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展笑言

6、第六章

　　“离歌，画报的记者打电话约访，你可不能再不给他们面子。”刘经理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讨好，季离歌不禁想起自己刚开场演出的日子。

　　那时他多羡慕那些角儿腕儿，羡慕他们的前呼后拥，羡慕他们的光彩鲜亮，那种被相机包围的日子简直想都不敢想。可是等真正站在人前，他才知道，这背后的肮脏只会让人反胃，他不想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那种人：“我只想好好演戏。”

　　李经理有些恨铁不成钢：“离歌，现在不是以前，你得罪了李小姐。不接受采访，过了这阵，谁还会捧你？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原来是这样。”季离歌的脸色有些黯淡，他努力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吃下苦受了累，却比不过那人的一句话。

　　刘经理一路陪着季离歌过来的，最看不得他这么钻牛角尖，逼迫自己：“离歌，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是很受欢迎的，我只是想锦上添花。”

　　“好，告诉他们我答应，时间你来安排。”季离歌终于松了口，刘经理的脸色轻松了许多。

　　近些日子，中山剧社的上座率一直不高，季离歌知道自己最拿手的始终是《红拂传》，座儿也愿意看李家的面子捧着他，他太得意忘形了。

　　季离歌一路走回季园，边走边看傍晚的夕阳，想起院中等待的洛华，心情这才明朗些。以前他们什么都没有，日子不也照样过？只要他和洛华都在，这些得失他并不看重。当初那般努力，不就是为了能让洛华看见自己？

　　“离歌，你回来啦！我煮了粥，还有你最爱吃的腌萝卜脆和咸鸭蛋，快洗洗手用饭吧！”白洛华一直等在门口，远远看见身着青衫的人影，就迎了上去。

　　看着依旧一袭黑纱裹身的白洛华，季离歌知道她还是不愿露面：“洛华，你病刚好，不要每天在门口等我。做饭的事交给王妈，你躺在床上好好歇息。我说过不介意你的容貌。”

　　“我没事，病早痊愈了。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介意，我不想你被人取笑。离歌就当是为我？”白洛华跟在季离歌身后，看前面并不伟岸的背影却觉得心安，至少还有离歌。

　　“真是好大的脸！离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的，只要你肯来，我一定不跟你赌气。”李红袖穿着时新的白色小洋装，撑着把遮阳伞，独自站在敞开的大门前，看着相携走来的两人，心蓦地一阵坠疼。

　　白洛华紧紧捏住季离歌的手，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挽回不了。她后悔了，她不该因脸上的伤疤自卑，不该躲在背后偷偷看离歌。她明明知道离歌不会在意，却害怕世人的眼光，生生让另一个女人介入到他们之间。

　　也许自始至终她的想法就是错的。她没办法看着离歌爱上另一个女人，看着他们结婚生子，没办法看着离歌对着别人宠溺地笑，对着别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她错了，她根本没有自己以为得那样坚强，做不出只要他幸福，自己远远看着就好的姿态。

　　可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