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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深恶痛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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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两千四百六十一户。”霍阿金登记好了送出去的五两票据,“主子,若是明日大伙儿都来商行承兑,一时半会库存里并没有现银,那该如何是好?”
“昨日发放的票据,再给个十年,也未必能换得完。”霍兮躺在摇椅上,架起了腿,懒懒道,“京中人不缺银两,只是缺了对这朝堂的信任,霍家如今倒是将这信任补上了。”望向不明所以的阿金,“这么一来,所知晓霍氏商行的人亦是多了起来,我猜不出三日,便有寻上门来的生意可做。到那时,就有现金入库了。”
啪、啪、啪、啪。
“霍老板好俊的打算。”柳尚春步入堂中,鼓着掌道,“果真是无商不精,无商不奸啊。”
“说什么客套话儿,您还不知我这点把戏。”霍兮懒得起身。
“纵然这手段是见不得光,可你所贿之人,皆是该查之人。总有几个心思缜密,若你不下套子,不前来检举,又哪能将此罪大恶极之众尽数捕获呢。”
一根筋的傻子。
霍兮最最看不惯这一心奉公之人,心思儿透亮,单纯得可以。
合作而已,哪能算故交知己呢。
柳大人真将之当成仁义之士了罢,殊不知在他的纵容之下,霍兮从贪官污吏中攫取了多少益利。
贿赂了二级的官员,有三级的小吏替上官承担封口费用,有一级的命官护着下属承诺帮衬行事。更何况打着吏部侍郎的旗号,反反复复下来,被捏着把柄的官吏总是心慌,霍兮这招屡试不爽,财源广进啊。
而霍家商行里里外外不过是一本空账,用几张薄纸,却是换来了价值不菲的大笔数额单子。霍兮大笔一挥,手一抬,白字黑字,写多少银两就来多少银两,加盖一个朱赤的章子,便是合情合规合乎法理的票据了。
“柳大人不用给霍某扣仁义的帽子,商人本性素来是趋而进,有利可图的事儿,自然放在心上。我这票据行的广而告之,也幸得有您相助。”
赵府。
吝之神色严肃,敲开了赵潜的门。
“阿潜,十年前,你方进京,可记得第一件办的案子?”
“你问这个做甚么?”赵潜笑着道,手中的毛笔舔了舔墨砚,“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提笔继续说,“江南九市商,联查速办二十三人,上缴国库七千万两白银、五百万两黄金有余。”
“这霍兮,出于江南。”吝之道。
“这二十三人里头,有两家姓霍。”
听至此,赵潜的笔尖一抖,写废了一张纸。
将笔搁在青花白瓷的笔搁上,从簿子上撕下了一页。
“我知道了。”赵潜让吝之退下。
静坐良久,洗干净了笔,吸尽了笔尖的水,将之挂起在镂花的檀木笔架上。
顺着羊毫的水渍滴落在桌台上,凝成一滴珠。
赵潜叹了口气,平声问向里屋内的人:“你如何看我。”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霍兮,语气亦是平平淡淡,好似还同寻常对话一般,看着赵潜,道:
“我对你,深恶痛绝。”
两个月前。
自柳尚春与赵潜挑衅之后,见着了霍兮,便对他倾吐不屑之意。大意是我当你是个能人,竟是与柳尚春混在一块儿。
“我自然不信你是什么大义凛然之辈。”赵潜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霍某哪有赵大人这份豪气与魄力,由着自己性子来处世,谁都想这般,只不过草民束手无策,只能借助他人之力罢了。”霍兮轻轻弯了上身,在赵潜耳边道。
感到愈发接近的气息,赵潜轻轻蹙眉。
霍兮觉察到赵潜的不悦之处,黯了下眼,却重新提了精神,百无禁忌地继续招惹。
“别跟着。”赵潜语气清淡,却是不自觉地透露着无奈。
每月月中,赵潜都亲自按时去一趟刑部,除了清查拨划人事与物资的费用,更为重要的是调阅案卷。明着是寻与户部牵扯的案子,登记上缴的金银与亏空,实际则是为了翻出十五年前的卷宗。自任了这份职之后,方是名正言顺地有了这个权限,赵潜才能入了这案卷阁子,约莫一年多的时间,赵潜本已将与其父案子相牵连的譬如上报、堂审官吏多多少少施加了惩戒,差不多也处理完毕了。
今日前来却是因受了吝之的提醒,将经她手查办处决的刑犯的卷宗都过一遍目,为的是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