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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恍然一梦忆前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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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辰532年延载十六年仲夏
今夏的木槿花开得异常热闹,只见耀辰御花园内一片片浅蓝紫色、粉红色或白色的木槿花在月光下晶莹得如美玉般剔透。
花下石桌旁一身着明黄色的衣袍的訾槿,一手持金玉酒杯,一手把玩着一盘赤红色的朱砂,脸上带有淡淡的笑容,凤眸中却难掩淡淡的忧愁。
“君小三,为何朕身上却没有这东西?”訾槿醉眼蒙眬地玩着手中的朱砂,回眸看向一旁的君赢。
“陛下幼年便已是九五之尊,别人自是不敢擅动陛下玉体。”君赢站在訾槿身后,眸中闪过心痛与不忍。
“就因朕是九五之尊,所以朕身上没有那普通女子身上该有的守宫砂。就因朕是九五之尊,所以朕比不上个普通女子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因朕是九五之尊,所以朕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喜爱……是吗?”訾槿高举手中酒杯一饮而进,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眼底满满的自厌之情。
“陛下多虑了,麟德贵君尚不适应宫中生活,固然才会对陛下有所疏远……”
“胡说!”訾槿满脸的怒容,猛地站起身来,摇晃了两下,“君小三你也开始骗朕了!”
君赢心疼万分地看着訾槿摇晃欲倒的身子,欲上前,却被訾槿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君赢“扑通”地跪在了訾槿脚下,一点点地敛下眼眸:“君赢不敢。”
“你们都骗朕!都骗朕!他要权利、要荣耀、要兵权,朕什么都给他了,为何他却还是不愿多看朕一眼?为何还是不愿多看朕一眼?朕把整个心都给了他,为何他却不愿多看朕一眼?!”訾槿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白玉酒杯,鲜血就顺着指缝那么一点点地流了下来,一滴滴地跌落在朱砂中。
“陛下!”君赢抬起双眸,望着訾槿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心如被那滚烫的油来来回回淋了个遍,对訾吟风的怨又多了一分。
“若有来生朕一定做个普通的女子,有人疼有人爱的普通女子……你看今夏的木槿花开得多好啊多美啊……宫人们说……朕出生的那年木槿花开得也繁盛极了……繁极则败……朕是不是要死了?……”訾槿呆呆地走了两步扶住身旁的木槿树,轻嗅着那剔透的花儿。
“陛下正值盛年,天下一派安和……”一时间君赢的心中溢满了恐慌,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呵……瞧把你吓得……”訾槿嗅着花瓣半转过头来笑道,“君小三……若真有来世,朕只做个普普通通女子,你来做朕的靠山,继续做朕的影卫……可好?……到那时啊……朕做什么你也一直护着朕……朕做什么你也一直护着朕……一直护着朕……到那时的……朕也不必日夜恐慌……不必日夜恐慌这江山这天下……朕要同……普通女子那般幸福无忧地生活……”
“好。”君赢痴痴地望着月光下花瓣前那如同月中仙子一般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去将哥哥找来……说朕很想他了……”訾槿回过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低声说道。
“陛下三思,麟德贵君一族若再握有兵权……那后果……,臣以为帝后殿下定不会赞同。”
“呵呵……哥哥会同意的……无论朕要做什么,只要朕肯给哥哥低头……哥哥便会同意……自迎娶訾家小风到今日……哥哥一直等着朕……一直等着朕给他低头呢……你不知道吧……其实哥哥很好哄的,只要朕说上两句好话……无论朕做什么,哥哥都会答应……无论什么……哥哥都会答应……快去请哥哥吧……说朕好想他……好想好想……想得心都疼了……疼得好难受……”訾槿满眸的苦涩,话毕后,慢慢地坐回了石凳上,伏在桌上不再言语。
君赢默默地看了石桌上的人一眼,躬身离去。
待君赢走远,一个小身影从一堆花树之下窜了出来。他不安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用衣袖仔细地擦拭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却不敢上前。
訾槿醉眼蒙眬地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从树下爬出来,待看清来人之时,笑意爬上了嘴角。
小身影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扭扭捏捏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怯生生地抬头看向訾槿。
訾槿眼中溢满笑,她轻轻地对小身影招了招手,柔声喊道:“徽儿,来。”
独孤郗徽精致的小脸顷刻间堆满了笑容,欢快地跑到了訾槿的身前后却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訾槿轻笑了一下,看着独孤郗徽不安却又想讨喜的模样,顿时心中柔软万分。她将独孤郗徽抱在怀中,轻声问道:“夜如此的深了,徽儿为何还不睡?”
独孤郗徽不安地抬起双眸,一下竟红了眼眶:“徽儿想娘子……他们说娘子在这,所以……”
“所以徽儿就在此,藏了好几个时辰?”訾槿一下下的捏着独孤郗徽微微发抖的双腿,一脸的不悦。
独孤郗徽略有委屈地点了点头,见訾槿沉着脸一直不语,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了訾槿的脖子:“徽儿不敢了……徽儿以后都不敢了,娘子不要不要徽儿。”
訾槿轻叹了一声,凤眸慢慢地柔和下来。她轻轻地抚摸独孤郗徽的背,一下下地安抚着:“徽儿没有错,错的是朕……是朕这些时日冷落了徽儿。”
独孤郗徽的头从訾槿的怀中探了出来,一双泪洗过的眼眸异常的明亮,欣喜万分地看着女帝:“娘子……不是娘子的错……公公说娘子很忙,娘子很忙,徽儿来看娘子。”
訾槿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心底被这温软的话语填得满满的:“徽儿的眼睛和才出生的小狐狸一般,那么清澈那么好看……娘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独孤郗徽脸颊顿时红了起来,不安地扭着衣袍,双眸四处打量着,待看到眼前的朱砂时,方露出感兴趣的模样:“这是什么?”
訾槿故作玄虚地端了起来,点了点独孤郗徽的鼻子:“朕送徽儿一个礼物可好?”
独孤郗徽满脸通红,兴奋地点了点头。
訾槿眉目一转,伸手拔下了头上的金簪,恶作剧般轻笑一声,轻轻地解开了独孤郗徽的衣袍。
独孤郗徽僵硬地躺在訾槿怀中,双手死死地抓住訾槿的衣摆,浑身止不住地抖动着。莹白色的小脸如被火烧过一般,一直红到了耳根,一副不知该如何,任人宰割的模样。
訾槿微微而笑,附在独孤郗徽耳边柔声道:“徽儿莫怕,朕不会把你如何的。”
独孤郗徽红了个透彻的脸更加的滚烫,他紧紧地闭上双眼。猛然袭来的刺痛,让他一下睁开了双眼。他默默地看着訾槿月光下的认真的侧脸,心中涌现说不出的奇异感,那感觉将空落落的心填得满满当当的。那金簪入肉的一针针的疼痛,仿佛并未在自己身上。
待一朵桃花成形后,訾槿伸出舌尖轻柔地舔下了那花朵上的血迹。
独孤郗徽浑身猛地一颤,轻吟了一声,反手紧紧地抓住了女帝的衣襟。
訾槿扔掉手中的金簪,细致地将独孤郗徽的衣袍穿好,柔柔地将他揽在怀中,轻摇着。没一会,怀中的人已是没了动静,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借着月光,訾槿细细地打量着独孤郗徽那与老国舅那如出一辙的容颜:“'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至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老国舅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待到明年开春,我便放徽儿回家,指一个才德兼备的好人家的女儿给徽儿……无论徽儿喜欢谁……朕都帮你娶回家……有朕在……徽儿……将来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引1)
耀辰532年延载十六年仲夏
女帝一十九岁 独孤郗徽一十一岁 訾吟风一十七岁 帝后二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