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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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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辞皱眉看她,半晌后伸手欲拉陆茉幽起身,可她看到他伸来的手却猛然目光一缩,甚至带着惊惶往后闪了一闪。
陆茉幽突然闷哼一声,双手死死绞在胸口缩成一团。她恍然如同看到前世,他万箭穿心死在自己面前,而这一次,是她亲手执箭狠狠穿透了他的胸口,他却只对她笑:陆茉幽,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你没有心!
“我,我没有心……”
她突然口齿不清的呢喃一声,简辞猛然僵住,双眼于夜色中幽暗却又如火灼烧,他一把将陆茉幽拽起拉近怀中,便看到她面上一片水光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看着我!我在这!”
他冷厉,却令陆茉幽晦暗的双眼慢慢拢起看向他,却仍是满眼惊惧。
“如果我不愿意,谁也伤不了我。”
他声音如同目光一般冷,觉察她仍旧簇簇发抖,便将掌心贴在她背脊,将真气源源输入她的体内。
“主子!”
回转而来的惊刃一进来便见到这般情景,大惊失色上前制止。
“滚开!”
简辞狠戾回头,一霎时真气四溢直将惊刃冲倒在地,整个荒院一片灰雾腾起。
“主子!不行!”
惊刃爬起跪下,满眼惊惶:
“你动了真气若是控制不住身上的毒……”
他不敢再说话,只因简辞面色太过骇人,陆茉幽挣扎的颤了一下,伸手推他欲阻止他,却被他如铁手臂狠狠锢在怀中,直到她身子略微回暖他才松了手掌。
“说!”
他直直看进陆茉幽双眼,话却是在问惊刃。
“她说陆家害她落了奴籍不能翻身,故而报复。”
简辞略是皱眉,突然收回目光将她交在惊刃手中:
“你送她回去。”
话音落,人便一跃上了屋顶,随即消失不见。惊刃皱眉,却终究一言不发扶陆茉幽往外走去。待他们刚走出荒院,简辞却又在屋顶现了身形,目光胶着陆茉幽的身影目光变了几变:
“茉儿,我还能不能再信你……”
-(念心阁)-
马车疾驶又将她送回到后花园小角门,陆茉幽腿脚发软回到念心阁时,便见到白萍惴惴慌张的等她,想来她已发现她不在。
“姑娘!”
见她终于回来白萍一双眼睛仍旧惊疑不定看她,她看回白萍,半晌后方才开口:
“紫玉没有死,今日在十皇子府门外鸨儿看到那个就是。”
白萍惊异瞪大眼,她虽然早有猜测却不敢多想,总觉着自家主子现下做事隐秘令她猜测不透。陆茉幽按住她手,想了一想又道:
“此事牵连甚广,有人帮我,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白萍一惊,随即想到皇后,便狠狠点了点头。陆茉幽见她如此便也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去。
时间紧迫,她急着去看简辞拿给她的卷宗,纯娘说陆家害她落了奴籍她才如此恨,可这话在她看来却是半真半假。
待匆匆上楼点起烛火拿起卷宗,一翻开便是简辞折起那一夜,只见短短数十字被他朱笔勾画:
昭和十七年,六月。荆南儒士陆徊舟状告县令江峣假造文书侵占本户祖产,经查实,江峣确系此罪,予以罢免官职。时恰逢昭帝肃官员风气,闻之震怒,遂江峣罢官之后,再满门没入奴籍发配,以儆效尤。
陆茉幽皱眉,纯娘是江峣后人?可一个奴籍又怎能驾驭的了灰衣人那样的人?她要有这样的本事早已脱籍,又何来无法翻身一说?
陆茉幽眼皮一跳,突然便想起简瑄,简瑄庇护纯娘,以那灰衣人的能耐只怕是简瑄的人,加之前世种种,令他笃定与陆家有瓜葛的必然是简瑄而非纯娘。
纯娘失踪,简瑄必然寻找,上京只有这么大,纯娘又罪不及死,一旦纯娘再回到简瑄身旁,会不会被发现曾经假扮他令纯娘吐口的,是简辞?
一旦涉及简辞她便忧心忡忡,她捧着卷宗坐在桌旁不住深思,连何时蜡烛燃尽都尚不自知,屋内明了又暗,再暗了又明,天将微亮时,简辞一跃入了屋内,见她衣衫整齐还是昨日装扮坐在桌旁不住发呆,眉头便止不住皱起。
“你在做什么?”
陆茉幽一怔,抬眼竟见简辞,再看窗外竟隐约现了鱼肚白,方才恍然她已然呆坐一夜。
“有些事情,总也是想不通透。”再看简辞一眼,他已然换了干净衣袍,仍是他往日颜色,气色虽还差但神色却好了一些,她目光便又往他胸口看去。
简辞顺她目光看回自己胸口,只这一个动作目光便柔和了许多,却也不肯赘言:
“查不出纯娘,却查出方贵人原本就是奴籍,又被卖给大户,后宫中招募粗使仆婢,她的主家又将她卖入宫。”
陆茉幽心中一动,似乎哪里一层迷雾被捅破。
她突然想起前世偶然听旁人嘲笑,那一日恰是元后生辰,彼时元后方才过世两月,兴帝醉酒深夜走至长街,恰遇到低等奴役仍在劳作的方氏略是有些肖似元后,兴帝一时情动竟当着随侍内侍宫婢的面将她抵在宫墙上便要了她,更是随后便忘了她。谁知方氏只那一次竟有了身孕,内侍宫婢作证便封了最低等采女,产子后不过晋了一级为良人。此后方贵人再无恩宠,甚至嫔位以下不得自行养育子嗣,兴帝也只将简瑄丢与乳母照料,甚至未曾给他一个养母。
他的出生和他的出身都成了一个笑话,他的一生都在被人羞辱和嘲笑,尤其只晚他一月出生的简辞,生母贵重,养母贵重,外家手握重兵之权,两人被人相较长大,终于致使了他兄弟二人淡漠的情谊。
若江峣的后人不是纯娘,而是方贵人?
陆茉幽陡然看向简辞,这层认知令她心惊,然而简辞目光却愈发的深沉,似乎正在验证她的猜测:
“卖她入宫的大户,便姓方。她被卖入大户之前,姓江。”
陆茉幽霎时如同被抽去所有力气,竟猛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连同曾经过往所有心境也一并被打乱。对于简瑄的恨竟不知要如何排摆,她惶惑惊恐,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疼痛。
她一生的悲剧是他一手造就,而他一生的悲剧,竟也是因陆家而成,她终于明白了他曾经对她那样矛盾纠结的爱恨交织,和对陆家那样狠心绝情的对付。
然而,不论真相怎样惊心,却始终难以掩盖既成的事实。她与他之间终究隔着天与海,夹杂着往世仇恨,连饮一盏茶下一局棋的朋友也无法做得。
乍然得知的真相解了她两世谜团,却也一瞬将她击的苍白冰冷,她紧紧攥着卷宗,昨夜为着简辞而惊心迷聩的虚弱加之一夜未睡的疲累,她身子晃了晃。
简辞一步上前将她接在怀中,眉色冷峻却又顺着揽在她肩头的手为她输入真气。
而陆茉幽几乎是在觉察到肩头温热的力量灌入身体的同时,恍然惊醒,慌忙便要推开简辞,这一手恰按在他胸口,她觉察他僵了一下却硬是咬牙没有闷哼出声,她慌的收手:
“殿下!”
“我已服了解药。”
“你……”
她不知如何去问,若真是兴帝,那亲父毒杀亲子,这样对于简辞太过伤害。屋内顿时一片沉寂了下去,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他不愿我再查八哥被杀一事,谁知将我禁在宫里却被别人有机可乘。不过也只有余毒不清,他才会内疚,才放我出宫。”
他话音淡漠却触动陆茉幽心底疼痛,兴帝此举岂不是要逼简辞应下谋杀兄长的罪名?简瑄的愁苦人人可以看到,但谁又能体会的到这个看似光鲜的皇子背后,又是怎样鲜血淋漓的伤痛。然而他却从未辩解过一句,就这样做着人人眼中万事顺遂的贵重皇子。
而他在这样艰难的境遇中仍为她而分神查探,或许甚至不是分神,而是全心神的投入,这样深入而长久的秘密却叫他这样快就为她挖掘了出来,甚至为了早些从宫中脱身而不惜令残毒于体日日受着苦痛折磨。
窗外愈发光亮,晨光四起,隐隐听到白萍上楼的声音,简辞终于松手,然而转身正要走的时候,陆茉幽突然一把攥住他袖袍,他回头看向她间,陆茉幽突然踮脚抬头凑上唇来,简辞惊怔。
这一下,落在他的唇角,连同她的泪水一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