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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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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若培一机灵,全身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拳。她在用理智死死地压抑住此刻的愤怒。屈辱感和愤恨在她的血液里沸腾,紧握的双拳如果现在松开,也许她就会立刻爆炸。
柳思源的声音又一次传入简若培的耳中,那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你要清楚如果不是我们梁家的帮助,你的恩人早就完了。看看你自己,看清楚一点,多么狼狈不堪,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梁家的污点。我是实在说不动博桥,才答应他娶你过门的。你既然进门了,就该守本分,不该有的想法都给我清干净了。”上流社会最重视名誉,她的儿子偏偏娶了贪污犯的女儿,简直就像是把馊水泼到她的脸上,让她颜面全无。
“我知道了……婆婆。”简若培颤抖着回答。
柳思源对简若培恭顺的反应很满意,神情又恢复了和善,笑着摆摆手说,“回自己的的屋子去清理一下吧,床头柜放了我给你的春节礼物。你明天去见霍老吧?我要送他的礼物跟你的礼物放在了一起,你一道带给他吧。”
简若培听到他可以离开了,才如释重负的走出茶室。
简若培几乎是逃跑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气终于被抽干,筋疲力尽的跌坐在地上,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大口的呼吸。门背后的世界是洪水猛兽,她只能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躲避这一切,求得片刻的安宁。
眼泪在不经意地时刻流了下来,在简若培的脸上留下一串泪痕。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简若培在这一秒终于抑制不住的放声哭泣。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霍华的来电。简若培望着霍华的名字,眼神空洞的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就是想打个电话确认你到北京了没有。”霍华在听到简若培的啜泣声后开始变得紧张,“若培,你是在哭吗?怎么了?”
“霍华……”隔了许久,简若培的声音终于在电话的另一头响起,苍白而无力的感叹着“如果活的那么辛苦的话,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简若培!你到底怎么了?”霍华的声音已经变为了低吼,带着无法忽视的急切。
“霍华,你知道食物链吗?”简若培无视了霍华的问题,无视了他的着急与迫切,哽咽着自顾自的问道。
“知道,怎么了?”霍华觉得简若培有些不对劲,他尽量缓和自己的情绪回答着简若培的话,他怕把简若培逼到太紧会刺激到简若培。
“你猜我们在食物链的哪里?”简若培的声音幽幽的,仿佛没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中层?”霍华捏了捏眉心,他对简若培现在的状态感到烦躁和不安。
“呵,你太乐观了。”简若培嗤笑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我们在很下面。那些人,梁家、你爸爸还有其他上流圈子的人都在我们上边。我们为了生活那么努力,他们却可以随意左右我们的人生,甚至折磨我们。”
“你是不是被梁家怎么了?我现在回北京去找你。”霍华猜测了个大概,他猜想简若培可能是被梁家的人欺负了。
“不要来,现在已经没事了。陪我说说话就好了,我不想要你过来,你来我更不好过。”简若培很怕霍华一来,自己又会惯性的依赖霍华,那些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堡垒可能会瞬间崩塌。
“好……我不去。”霍华叹了口气,虽然很想陪在简若培身边,但是他更担心他的出现会让简若培在梁家更难做。霍华又问,“那梁家就是在食物链的最顶层?”
“顶层?不……他们只是在比较高的位置,这条食物链的最顶层是金钱。”简若培给出了一个答案又否定了自己,“不对,是在人们耳边低语坚强可以买到一切的恶魔。”
“那这条食物链的最底层一定是我们被碾碎的尊严和感情。”霍华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他觉得这种话让人感到绝望,可他们不就是活在这种深深的绝望中吗?
“看来你被我的情绪感染了,这么绝望啊。”简若培愣了愣之后说道。
“你也知道你这种情绪很负面,还是说点别的换换心情吧。”
“我明天要去霍家。需要我帮你带什么话吗?”简若培在哭完一场之后,渐渐平静下,那些负面的情绪也逐渐从她体内流失。
“不用了,想说的和不想说的都太多了,有一天我亲自见到他的时候会自己跟他说。”
“其实你和你爸挺像的,都特别执拗。他其实一直都有关注你,只是什么都不说罢了。血缘这种……”简若培感叹着。
“打住……每次抓住机会就给我说教。你不是也一样让冯德凯当间谍,还不让我知道你在关注我吗?”霍华打断了简若培接下来要说服他的话,无非就是要劝他和霍利和好。
“我不让你知道是因为我怕……”简若培欲言又止。
“怕什么?”
“怕你知道了不放过冯德凯。”简若培换做了玩笑的语气说着。她怕什么?怕霍华知道她其实在乎?怕霍华因为她感到心烦意乱?还是怕如果霍华知道了事情有可能会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她只是怕未知的未来和自己那颗即使现在也还躁动不安的心。
“你这次在北京会见冯德凯吧?”霍华并不知道简若培的想法,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当然。”
“替我掐死这个叛徒算了,省得他再出卖我。”霍华解恨的说。
“使命必达。挺晚的了,我今天有点累想睡了。”简若培感到了一丝困意,这一天真的让她太疲惫了。
“快睡吧,晚安。”
“晚安。”
简若培正要躺倒床上的时候,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两个盒子。她去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放到这里的。
她先打开了扁圆的红色盒子,里面是一套珠宝,项链的上镶满了钻石,而且切割完美,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她又打开了黑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款Patek Philippe男士腕表。两个盒子都被打开放到了桌子上,里面的东西都是普通人辛苦一辈子都无法奢求的东西。简若培把这些看在眼里,却觉魔鬼已经用各种方式侵入到她的周边,让她无所遁形。
她已经三十岁了,十几年的人生都在这种环境里,向现实顺从和屈服几乎成为了她的习惯。即使想要逃离,她也早就失去了那份勇气,连挣扎都放弃了。
她闭上了眼睛,希冀着她的人生如果是一场梦该多好,睁开眼可以看到希望而不是绝望。
大年初一简若培去了霍利的别墅。
霍家虽然在四年前经历了一次商业上的劫难,但是在梁家的帮助下,霍氏集团不仅保住了,甚至在两家的强强联合下发展的更欣欣向荣。霍氏集团最早是做电子信息技术的,这几年和梁家的接触中,霍利也逐渐将霍氏集团的触角伸向了地产开发。这次简若培去深圳盯着的高尔夫球场项目虽然是梁家的项目,但是霍利也有投资。
简若培到了霍家的别墅之后直接去了书房。几年的相处下来,简若培已经很了解霍利了。自从四年前出了事,她嫁了人,霍华去了深圳之后,霍利除了去公司,剩下的时间只要在别墅就爱呆在书房。这几年霍利的暴脾气收敛了很多,但人也沉默了下来。霍利辞了好多佣人,最后就留下一个管家和三个女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留下来的管家和女佣都是踏实工作的人,一千多平米的别墅有时候竟然鸦雀无声。
简若培推开书房你的门,霍利果然正坐在书桌前读着一本《资治通鉴》。
“来了啊。”霍华的声音像是一把很钝的刀,很沉却仍然浑厚有力。他把书放到一边,看着简若培说,“坐吧。”
“来给您拜个年,这是我婆婆送给您的礼物。”简若培坐到椅子上,笑着把黑色的小盒子递给霍华。
“让她破费了。”霍利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到了一边,“你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吧?”
“恩,好几个月了。”
“和霍华一起去参加他母亲的葬礼了?”霍利问道。
“恩,去了一趟法国。”简若培知道霍利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霍华,霍华母亲去世的事情霍利也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最近也许会心情比较低落,你多安慰他吧。”霍利又说,“我相信你是注意分寸的人。我承认我一开始更多的是为我自己的利益着想,但是四年前你为了霍家嫁给梁博桥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很亏欠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做霍家的女儿,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你已经嫁做人妇了,就要守本分,对你还有其他人都好。”
简若培知道霍利的意思是要自己注意和霍华之间的距离,她回答道,“我知道了。”
“霍华的事,你怨我吗?”霍利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愧疚。
“不怨。”简若培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道。
她怨霍利吗?真的不怨。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在霍华刚去美国之后,霍利也是坐在这个书房里,对她说,“你父母虽然还活着,但是一辈子都关在监狱里。在这个社会上,他们已经消失了。你叫我一声干爹,我就把你当亲生女儿养,你也要把霍华当你亲弟弟一样看待。”
霍利的眼神和语气,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也记得她当时明白霍利的话其实是要简若培答应他把她和霍华的关系定格在姐弟,不能在多出半步。
在她叫出那声“干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配和霍华在一起了。也许更早,在霍华跟她说要去美国而她没有阻止的时候。她的自私早就把她跟霍华的后路给断了。
所以怎么能怨霍利,最该怨的是她自己。
“若培,就当我对不住你吧。我现在老骨头一把了,你让我怎么还都行。霍华还年轻,是霍家唯一的血脉,我不想让他走弯路。”霍利叹息着说。
“您言重了。霍家对我有恩,是我该偿还才对。”简若培摇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