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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190章 诱敌 + 番外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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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诱敌]
这招可真够损的,至少阎非璜在南韩的声誉算是毁了。不过呢,管他的。所谓能者多劳,阎非璜不是很能单干么,就让他自个儿善后去好了——黄翎羽的决定已经板上钉钉,以后的事情不需要他多做吩咐,学生们自能安排得很好。
从清晨到晌午,攻城军才大致将战场清理干净,尸体当场焚烧了,伤患收回来救治。慕容泊涯奸狡却也适度,将心比心,清理死者收容伤患乃是兵戎中的大事,这点道义他是毫不犹豫要遵守的,没有趁乱攻击。
李爽也奇怪地问他:“我还以为你会不择手段地巩固优势呢。”
他们两人正蹲在外城郭的排油渠后,从箭孔里往外偷看。谁知道冒出头去会不会被输红了眼睛的南韩军当箭靶射呢。
“战场上乱象横生,到今日好不容易默认了救治伤员不受袭击的规则,今日我若袭他,难保他日我落败时也受他们如此对待。这不过是互惠的惯例罢了。”
李爽深有感慨,说道:“有时候我真以为你也是六芒楼里熏陶出来的人。旧时战场上从不容情,而到今日却能做到休战期间相互容让。黄大曾说过,将有一天,国家间的胜负不在战场上角逐,而是在谈判桌上定乾坤。”
“谈判桌?”
“相当于会盟之类的吧,只不过连仗都不用打,无须兵戎相向。若真有那一天,我们可清闲多了。”
他们正说着话,城下南韩军开始缓缓后撤,准备寻个地方重整阵势。慕容泊涯和李爽面对炎阳,远看那数万人的大军偃旗息鼓向东南方山林地而去。那里容易隐蔽,算得上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而城下,南韩军以后军打头向外撤走,术喜朗和白狼王押在前军殿后。
连续几日的僵持,在昨夜暂告一个段落,兵力占优的南韩军丝毫没有讨得了好。炮弹浪费了不少,几乎全被嵌在对方厚实的夯土城郭里,连砖石城墙都没能触到。
在阳光之下,白狼王十分不甘地抬头望去,外城郭上的守兵个个都缩头乌龟似的,帽缨也不露一个。他咬牙切齿,说道:“将我铁木弓扛上来。”
旁边自有三个掌弓小兵,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将弓弦上好。
白狼王能有这个称号,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光凭膂力,等闲两三个将领不是他的对手。他那张大弓乃是以铁木制成,铁木坚硬耐久也极为难得,其劲力甚至比紫檀还要更上一层。更何况成弓之时,还以蒸汽熏蒸了七个昼夜,才将弓形蒸得外弯。每逢使用时,便用最坚韧的钢丝弦拴住一头,再将外弯的弓身屈回系好,射程能达普通弓箭的三倍余远,比起六芒楼制作的复合弓也不遑多让。
他对术喜朗说道:“且射断他们一面旌旗也是好的。”术喜朗什么话也没说,心中却想,有气力不在战场上使出来,留到此时对那些无生命的旗杆逞威风,白狼王心眼也过小了。
话说城头上,慕容泊涯对李爽说道:“昨天又是一晚没睡,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李爽打个呵欠:“你呢,不睡?该不会是因为黄大不在就孤枕难眠了吧。”
慕容泊涯冷冷横他一眼,继续注视对方撤退的大军。李爽顿感无趣,起身抖抖蹲酸的膝盖,准备离开。慕容泊涯正注意敌军的动向,思考如何应付下一次的攻击,便没看到他这白痴而愚蠢的行为。
但他目光所及,正看到对军帅旗之下,应该是白狼王的那人张开大弓,心中正想这是在搞什么鬼,听到李爽离开的动静,大吃一惊。此时白狼王的铁箭已经射来,那速度好快!
慕容泊涯起身回头,正看到李爽已经走出几步。他不做多想,飞跨两步一把将这笨蛋拉下。头还来不及回,袖中短剑脱鞘而出,凭经验抬手遮挡白狼王的劲箭。
金属交击之声蓦地响起,慕容泊涯手臂一阵酸麻,正想这箭总算被挡过了,心头却瞬间闪现危险的讯号。这时已经来不及反应,仓促间只略偏了下身体,就被一杆短而小巧的箭射进了肩膀。他只觉得血肉被箭簇硬生生地挖开,冰冷而且异常,继而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奇痛,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昏了过去。
白狼王回马看去,术喜朗正一脸漠然收起一架形状奇特的弓具,回手给一个禁卫军收了。那弓具用的箭矢短小,却能达到强弓的射程,速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破风之声都不会发出就已经到了目标面前。
“这是什么。”他问。
术喜朗笑笑,转移话题道:“不知道这次射中了什么人?”那是一种叫做弩弓的兵器,金文广在掌教禁卫军期间所制作的。术喜朗等人也知道这种兵器的强大,更知道如果其中关键技术被他人盗用,以后的战局将更是难打,于是便只限定于少数精兵才能持有,不会为外人讲解,更不会给外人接触。
白狼王狐疑了一阵子,对方是皇帝直属的卫队,他也不能仗势欺人,讪讪地道:“仓促间看不清楚,不过既然是能挡过我的箭的人,想必在南王军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是吗,那可真有他好受了。”
白狼王愕然,问:“你是什么意思?”
“箭簇上了毒。”术喜朗说道,“不久前,有从海上漂来的浪人进献给陛下一对鸭怪,古书上说鸭怪后脚下有毒腺。陛下就找了十个犯人来试毒,以针蘸毒扎到他们手指上。”
“结果如何?”
“四个活活痛死。另外六人苦熬两月,其中两人从中毒手臂的血管溃烂出来,还是死了。”
“另外四人呢?”
术喜朗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是奇异,竟让白狼王也感到阴森可怖。他道:“另外四人被砍了手,可惜还是又过了一个月才将这苦熬过。只可惜,其中三个已经疼疯了,剩下一个大致无碍。这个毒奇就奇在,它虽让人生不如死,但毒性一旦过后,却不会对身体留下遗患。”
旁边的士兵听得冷汗涔涔,白狼王则心生警惕,不要什么时候被这个人暗中给扎了。
……
这两人都各怀心思之时,远远的后方,突然传来震天声响——而且不止一声,简直是连续不断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声响过后,竟然还带起一片遮天的狂风席卷过来。
白狼王大惊,看向术喜朗,哪知道对方也是惊骇欲绝的模样。
“这,难道不是禁卫军铁炮营走火么?”
术喜朗连连摇头,颤声道:“我军发炮从来没有如此快速,而且这威力,远胜于我军所用弹药。”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腾升起已经确定的答案——金文广果真是反了!
南韩军原本只是想往后撤回三里地重整阵势再作攻城一战。哪知道后方军还没到休整的地方就遭受了迎头痛击。不知道是何方军队四面包抄,百炮奇发,千弹乱飞,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强军才能达到如此的机动性。
要知道,南韩铁炮个头大,铁壁厚,重量沉,在平地运送都常常会压坏轮轴,更何况是在山林之中。可是他们连察觉都还没察觉,就被对方用炮火从四面八方封锁。
“黄大,如何?我们这土办法,很有效果吧。”一个百工班的学生围在黄翎羽旁边,献宝似的解说。
这也的确是他们的宝。他们埋头于工坊苦心钻研,找到了很多技术性问题的解决方法,制作出许多不为人知的器物。他们数年前初次看到南韩铁炮的威力时,也曾经吓得夜不能寐,只以为是雷神灭世。而今日,对方那些老旧的用具已经不被放在他们眼里。
百工班的学生都是比较怪异的分子,也不求名也不求利,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所有精力都专注于对知识的追求,这样子倒有些类似“科学怪人”。当然,他们对于看不顺眼的家伙绝对是会痛下杀手——虽不至于滥杀,但那手段绝对是有效的。
这次的“包围战”,最主要还是靠百工班制作的竹筒炮。因为操作方法很简单,略略跟其他班的学生们讲解了一下,就每人都分几根大竹筒和炮弹让他们向四围散布开去。只要给敌军造成“被正规军突袭”的错觉,人物就完成了。
黑寡妇感叹道:“看来今后我们要加强对他们的看守了,否则被拐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拐?”百工班的一个学生甚是鄙视,“想都别想,在别处处处都要卑躬屈膝,哪及得上六芒楼的好处。”
“你这小孩子,”黑寡妇笑骂,“凭你们的本事,在外面都是当老爷供养起来的,只会是别人对你们卑躬屈膝。”
“看到别人战战兢兢的我就心烦。那种环境找不到见识相同的人,也找不到志趣相似的人,活着多无聊。”
黄翎羽打断了他们的争辩,说道:“同学,你看看是不是到时间该扯呼了?他们已经上勾了吧。”
“啊,”那学生愣了愣,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竹哨。
须臾间,山林里传出了尖锐的哨声,一个连着一个,相互应和。炮火随即停息。
这场炮击战来得突然,恰逢南韩军以后军打头,等到铁炮营催马加速把铁炮拉到后军时,敌方的炮击已经完全结束。山林里恢复了静默,除了四散飞扬的硝烟,被烧着的树木腾升的热气,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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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结束后的番外】
番外之一(d) 一起的日子
文官胶着着不动弹,忽然间,礼部秦尚书重重磕下头去,咚咚之声不绝于耳,闻者皆觉头疼脑胀。文员里不少他的门生,齐齐下跪磕头道:“陛下,祖宗礼法不可废啊!”
黄翎羽抱臂道:“陛下,请容我取两件事物上来。”得到允许后,叫内侍将先前备下的东西呈上。
传令出去,门外不久即传来脚步声,到那动静进门,众人都觉得奇怪了,内侍一手抱着一只大公鸡,一手端着一个血淋淋的大盘子,腋下还夹着一团草,威风凛凛地进来。内侍站到黄翎羽身边,低声道:“大人要活物,我便挑了最生猛的一只。”
“做得很好,难怪陛下说你是最乖觉的。”黄翎羽说道。
他们声音压得低,身体羸弱的文员们根本听不清。武官有几个是听到了,会心而笑,原来这一出戏都是陛下授意的,那还有什么好争执?
果然,黄翎羽对秦尚书道:“大人可知道万年之前,我们最敬爱的远祖是如何生活?他们茹毛饮血,空手斗兽,”一边说,一边将那公鸡往文员群里扔去,“尚书不是要克己复礼么。请遵循古人之道,将这区区一只大公鸡抓住如何?”
秦尚书脸上阵青阵白,那公鸡入了人群,如入无人之境,横飞踩踏,仰起脖子咕咕直叫,甚至跳到头顶上引吭高歌。把一干武官笑得前仰后合。
黄翎羽又道:“古人茹毛饮血……”内侍递上一个装着生肉的盘子,放在秦尚书面前的地上,黄翎羽说,“秦大人敢否遵从古制?”
不单秦尚书,后面的门生们都有人身体乱颤,不是笑的,纯粹是快气疯了
黄翎羽又道:“古人的礼服乃是树叶蔽体……”内侍适时抖开一件草裙,拿至秦尚书面前,黄翎羽又道,“晚生这几年不眠不休,通读史书,终于制成远祖当年祭祀天地的礼服,秦大人为天下百官英模,自当效仿祖先,何不脱掉这身官服换上这件集天地自然为一体的草裙!”
“哇哈哈哈!”武官席里终于有人熬不住,纵声笑开。任哪个人想象起白花花的秦大人穿上草裙的效果,都是无法保持礼仪的。
咕咚一声,秦尚书抽搐着摔倒在地上,他面前还摆放着血淋淋的大盘、风情万种的草裙,以及一只公鸡得意的鸣叫声作为此时此刻的背景音乐。
“秦大人、秦大人……”那些文员们急急大喊,再看时,秦尚书身体僵硬、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黄翎羽叹道:“古制——患有癫痫者不得在朝为官。秦大人想必今日才是第一次发作,否则以秦大人守礼君子之品性,早就辞官回乡了。”
……
折腾了大半日回到泊涯府里,后面还跟着几个文人要求辩论,均被慕容泊涯出面骂走。
太阳高悬天空正中,泊涯好气又好笑:“你也不能这么气老人家啊,也不怕把别人当朝气死。”
“不会不会,我掌握着分寸。”
“算了,其实气死也没关系。他前朝为官,为了能往上爬,一路不知打压了多少有为的青年,家族里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干。”
“……我以为你和你皇兄很有能耐,这种人早就清除了。”
“哪个朝代都有坏鸟,以前初到柴郡斗不过他而已,如今军队都在我们控制中,才想到要整顿风纪而已。”
“还有,你那二哥什么意思,老是让我安排六芒楼的人进来,他以为我是白蚁吗?每天产几千只卵,然后每天孵几千个学生给他。”
“这两年新进的学生和二哥聊得投机,思想又灵活,见识广手段又果断,二哥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怎么,不能通融通融?”泊涯屏退侍从,亲自将他放在床上,脱去外衣道。
“不是我通融不通融的问题,他们不想进官场,难道我还能拿刀子逼?”
泊涯微微一笑:“还有什么事是你那把嘴巴办不成的?动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行了。”
黄翎羽眼睛狡黠地一转,道:“我如今可不是当年了,三寸不烂之舌,还有更好的用法。”
“更好的……”泊涯看到这人目光如挑如逗,不觉喉咙干涩,有点结巴地问,“什么用法?”
黄翎羽在床上支起身子,舌头在泊涯唇上轻轻卷过——泊涯眼睛都直了,干喘气做不得声。为了照顾这个人的身体状况,他可是强忍了十日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