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秘记》Tingi

22、終章

　　小圆舐著棒棒糖靠在陵南篮球部的门匣，推了推相田的背，笑道：「小子，仙道呢？」相田把食指抵在唇上，低低的“嘘”一声，拂著手想把她赶跑，急道：「学长在练球！你还不赶快回去，仔细待会儿老师又骂人。」「怕甚麽？反正又不是骂我。」她推开相田，看到仙道汗漓漓的跟队员进行练习赛，当下大声喊道：「仙道！！」

　　田冈额上的青筋绷了一绷，旁边的相川脸色一沉，“啪”一声折断了铅笔杆。仙道怯怯地瞟他一眼，控著球低声向越野求助，道：「你帮忙，快去把大门关上，老师每天发飙一次我实在吃不消。」

　　「这个灾祸是你惹来的，我帮不上忙。」越野翻个白眼，取笑道：「要不，你给莹子打眼色，她一定乐意帮你。」

　　「你知道小圆喜欢趁机跟她拌嘴，这对事情没帮助。」仙道知道越野是乘此讪笑，但在这节骨眼儿却不便反唇相稽，道：「拜托, 大门跟你差不了几步…」

　　「不，老师会把怒气转嫁到我的身上。」

　　「越野…」

　　「仙道！你练球练得很不专心耶，怎麽老跟越野聊天？别以为小小声我就听不见。」小圆笑吟吟的坐到田冈的身旁，伸肘挤开相川，把棒棒糖的小胶棍随意一丢，恰巧落在田冈的新皮鞋上，黏塔塔的贴住了鞋面。「来，认真一点，我给你声援，仙道！仙道！」

　　她拍著手掌欢呼大叫，仙道惊瞥相川和田冈双双铁青著脸抿住嘴唇，前者更冷冷扬上眉，翘起娇白的腿在椅子下恍来恍去，尖利的瞳子灿出愤怒的聚光。

　　「你最好搞清楚我还没有死掉。」相川忽视仙道拼命打眼色哀求她冷静下来的小动作，把断作两截的铅笔往地上一扔，平稳的嗓子渐变高亢，道：「你要发他的花痴好歹检点些，趁我不在的时候再来丢人现眼算是表现你最後的一点秢持，别总挑我在的时候才来献世。」

　　小圆也努努嘴梢，高声冷笑道：「你也知道你的存在是我和仙道的感情发展的障碍吗？依我看来是你在这里丢尽颜面，这里谁不知道你是跟男朋友闹翻了才回来死赖著他，好不知羞。你要是知趣的话你早该收拾包袱把他的半边床位还给我。」

　　「啊，不！」场馆内响起一阵窣窣碎碎的耳语声，仙道绝望的低喊，相川的怒瞳狰狞冷怖，凝脂般晳白的脸色涮作鲜明的猪肝红。越野等人吐吐舌头，眼色蒙昧不明的朝他一瞥，三五成群地俯头接耳，相田甚至边听边下笔记。

　　「莹子，我没有…」相川把小圆推到他的身上，骂道：「她都跟我讨了，难道我还能这麽不知羞死占嚒？」她狠狠的一跺脚，掉头便往外走。仙道连忙扶起小圆，正欲上前喊住相川，却惊闻背後响起椅子推跌声，回头看见田冈霍地站起，闭上眼晴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後气聚丹田，翻海拨浪的朝仙道吼去：「仙道！」

　　众人很有默契的举起食指往耳洞一塞，垂头阖眼，为队长一个星期内刷新的第十次痛骂记录默哀一分钟。

　　流川扫扫石碑上的枯叶，放下他从花店买来的仅有的一束白菊花，身穿深蓝色绒毛外衣，笔直的喉咙外围了一件淡橘子色的毛项巾----相川唯一遗留给他的衣物。天色灰压压的彷佛冷出一阵薄灰, 流川後退几步，手插口袋，漠漠凝视云石上的黑白色女人照片。他的母亲的照片。

　　「我花了好些时间，总算想起你到那里去了。天国----环境好吗？」照片里的女人端丽清秀，丹薄的唇小小的掀著，仔细看清楚她印在照片上的寂然风流态，那鼻嘴，活脱脱跟流川同出一个模儿。只有那双水汪汪的锋锐的瞳，虽然已经看不见她生威时扭动眼珠的凶严，但依稀就是相川凛然回眸的目光。

　　微风吹动发梢，扬起一阵清淡的青草泥土香，流川冲著他的母亲一笑，道：「我爱上了一个眼睛跟你长得好像的女人，可惜她的脾性跟我相冲，所以又回到旧男朋友的身边了----她现在的男朋友比我体贴，我想她会过得很好吧？」

　　他抓抓脖上的围巾，摸上去触手生温，释放点点残馀的女性暖香，跟徘徊在冷空气中的野草的苦涩混合交缠。「虽然她离开了我，但我觉得我不会再爱一个女人像爱她一样。」流川看著他的母亲，从她已死的眼瞳看到相川灵巧巧的眸，心里突然有些东西像裂开了般，掷在地上鉴然有声，久久回盪不散。他低头牵牵嘴梢，道：「我忘了告诉她我爱她不是为了你。下次，下次碰著她，我一定记得。」

　　前几个夜里，下著冬末最後一场晚雪时，流川再见著了他的母亲。

　　那是一个悲伤的梦，一切都显得真实和自然。医院的灯光白得让他看不清楚，病床的四只角脚灰澪澪的褪了油漆，露出惨白色的生铁，走廊的食水机滴著水，下边铺了几片发黄的旧报纸垫印水洂。流川站在食水机旁，蒙胧间见到母亲举起吊著葡萄糖水的纤瘦的手臂拭眼泪，父亲的深啡色皮鞋在病床底下不耐烦的敲著。

　　母亲怨毒的眼神彷佛是分手当天相川凄凄地瞅睨著他的愤恨。

　　『你走吧，我懂了。』父亲拂手而去，尽管他藏在西装衣袋下宽厚的手抖抖发颤。母亲在丈夫的脚步声後狠狠噬破嘴唇哭泣，尖白的小虎牙下挂了一线绯鲜的血。当晚父亲在柜台前墨笔一挥，青漓汗湿的大手攀扶著高柱遂步遂步捱出医院大堂，流川回首一看，母亲已经死了。

　　他在五年後再次遇见相川。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