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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归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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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开一些,一条瓜藤上结出来的两个瓜,一个有籽,一个没籽,你已经得意了。”霍修和单氏想舍了女儿,是还想生儿子。张婆默念了一声佛,看着日头渐渐升高,心中不舍,但还是道:“我该回去了……”
张氏醒过来,忙留人道:“我买点好菜,吃了午饭再走。”
张婆已经决定了,站起来说走就走,道:“我会了侄儿一块儿走,这些天他的生意好,午时之前肉就卖光了。”
张屠户是个热心肠的人,会了他一起走,带着的东西可以放在他的板车上,人就轻便了,逐张氏也不挽留,开了橱柜拿出一大碗猪油渣来,倒换在张婆来时装豆腐的碗里,一碗猪油渣,张婆由着女儿贴给自己。张氏又拿出两个绿陶罐,打开其中一个,一股甜香之气。
“这个是……”张婆捧起来闻,勾了一点尝了道:“哪来的这么好的蜜?”
张氏笑着道:“是前几天李家兄弟给的,李家老爷子两年前吃上了这个,早晚一小勺直接吃,多有好处。娘带一些回去,咱们是吃个新鲜!”
张婆见女儿得了一点好东西都不忘了自己,心里欢喜,嘴上却道:“你既然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前天回老家,应该孝顺了婆婆才是。这样给了我,女婿没个意见?”
张氏把话漏了出来道:“去年得了一罐,已经送了一半给婆婆,这回再得了,原该轮到娘的,四郎也没话说。”
张婆还在欢喜呢,听到了这儿心里咯噔一下。所以说生男喜,生女忧,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嫁出去,得点好东西,亲娘都要靠后的,但是亲娘还得体谅女儿,教着女儿把夫家的人放在前头:“这样就很好,你们不在那二老眼前,该孝敬的东西,越发不能少了。”
“我省的。”张氏垂头尽量掩饰住心中的辛酸。
张氏想到那天自己禀了婆婆请了娘家母亲照看孩子,婆婆一脸的疏离和客套,不免辛酸。因为所有人都姓霍,便是自己也是霍张氏,只母亲姓张,那种对着外人的疏离和客套!
张婆让女儿和外孙们把自己送到门口,就背起了背篓,快步的离开了。张氏斜靠在门板上,敛尽了所有的表情,霍忻然一手抓着张氏的裙摆,一手比划着道:“娘,等我长大了,给娘买座很大的宅子,娘让姥姥来大宅子里住,长长久久的住!”
张氏觉得儿子实在贴心,蹲下来脸贴着霍忻然的脸,却是教导他道:“这样怎么可以,还有阿公阿婆呢!”
“所以哥哥说是很大的宅子。很大很大,阿公阿婆可以住,姥姥也可以来住!”霍悠然面上天真,内心还是有点别扭的对着张氏说着童言。
张氏只当孩子们哄自己高兴,自己也哄着孩子们,笑着道:“那好啊,娘等着忻忻买很大很大的宅子!”
“嗯嗯!”霍忻然坚毅的点头。
春去春又来,转眼第二年春天。
霍悠然已经和这个家庭完全融合在一起,她穿着一件新裁的略显陈旧的粉红色衣裙,在屋子里一个劲儿的转圈圈,因为裙摆大,这样转起来裙摆向四周绽开。霍悠然看着飘起来的裙摆嬉笑道:“娘,你看你看,这样多好看……”
从屋子看,刚好看见霍修进门。霍悠然提着裙摆跑出去,把霍修拦在门口,就转给霍修看:“爹,你看你看,我的新裙子多好看,是娘做的!”
“好看,好看,悠悠的新裙子好看,悠悠更好看。”霍修笑着站门口夸道。
四岁的霍悠然,圆脸大眼,眉目端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爱笑就好看。霍悠然站定,笑盈盈的道:“是娘拿她以前最好的一件衣服改的。隔壁钱花花有这样一条裙子,所以娘给我也做了这样的裙子。”
说完霍悠然又跑开了,跑到霍忻然面前,笑道:“哥,我必须给你转一个,多好看的裙子,好大的裙摆!”
霍悠然扬起翩翩裙摆,洗的泛白的土布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似被银丝勾勒。
霍修走到张氏面前,忍不住劝阻道:“怎么现在给她上了身,天还凉着。”
张氏看着在外面秀裙子的霍悠然,笑道:“她看见做好了闹着要穿,一会儿就换下来。”
一会儿后,张氏要带着霍忻然霍悠然回老家摘茶叶,一去大半个月。霍修是不回去的,他得守着字摊。霍修最后劝一次道:“不然我请一个人,你们不必过去了。”
“老家那片茶树,这些年家里没有人手,交给别人就罢了。现在大姐,三姐,四姐都可以顶半个小子,忻忻和悠悠在家也是顽,加我一个抵得上一个人了吧,这些人手尽够了,家里这样算计着才把那片茶树拿回来。你有钱,你要请,我是不敢答应的。”张氏慢悠悠的道来。
“臭美够了,快去换衣服拿上行李,娘和爹说几句话就要走了!”霍忻然压着声音和霍悠然道。
霍悠然向霍修和张氏那处张望一眼,打着转儿的去换下了裙子。
已经到了农忙,进出城门的人应该不多,张氏和霍忻然霍悠然走到南城的时候,一圈一圈堵了好些人。茶叶晚一天采摘就次一等,张氏没有马上打道,连问了十来个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堵住了,只见官兵在清扫街道,应该是有贵人降临,又迟迟不临。而随着日头渐西,好多在都城里没下脚处的人已经叫嚷开来,怕一些无赖乱起来,张氏牵着霍忻然霍悠然远远退出去。这样退远了正好和找来的霍修遇见了。
“不急一日,别站着了,估计今天都出不了城!”
霍修特意绕到南城来找人,压下了声音在张氏耳畔里道。
张氏看了左右不便说话,只能点头,脸紧紧的绷着。先前动荡了几十年,现在只一点儿分吹草动,就够老百姓胆颤的。霍修拍拍张氏的手道:“你们家去,我去李兄弟那里,若是李兄弟在家,不知多晚回来,若李兄弟不在,我马上回来。”
霍忻然霍悠然耳朵一竖,皆甩了张氏赖在霍修身上道:“我们也去看李伯伯。”
这个李勋,因为有其父开了一间铺子维持生计,比霍修年长一岁什么正事也不干,日日在都城晃荡,他那样的人,手里有几个钱,结交的朋友就多,朋友多消息就多,绝对不是一无是处之人。霍忻然霍悠然私下都给他取一个诨号:百晓生。
既然两个孩子都去,霍修索性带着一家子走访,反正张氏和李勋之妻钱氏相熟多年。
到了李家,李勋也才前脚回家,见了霍家人拿着行李面色沉重,就知道被堵在南城门了,哈哈笑了三声,看门见山的道:“都放心,于越国来说,是件幸事——宋国乱了!”
霍忻然霍悠然默默对视一眼,身在越国,也不由自主的幸灾乐祸。
唐有天下,国力强盛,威力远披,万邦来贺。
享三百五十年国祚的大唐,在版图最大的时候,有三百三十六个州。现在拥有十三个州的越国,曾经是大唐的一部分,可想而知,另外的三百二十州,都被分割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同时并列着近十个政权。越国东边临海,南部一个福州和闽国相接,其他地方都被拥有五十几个州的宋国包围。宋国的版图一直在增加,因为它不断的和相邻的几个国家发生领土争夺,十年间败少胜多,正因为如此,宋国无瑕东顾,和越国止戈十年。
越国被宋国死死的夹住,眼见着宋国从原来的四十个州扩大到近六十个州,绝对不是好事。待到宋国足够强大的一天,总会调转矛头,对付越国。所以在宋国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乱起来了,对越国真是幸事。
站在李勋身后的钱氏,全没有丈夫的恣意畅笑,凝眉扶着张氏的手道:“是广陵郡主归国了!”
封锁了南城门,就是为了迎接广陵郡主这位贵人。
越国没有称帝,所以仪制全部往后贬。越国百姓称越王周铧为国主,国主的继承人是王世子,其余之子封郡王,封公,封侯,要靠自己的本事挣爵位。乱世之中,国主的儿子也得长本事的。而国主的女儿,最高的爵位是郡主。十年前,越国和宋国联姻,广陵郡主嫁给宋国开国之主赵稷的次子赵元裕。本来赵元裕是赵稷最优秀的继承人,却在两年前病逝。赵稷没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这或许是现在宋国乱起来的根源。
具体情形究竟如何,处在社会底层的李勋等人,就不知道宋国上层的事了。
“姐姐,广陵郡主能够归家是好事啊!”张氏复杂的道。
广陵郡主为了两国的安宁远嫁宋国,在越国百姓中的威望甚高。但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出嫁十年的女人,一个死了丈夫之后被夫家遣送回娘家的女人,怎么形容都好像是不幸的样子。而现在钱氏张氏等还不知道的不幸,广陵郡主是孤身回国的,她和赵元裕所生的二子二女,已经在宋国政变中被杀害。
男人的关注点就是和女人不一样,李勋没听两个女人在叹息广陵郡主,一手一个的抱起霍忻然霍悠然,对霍修道:“宋国这样一乱,又能保越国几年太平。今日大喜,你我兄弟要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