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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段蓓珊回到寝宫,心里砰砰直跳,刚才一切仿若梦境,让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回过神来。天哪,毕云涛爱上的就是他!什么夫妻情深、爱屋及乌,都是骗人的鬼话,明显他假公济私,想经常看到独孤忧罗,才许他自由进宫。只可惜这位独孤将军不解风情,摸不透领导的意思,让可怜的皇帝饱尝相思之苦,更成了压抑的苦行僧。丫的肯定想:朕虽不能同忧罗厮守,也要为他守住贞洁,不能被段家小姐玷污了去。

      段蓓珊越想越兴奋,回忆方才在外边同这将军说的话,似乎也有点那个意思嘛。想到这儿,她不由傻傻笑起来,助人为快乐之本,要不要帮毕云涛把这位将军追到手呢?

      朱瑶在旁边看她手舞足蹈,像发了臆病一般,心下惊诧莫名,怯生生问:“娘娘,您怎么了?”

      “我没事,好得很!”段蓓珊目光炯炯,扭头对朱瑶吩咐:“你遣个人去打探打探,看陛下今晚上有什么安排没。”

      “是。”朱瑶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禀告,说陛下今晚没什么特别的安排,现下政事也处理毕了,正在书房内看书呢。

      段蓓珊点点头,又吩咐:“这便好。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弄桌饭菜,晚上请陛下过来我这边用膳。”

      朱瑶心里有些疑惑,贵妃娘娘自入宫那日后,半月未蒙陛下宠幸,今晚陛下会来吗?不过她现下是唯一的娘娘,陛下不喜欢她,又喜欢谁呢?忙恭敬的答应下去了,吩咐人去传话。

      段蓓珊起身让宫女给她重新梳过头,挑出一套紫晶的簪子戴上,插了素银的步摇,换上月白掐银丝绣菊锦缎宫装,下套秋香色烟罗霞影的褶裙,脸上薄薄淡妆,揽镜一照,颇有王熙凤见尤二姐时的风韵——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

      整理停当,段蓓珊满意地笑笑,让人摆驾,大模大样地前往御书房。

      “贵妃娘娘求见——”大太监拉长的声音让毕云涛一楞。

      “宣。”他搁下笔,将书合上,心底有些犯疑,她来做什么?

      “臣妾见过陛下。”段蓓珊端足派头,目不斜视,莲步轻摇,缓缓走入房中,朝他盈盈下拜。

      “爱妃平身。”毕云涛微微颔首,朝左右道:“给贵妃娘娘赐座。”

      “臣妾不敢坐。”段蓓珊跪着回答:“臣妾是来给陛下请罪的。”

      请罪?毕云涛问:“爱妃何罪之有?”

      “这……”段蓓珊看看左右,犹豫着不说话。毕云涛会意,吩咐周围侍女太监回避。

      见人都下去了,段蓓珊磕头道:“臣妾虽不才,但幼蒙家训,深知妇女形容功德缺一不可,特别是在这行上,实不可有半分亏损,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方才臣妾在后宫水榭附近竟见一男子,实在有违女训,特来向陛下请罪。”

      “呵呵,原来为这事儿。”毕云涛听她提到自己心上人,心中一暖,从座后走下来,扶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说:“爱妃多虑了。那是独孤将军,朕皇后的胞兄,国之栋梁。朕专门许了他可在后宫走动的,你大可不必挂心。”

      段蓓珊偷眼看他,见他提到独孤忧罗时,脸上露出一种极淡的梦幻神色,只有情根深种之人才会如此,心里也不由一阵感叹。站起身来朝他拜倒,说:“臣妾有罪。陛下虽说不必介怀,若臣妾只是见到此人也罢,但,”说到这儿她咬咬唇,叩头哭泣道:“但臣妾偏还同他说了两句话,请陛下赎罪!臣妾本欲回避,但已被他看到,上来见礼,臣妾请他起来,他,他主动提起陛下,臣妾关心陛下,方答了他的话,还请陛下……”

      “什么?”毕云涛心里一咯噔,忧罗,问起朕的情况?他心里不由砰砰直跳,话音都轻轻颤抖起来:“你们,都谈了什么?”

      段蓓珊心头暗笑,伏在地上说:“独孤将军问臣妾陛下近日身子可大好了?上月染了风寒,还得悉心调养才是。还问陛下现下几时安寝,可还有读书至深夜。”

      “他……”毕云涛心里五味杂陈,阵阵思绪海浪般翻上来,不知是悲是喜。耳听得爱人问起自己情况,显见是关心自己的,只是这关心到底是臣下对君上的忠诚,还是……他闭上眼,不敢奢望,扶起段蓓珊,转身道:“罢了,爱妃不必挂心,独孤将军乃国之栋梁,又是先皇后胞兄,朕,朕本就许他入后宫,一向也很倚重他,谈上两句没什么。”说完他神色黯然,低头不再说话。

      忧罗,忧罗……你既到水榭,为何不来书房看看我呢?

      段蓓珊坐在椅子上,看毕云涛走到书案后坐下,呆呆看着书本出神,眼底浮现沉沉的哀伤,心中不由恻然,看来他对那独孤忧罗感情深得很呐。想了一阵,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陛下,有句话臣妾不知当不当讲。”

      “爱妃你说吧。”毕云涛头也不抬。

      “方才在水榭那边,臣妾同将军谈话时,不知怎的,将军说了句奇怪的话。”

      “奇怪?”毕云涛抬头盯着她:“他说什么?”

      “那时候臣妾见将军盯着池子里的水出神,随口说将军好兴致,这水榭修得奇巧,七转十八弯的,高低错落,将这水景辉映得玲珑剔透。谁知将军竟摇摇头,说他不是看水,是看花儿。”
      “什么?”毕云涛心头一震。

      段蓓珊点点头,心下暗喜——蒙对了,独孤忧罗对毕云涛不是完全没意思,她捋下头发,开口道:“臣妾不解,问他此处哪里有花。将军说以前是有的,以前这池子里种满荷花,岸边有桂树,每年夏、秋两季,陛下同皇后娘娘,还有他,三人在池边赏花饮宴,好不快活……”说到这儿她停下,偷眼看毕云涛脸色,见他怔怔的,露出淡淡似喜还悲的神色,仿佛沉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将军最后还说……说他羡慕臣妾呢。”段蓓珊低头道。

      “他,他真的这么说?!”毕云涛从书案后站起身来,两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假的!我编的!段蓓珊在心里喊起来,人家什么时候说羡慕我了!刚才演得太投入,竟自己发挥起来,但话已出口,怎么收得回去?反正看样子那独孤忧罗对毕云涛也有那么点意思,自己干脆就作这个媒好了。将错就错吧,至于欺君当诛的问题……到时候再说。

      “爱妃……朕吓到你了吗?”毕云涛见她呆立当场,还以为自己方才反映过于激烈吓到她了,有些尴尬的笑笑,轻拍她肩头,柔声安慰道:“爱妃莫怕,朕一时激动了。独孤将军他,当真说了那样的话?”

      段蓓珊点点头。

      毕云涛脸上露出笑容,突觉得这女子也不那么令人厌憎了,至少,段妃带来的是好消息。他虽贵为九五至尊,却天生厌女子,自见到独孤忧罗,便对他情根深种,日思夜想。自己虽可用权势得到她,但爱恋愈深,却愈不敢造次,生恐对方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想法——若不能得他爱我,宁可永不让他知道我爱他。

      你这就是装逼!段蓓珊若知道他此时心里所想,必会跳起来这样大骂。

      其实不用读心术,光看他脸上神色,她便已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按道理毕云涛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是断然不会在人前露出这般神色的。但张爱玲说过:爱上一个人,看到他时,就会觉得自己低下去,低下去,一直低到泥土里,偏生心里又是欢喜的,会从泥土里开出花来——毕云涛想到独孤忧罗,便将皇帝的身份、至尊的面子都丢了。

      “陛下。”段蓓珊轻轻唤他:“臣妾那里已备下酒菜,请陛下移步福缘殿。”毕云涛脑袋里昏昏的,被她带来的消息震得有些找不着北,这下段蓓珊说什么,他也茫然的点点头,便被她拉着离开了书房。

      进了福缘殿大门,宫人们见皇帝真给这过门没几天的贵妃请来了,都惊得合不拢嘴,立刻飞快地忙碌起来。毕云涛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似乎中了她的套,皱了皱眉。但转念一想,后宫嫔妃谁不挖空心思想得到自己宠爱,段妃这么做,也不是什么恶性。心下又释然了,端坐椅上,看下人摆上晚膳。

      段蓓珊拉毕云涛坐下,遣退服侍的宫女,举杯道:“陛下,臣妾冒死跟您进一言。”说完,不待他反应,已将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她感觉胆壮些,抹抹嘴开口:“陛下,我自幼就明白自己是要进宫的,段家祖训,一介草民,无德无能,恬辱皇恩,蒙陛下多年抬爱,实在惶恐。段家女子为陛下,什么都能牺牲,只要陛下安康喜乐,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

      毕云涛听她说得斩钉截铁,心里暗暗吃惊。段蓓珊突然站起身,朝他拜下去:“陛下的心思我知道,独孤将军对陛下的心思我也知道。陛下难道就想这么痛苦下去,永远不能同将军在一处吗?”

      “你……”毕云涛微微颤抖,做梦也想不到这女人竟将自己心中秘密都讲出来。他突然想起梅妃——那温柔娇媚的女子虽不得自己喜爱,但放在宫中也尚可。上年她对此似有所察觉,自己好容易让她安静下去,今年春天她又提起此事,甚至妄想借此威胁爬上皇后宝座。她的下场当然是毁灭了——在烈日下的刑场,千刀万剐的凌迟,反正她家里也没什么根基,不怕朝堂上闹起来。

      圣旨一下,臣下纷纷进言,梅妃无甚大错,不至遭此极刑,打入冷宫也就算了,再不济,一杯毒酒、三尺白绫也可送她离去,陛下胸怀天下,当以仁治国,如此酷烈之刑加于女子,实在……

      纷纷扰扰中,毕云涛几乎要放弃这个念头,其实饶梅妃不死也没关系,他想,大不了关进冷宫,她也就不敢胡思乱想了。但他还来不及收回皇命,忧罗就已进言,口气森冷,每个字都相一把刀,从他心上一块块的剜下去。他从未见忧罗对自己这样冷厉,若他不知忧罗的事情,恐怕要怀疑他和梅妃是有私情的了。暴虐、冷漠、无情、刚愎,毕云涛第一次听忧罗说出这些话来指责自己,他心里仿佛破了个大洞,呼呼冷风从洞中灌进去,将他那些柔弱的期盼都吹成冬天的枯树枝,在无望的荒野里腐朽,也生生将他想要饶恕梅妃的仁慈念头掐断了。

      那之后,忧罗很少再进宫来,即使自己的传召,有时候也不能将他唤来,将军说身体略有不适,今日不进宫了。派去的人总这么说。毕云涛两三次唤他不来,心里也渐渐有些冷了,但要他放弃了另寻别人,却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的。

      忧罗,忧罗,你可知道?梅妃死去的那一晚,我将自己关在寝宫里哭了一夜。你可知道?我杀梅妃,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的爱情。

      忧罗,我爱你,你可知道?

      毕云涛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凝成淡淡凄苦,开口道:“爱妃何须如此……”

      “段家祖训历来如此,只要陛下觅得幸福,臣妾死不足惜。”段蓓珊知道他已默认了,暗暗开心:能给皇帝做一次媒,多美好、多有趣啊。

      “朕明白了。”毕云涛微笑着起身,将她揽入怀里,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爱妃如此大义,不愧是段家女子。你放心,朕必不负你。”说完将她横抱在怀里,朝后边寝宫走去,沿途宫女纷纷羞红了脸,跪拜行礼不迭。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毕云涛将段蓓珊放在床榻上,伸手解开她外衣,低头在她脸颊上又吻了吻,眼神里满是温柔垂爱,低声道:“爱妃,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朕在这宫里,四下没一个知心人,你既着力成全我同忧罗,朕无以为报,今日便好好宠幸你。”说完捧起她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段蓓珊白眼一翻,差点没气背过气去,死命推开毕云涛,抹抹嘴,浑身微微发抖,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他妈的混帐毕云涛!老子好心好意给你做媒,你回报我的就是这个?段蓓珊的初吻,初吻啊!你还真把自己当种马了?丫的以为我就是为了被你上才给你出主意的吗?他妈的,我做好事呢!学雷锋,懂不?!

      “爱妃?”毕云涛见她推开自己,有些不解。

      “爱你的头……”段蓓珊再也无法忍耐了,“霍”一声从床上坐起,朝他正色说道:“陛下,请不要将我同凡俗女子一般看待,我给您出主意,愿意助您得到独孤将军,并非为求您宠幸,今天请你过来吃饭,也不是为这饭后的事儿,不过在我的地盘上,心里底气儿足点罢了。毕竟今晚同您说的事情关系重大……您对感情忠贞不渝,这是我最佩服的一点,既不爱我,便不用勉强同我,同我……”讲到这儿,她脸上一红,低头不再说话。

      毕云涛看着她呆了半晌,终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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