笑。满满想，这就是家人了。这种感觉真温暖！爷爷奶奶没有儿女，他们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满满身上，这些满满从小就很清楚，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她想快点长大，好照顾已经年迈的爷爷奶奶。现在离她的梦想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她要继续加油！
　　寒假总是很快就结束。这回满满没让爷爷奶奶送，只是在他们的叮嘱声中上了汽车。这个学期，她找的是个清扫画室的工作，因为她突然想学油画了。或许不是突然，但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油画。她跟自己，有个一年的约定。

　　“满满，你说，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爱情这回事吗？”于兰大刺刺地往床上一躺，眼睛盯着天花板。
　　“当然存在！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是一种爱情；轰轰烈烈、生死相许也是一种爱情。爱情是以很多种不同的方式存在的。”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谈恋爱？画室那个家伙向你献殷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于兰咄咄逼人地问。
　　“这个？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抓来谈恋爱的！”
　　“你该不会－心里已经有人了吧？”
　　“不要说我这些没影的事了好不好？还是你的事比较急吧。你对队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总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一直把人家晾在一边吧！”“队长”是中文系男篮的队长，一开学就在追求于兰，可于兰的态度真不干脆，让旁人看着都着急。那队长倒有耐心，一直等着于兰的明确答复，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但同时也让这件事蕴涵了无限的可能。
　　“我就是为这事在心烦。其实我觉得他挺好的，个方面也符合我的要求。跟他在一起也挺开心。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代表我喜欢他。”
　　“你可以先跟他说清楚你的感受。或许你们可以先交往看看。不尝试一下，你在这边想破脑袋也没用啊！再说了，这么好一青年才俊，你再不把握，小心被有心人抢走！”
　　“这样也可以吗？”难得见到于兰这种迷惘的表情。她平时总是敢做敢为的强硬派，遇到感情的事，也没辙了。
　　满满重重地点了点头：“去吧，我支持你！”
　　“在我行动之前帮我保密。”
　　“知道了！”
　　不负所望，于兰和队长恋爱的消息很快被传开。林翘进了学生会，充分发挥她乐于助人的本性，顺便积极地想把满满推销出去。满满总是找各种拒绝林翘替她安排的变相相亲。在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在等一个人。这一点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满满，今天不学画了吗？”看到满满打扫完画室就准备走人，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的赵文康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哦，今天不了，师兄。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说一声。”满满冲他抱歉地一笑，继续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当初他看出满满有心学画，就主动提出要教她，满满自然是欣然同意。她学得很用心，眼睛常常只盯着他的手而忽略了他眼中的爱意。有几次林翘和于兰看她回去太晚，就找到画室，看到这两个人时，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后来才知道只是那赵文康有意，满满却毫不知情。被于兰她们点破后，满满就有意无意地避开赵文康，只是可惜少了一个愿意尽心教她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