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芊芊梓沫

1、喵喵*1

　　灯红酒绿，昏天黑地。
　　这是孙芮对自己夜生活的写照。
　　简而言之：混乱不堪。

　　她每天晚上都会泡在夜店里，无一例外，哪怕是每个月最痛苦的那几天，她还是顽强地奋斗在这。
　　不过别误会，她来这里纯粹只是为了消遣、放松。至于胡作非为……这种糊涂事向来都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而且就算她真的有这个想法，恐怕也没人敢自告奋勇来舍身取义吧。
　　毕竟她曾经有一个记录，那就是自己一个人拼掉了五个大男人。
　　还是不要误会，她只是拼酒而已。

　　总而言之，她在这一带的酒吧盛名远扬……声名狼藉，并有“要命五娘”的称号。
　　“五娘”是因为她一口气拼醉了五个大男人，自己却像是没喝酒一般。
　　“要命”则是是因为她把所有试图非礼她的男人全都揍得很惨，以至于那些男人险些误入歧途去喜欢男人，或者……从此不举，几乎要了他们后半辈子的命。
　　如此恐怖的女人，哪个不要命的男人还敢对她动手动脚？几乎连看一眼都不敢啊。毕竟没有谁愿意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去换这么一时的快乐，连傻子都不愿意。

　　不过她确实有资本让男人倾心于她。
　　不管是相貌和身材，她都近乎完美。没有夸张的身材，但却纤细有型，凹凸有致；没有妖媚的容貌，但一颦一笑却足以勾人心魄。
　　如果要用一种花来形容她，毫无疑问，罂粟花便是最好的选择。
　　她就像是上天派来捉弄男人的黑天使，魅惑却让人不敢靠近，诱人却又剧毒无比。

　　孙芮熟门熟路地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饶是在如此人满为患的情况下，那个位置仍旧是空着的，直到她的到来。
　　那是她的专属坐位，从左往右数，第三个坐位。
　　为什么会是这个坐位？和普通坐位一样，而且又不是中间？
　　因为……她高兴。

　　“Hey Jack，老规矩，一杯玛格丽特，不加盐。”
　　Jack抬头看了孙芮一眼，一如往常地问道：“不加盐还能叫玛格丽特吗？”
　　孙芮微微仰着头，看向上面闪烁的灯光，一如既往地回答：“我不喜欢眼泪。”

　　似乎是很莫名的一段对话，但却每天都在重复着，而且一模一样。

　　玛格丽特据说是一个男人为了纪念爱人而调制的。
　　其中柠檬汁代表他的心，盐……则是代表眼泪。
　　而她，不喜欢眼泪。
　　所以，她的玛格丽特从来不加盐。

　　Jack熟练地把酒调好，放在孙芮的面前。
　　“不加盐的玛格丽特，只属于你的玛格丽特。”
　　“你说，为什么这酒明明是天空和大海的湛蓝，却拥有一段那么心酸的故事呢？”孙芮拿起酒杯，借着灯光摇晃了两下，“不仅故事心酸，喝着也酸。”
　　“如果有机会，我更希望能为你调一杯不加柠檬汁的玛格丽特。”
　　Jack笑了笑，刀刻似的脸庞在闪烁的彩灯下隐隐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芒。

　　“不加柠檬汁？”孙芮疑惑地看着Jack，“不加柠檬汁，那还能叫玛格丽特吗？”
　　“我不喜欢心酸的感觉。”这回答俨然和孙芮当时的回答如出一辙。
　　孙芮失笑：“酸的又不是你，关你喜不喜欢什么事。”
　　“制造者是我，我当然有调整口味的责任和义务。”Jack嘴角一勾，“当然，这是因人而异。”
　　“你平时也是这么轻易改变客人们的口味和需求吗？”孙芮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就不怕被你们老板开除？”
　　“我是一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你是第一个。”Jack停下手中的动作，深深地看着孙芮，嘴角依旧扬着，“除非你去向我的老板举报，不然我应该还不会被开除。”
　　孙芮默默移开眼神，轻笑道：“呵，油嘴滑舌。”

　　一束灯光照到孙芮的脸上，她不适的眯起眼睛，Jack心细，注意到今天的孙芮脸上似乎涂了不少的粉。平时她虽然会化妆，但鲜少如此，除非……
　　Jack从孙芮的手里把那杯才刚喝一口的玛格丽特抢了过来。
　　孙芮生气地抬头看向Jack：“喂，你抢我酒做什么？”

　　Jack淡定地把酒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帮她调了一杯不加冰的饮料。
　　“你今天不能喝酒，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不止是今天，这一周都不能喝了。”Jack的语气霸道，丝毫不容孙芮有半点质疑。
　　“为什么？”孙芮不满地看着眼前的饮料，“我就要喝酒，你少多管闲事。”
　　“不准！”
　　“客人是上帝！”
　　“就因为客人是上帝，所以我才不准。”
　　“……”

　　孙芮刚要张口继续反驳，但小腹的一阵突然袭来的痛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姨妈这门亲戚，她真是非常不想认，断绝关系算了！

　　“明知道自己今天情况特殊，还非要喝酒，肚子不疼才怪呢。”Jack轻声埋怨，从吧台里面走出来，为孙芮披上一件外套，“外面冷气太足，我带你去后面歇一会儿。”
　　“唔……”
　　一向强势的孙芮，到底也不敌这大姨妈的惨痛教训。她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明明已经吃过止痛药了，怎么痛得这么死去活来的？
　　虽然她强势的心里极其不愿意被外人看到自己这落魄的样子，但现在她痛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就只能任由着自己被带走。

　　Jack把她带到后面，帮她倒了一杯热水，又找了个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买点东西，你别乱跑。”
　　孙芮撇嘴：“我现在就算想跑都没有力气。”
　　“那就好。”Jack看着孙芮难受的样子，无奈且心疼地摇头，“让你逞强，现在给你个教训也好，看你以后还会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
　　“……”这是什么道理？

　　Jack回来的时候，孙芮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帮她买了衣服和鞋子，晚上天气冷，她又不舒服，竟然还穿得这么少，这让他很看不过去。除此之外，他还帮她买了热水袋，在里面装上了热水。

　　听到屋里的动静，孙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我怎么睡着了？”她记得自己明明只是想躺一会儿。
　　“抱着这个，你应该会舒服一些。”Jack把热水袋递给孙芮，又指了指旁边的衣服，“再去把衣服换了。”
　　孙芮皱眉：“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看你穿成这样，不着凉才怪，你想让自己的肚子继续痛着吗？”
　　不，她不想。

　　“你平时都是在吃止痛药吧？这种东西吃多了不好，还会产生依赖性，而且时间长了，效力也越来越差。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而不是饮鸩止渴。”
　　“真没想到，你这个酒吧的小酒保竟然还知道这些。”孙芮挑眉，“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Jack耸肩：“我没有女朋友。”
　　“哟，这么贴心的男人都快灭绝了，竟然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吗？不过眼光再高还是得找个女朋友才行，不然就算你再贴心，也没人会知道。”
　　“你不是知道了吗？”
　　“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你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Jack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极其认真地说道。
　　孙芮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我可没这么幸运。”

　　“快去换衣服，我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家？”孙芮眉梢微挑，“上班时间不做正事，要是被你们老板知道，你是不是就要被开除了？还是你想借着这个机会偷懒？”
　　“这你就不用管了，快去换衣服。”Jack把衣服递给孙芮，“你肚子又不痛了是不是？难道还想再喝两杯，明天直接被送进医院？”
　　“……”

　　“Jack，我认识你也有几年了吧。”孙芮一只手托着额头，看着外面的夜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两年七个月零二十一天。”
　　“什么？”
　　“我说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七个月零二十一天了。”
　　孙芮一愣：“是吗？我都没注意，你记得倒是够清楚。”
　　Jack继续认真地开车，笑而不语。

　　“Jack啊……”
　　“周铭扬。”
　　“啊？”
　　“我叫周铭扬。”
　　孙芮摆了摆手：“不重要，我还是习惯叫你Jack。”
　　周铭扬用余光瞥了孙芮一眼：“我们认识都快三年了，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不太合适吧？”
　　“你不是也不知道我……”
　　“你叫孙芮。”
　　“……”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就像她完全不知道周铭扬在这两年中一直暗中观察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至于他对她的喜好和脾气几乎一清二楚，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他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开心，什么时候是在强颜欢笑。他知道她什么时候身体不舒服，甚至还知道她的生理期时间不定，但却会在那个时候在脸上涂抹厚厚的粉，以此来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

　　她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