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Vol.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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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67
“……我去了弗斯腾伯格广场（Place de Furstemberg 法国魔法部所在地），报告我的监护人失踪了，他们不得不检查宗籍，大概是找到了范宁某一支中我的名字，发现我真的是一个未成年孤儿，被不负责任、丢三落四的监护人遗忘在了巴黎——”
奥莉薇娅平铺直叙，就像在谈论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她三言两语，隐去和魔法部官员繁琐的交涉，只告诉他最后的结果。
“国际巫师联络处一团乱，他们最后只好联系霍格沃茨，毕竟我是那的学生——斯拉格霍恩教授去度假了，只有斯普劳特教授在学校，现在英国出境太麻烦，法国佬派了个倒霉的办事员把我送到霍格莫德，教授在那儿接到了我。”
巨大的体力消耗让奥莉薇娅饥肠辘辘。她卷起袖子——因为雷古勒斯强迫她必须穿上他的巫师袍，遮住“伤风败俗”的“某些布条们”——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无疑有些宽大，她别了两层，伸手抓起银色托盘上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雷古勒斯必须深吸一口气，才能缓解听到这些句子时胃部不由自主的抽搐——尽管他知道她已经就好好在这儿，没有遇见一丁点儿危险，可只要想到她曾经有任何一丝可能被罗齐尔出卖，被宅子里某些毫无顾忌的疯子抓住，如卡罗这样的渣滓无论做点什么——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那种后果。
“别再这样……”他喃喃道，“求你。”
“真的……”他长长地呼出气，把脸埋进手里，揪住头发，无助地晃着脑袋，想把那些恐怖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奥莉薇娅只得放下抓着三明治的手，在餐巾上擦了擦，晃了晃他的手指——她承认她确实有故意的成分——没有提前告诉他——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她，那几天双面镜找他完全找不到！
“听我说。”
她端起结霜的水晶杯，咽下一大口冰镇果汁，满足地“嘶”了声，又清了清嗓子，她的声带仍有些不适。
“我知道你在担心——法国魔法部的人和教授一直陪着我，包括去霍格莫德寄信，我扮成其他样子住在那——因为那里有公共壁炉，离学校也更近。”——当然也会更安全。
看着他的神色，她咽下去了后半句话。
“教授呢？”他忍不住想责问。
“……啊？”奥莉薇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很少有人这样指代李约瑟，“他消失了，他不会出面帮我的——事实上，他别添乱就算好了。噢，走之前我们聊了下转学的事情，最后他让我自己看着办。”
“……”他无比怀疑奥莉薇娅的轻率、随心所欲完全继承自这名玩世不恭的男巫。
“他怎么能——”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怎么能放任你一个小姑娘跑到英国、甚至是找到食死徒的大本营来！
她似乎是读了他的心。
“是啊——你们都不在乎我怎么想——”奥莉薇娅以冷冰冰，充满讽刺的口吻说，“默认了我会答应做什么——只是为我好。也不认为我真得能够违抗——”
“……”
“我从没那么想……”他下意识虚弱得为自己辩驳道，“我只是……”他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向她坦诚他的事业——一个伏地魔麾下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被力量与利益吊着的自豪的驴，后面站着拿着鞭子的沃尔布加和奥赖恩。西里斯曾经对他的批评完全正确。
他拿不出什么，也保护不了她，又怎么好意思要求她留下来？
甚至，他就是造成眼下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
“我……”
“你……”
他们同时开口，又齐齐闭上嘴巴。
“女士优先。”雷古勒斯扯出一个苦笑。他祈祷她不要发问，他是带着空空脑袋走上考场的傻瓜，只能交出一张白卷。
他不愿意和她争吵。他恐惧、回避所有可能的冲突——他在这栋房子里已经遭遇过太多场家庭战争，那些锋利无情的语句把这里夷为一片感情的坟墓。但她心平气和得让他害怕。
“我们私奔吧。”她轻描淡写，异想天开地说。
她跳过了原本的询问，解释，争吵，轻飘飘地抛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这句话如一道飞镖扎入雷古勒斯的脑海。
“……”雷古勒斯震惊地看着她，像看到炸尾螺口吐人言。他呆若木鸡，他可耻地发现那头胸口的小兽像中了复苏咒语，像被浇了一大桶欢欣剂，“噌”得从他胸口弹起，一爪劈开他苦心打造的棺木，去——向她的方向去——逃走——把这一切都甩开——它呐喊着。
咚、咚、咚、咚。
它有力地跳动着，渴望着。
跟我走。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他凉得像冰块。
他呆呆地看着她，上下嘴唇碰了又碰。
她歪着头，耐心地等着，不急切，也不催促。
“……”
他的灵魂已经不受控制地飘远了。短短几秒，他便完成了所有和她离开后的一切畅想——他们可以躲一阵子，像安多米达那样，他们可以买块地，搭一栋自己的房子安家，学习建房子不难，只是住所肯定比不了家族的老宅子豪华——他们还可以养一只和她小时候一样眼珠滚圆的白色小猫——没有克利切也没关系，他已经学会了烹饪——其他家务咒语当然也不在话下……
这可能吗？
抛弃体面，活在阴影里。
从此躲躲藏藏，不见天日，直到黑魔王——
他不会死的，他曾经被无数傲罗围剿，身中数发咒语后仍翩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的魔法已经到了什么境界，食死徒是最不会怀疑黑魔王力量的人——在见证过他的强大后。背叛者毋庸置疑会被处死。
她会因为他被牵连。
他的爸爸妈妈会因为他的逃走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脸上刚刚充盈的一丝血色褪去了，他挪开了眼睛，盯着地毯。
“我……”
“我——做不了。”他艰难地说，抽出自己的手。
“你走吧。”他不敢看她眼里的失望。
奥莉薇娅眨了眨眼，毫不意外。一看见他，她就知道了答案。李约瑟说得没错，她带不走他。
可她就想来见他——她需要亲自来确认——至少做一次真的告别，为了未来他的心甘情愿。
她不能把他抓走，但她是有耐心的猎手，她会等到这一天的。
他绝不是真心想加入食死徒。他根本不适合这个角色，他的野心里天然缺少暴力的那部分。
她咽下了所有的话，其实她来之前早已打好腹稿——只等见到他，便予他迎头痛击：这个家根本不配他这么做——他们真的对他有爱吗？
即使有，却不会越过这个姓氏。假如他只是雷古勒斯，而不是布莱克……看他们是怎样对西里斯·布莱克的就知道了。
这不是真正的爱。
她抱着拆穿这套虚假谎言的目的而来，对他却说不出这样残忍的话。爱人的泪是怎样一种武器？
他已经……够不好受了。
“我想陪着你。你想吗？”她轻轻地说，再次握住他的手。
他闭上眼睛，灵魂皱缩着，绞紧了，他从没有这么一刻想让自己全身心地变成另一个人，一个毫无负疚感，自私自利的人，但他知道他不能逞英雄——
他无法预知草率带来的后果，他必须一再小心。
“不。”这是他再次拒绝她。
无能为力席卷他全身。
“我得好好干。”他像是在告诉她，又像是告诉自己，他再次隐瞒了一切，他对他的前路浑浑噩噩，却清楚地知道她不能留下来。
每一天，每一刻，他都比每一秒钟前的每一次，更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该自由，该欢笑。无论何时。
说服她，劝走她。
“会很快的……我会成功。”他信誓旦旦，调动他毕生磨练的最佳演技，让自己吐露的每个音节、语气都饱含狂热与笃定，并偷偷捏紧了魔杖。
她会愿意相信他吗？
他无比忐忑。刚刚所有的单词在此时统统化为一柄薄薄的匕首，抵上喉管，切断了他的声带。
“好。”她干脆利落地答应了。逞一时之气，做拖后腿的傻瓜——那是格兰芬多。况且她又不是不再回来了。
一道海峡而已。
他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看啊，她总是那么果断，把他忘记也一定轻而易举。
他还以为他要威胁恐吓她几番，使出一个遗忘咒语，她才会同意。甚至她不同意的情况他也早已准备了对策。
她信了。你真是个好演员。
小兽喉头淌着血无声地嘲弄他。
他张开，又合上嘴。
失落让他的大脑上了发条开始运转，“该走了。”
他听见自己声调前所未有的镇定。他松开攥紧的手指，机械地抚平膝头皱巴巴的袍子。
天亮了。
奥莉薇娅静静望着他，“我爱你。”
……我知道。
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给我一张相片吧。”她站起来，轻松地打量周围，“你参加过儿童魁地奇联赛？”
“你从没问过。”他惯性地反驳。
她眼睛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那我要这张。”这个房间内唯一的单人相片。
银色相框里，小小的雷古勒斯骑在玩具扫帚上，右手高举儿童魁地奇联赛最佳球员的金色奖杯。他扬起下巴，灰色眼睛斜睨着她，嘴角吊起，笑容傲慢，却不经意咧嘴暴露出一颗缺失的门牙，几秒后，他意识到这点，立马又改为抿住嘴微笑。这张相片边缘有个多余的手指印，看起来拍照的人莽莽撞撞，相机使得不太熟练。
“好。”雷古勒斯根本没看就答应了。
她心满意足地揣走了相片。
快走吧，快走吧——
别在这里再多呆一秒钟，他怕他组织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了。
他怕它复声，前功尽弃。
“记得要想我，爱我，别忘了要找我。”她叮嘱。
他别过脸去，生硬地说，“嗯。”
她轻轻吸了口气，歪着头试图从下方看他，被他迅速地捂住了眼睛。
“不许再穿那样的袍子。”他粗声粗气得说，掩饰自己的鼻塞。他痛恨她的敏锐。
“好。”她不假思索地回复，又补充道，“只为你。”
门钥匙闪着蓝光。她抱了他一下，他们甚至不敢吻别，怕决心就此溃散。
“再见啦——布莱克先生。”她瓮声瓮气地说。
他点点头。
“……等我。”
直到她消失在房间，他才对着空气说。
他慢慢退到床前，向后倒下。
她留下几根金发在那。一小时前他们如此亲密，融为一体。
他用手指轻轻触摸，像为情人拨一管琴。
太阳光耀眼得照在他的眼皮上，他才坐起来，一边收好那些头发，一边擦干脸上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Vol.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