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可微》唐小末

16、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16

　　“刚刚的11号很不错，是吗，肖总监。”坐在中间的面试官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弈阳坐在面试官席位的靠右位置，他愣了愣后，莞尔：“是不错，够从容自信。”
　　人事部的总经理前几天给弈阳电话所临托的事情就是代他在恒亚今天举行的招聘中出席，担任首席面试官。
　　一个人事部主管见缝就插话：“对对对，国外留过学回来的气质就不一样，简历上都是些不得了的证书。”
　　弈阳尽管笑笑，慢条斯理地说：“留过学不一定就是好的。”
　　那个主管顿时就觉得自打嘴巴，被噎了几秒，尴尬地笑笑，转了话锋：“嘿嘿，肖总年纪轻轻就对甄选人才有自己的一套啊？”
　　“没，基于常理说说罢了。”弈阳心里晓得这些奉承的话，只是一笑置之。
　　这个“基于常理”更是把那位主管呛着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人事部副经理自知气氛有些不对，挥了挥手唤来助理：“叫下个面试者进来吧。”
　　弈阳低头，抿了口茶。
　　他抚着杯身的精致纹路，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太阳穴。说实话，他这几天都很不在状态，连连走神。
　　“自我介绍一下。”副经理照例询问。
　　“啊？……噢。”
　　弈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度的幻觉……可那深自记忆中的声音它又是那样的近地传进了他的耳畔。
　　其余面试官微微地皱了眉，觉得面前的人哪里像是来面试的样子，紧张得头都往脖子里搁去了。
　　一微进来的时候先是猛地一怔，尔后觉得呼吸都有些凝滞了。可是，已经来不及要躲开了。她吐了口气，最终干脆开口：
　　“……我叫、我叫沈一微。”
　　面试席上的某道身影在空气中瞬间凝滞。他缓缓地抬起眸，目光一丝不漏地重重落在某人身上。
　　仿佛隔了无数载时光，才迎来这样的一幕。
　　也对。
　　确实，够几载了。原来并不是幻觉，原来她真的回来了，原来她此刻真的真真实实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而，她闪躲的眼神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然后呢？”发问的主管已经有些不耐。
　　一微这会儿连腿都是抖的，除去总有七个面试官不说，关键是一道目光正狠狠地攥住自己……
　　你说，世事怎么巧成这样？要是她知道弈阳就在恒亚工作，她脸皮再厚也不跑来面试啊！
　　其实她好想像上次那样调头就离开，可是，曾经贪恋的目光此刻投注于自己身上，就像一股魔力，使她动弹不了。
　　一微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曾就读于C大的数学系，后来去了法国留学，再然后……”
　　接下来？接下来一微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自我介绍都能烂成这样，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史上最失败的面试者了！
　　一位高管听到“C大”又兴起了：“诶肖总，我们今天面的人都碰上好几个跟我们是校友了吧。”
　　弈阳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还没读到毕业，算是校友吗？”
　　一微脸色蓦然变白。
　　不是没设想过的，可他果然，还是那样地讨厌自己。
　　整个面试厅的气氛变得异样地奇怪。其余面试官面面相觑，心里替这个小姑娘抹了把汗，难道说今天肖总心情特别差，开始拿面试者开涮了？
　　比较正直的总秘书为她解围，“呃，那个，小姑娘，别紧张，你在法国留学过是吧，跟我们来聊聊你自己在法国比较深刻的经历吧。”
　　比较深刻的经历……这个问题好像挺好回答，一微恢复了些注意力，思忖了片刻。
　　好吧，反正面试都那么惨不忍睹了，趁机吐下苦水也好。
　　“有一次还真是特别深刻，我跟一个法国的同学去一家当地餐厅吃午餐，她用噼里啪啦流利得不得了的法语点了不知道些什么菜。后来上菜后我看到她盘子上的‘田螺’，因为那时候还不怎么懂法语，我就很不幸地点中卖相不是很好的热狗土豆泥，于是我一个劲儿地哄她跟我交换，我到手后又一个劲儿地吸啊吸，看到家乡美食嘛，我当然自个儿乐，然后结账的时候我忍不住问，怎么十几个田螺那么贵，再然后她的回答让我回到学校后干呕了一个下午。”
　　“她说了什么？”一个主管颇有兴趣。
　　“我实在欲哭无泪，她说，什么是田螺？你吃的是白玉蜗牛啊。”
　　几个面试官忍不住都笑起来了。他们本以为一微会回答一些官方的经历，可现在觉得她根本不像是个怯生的人啊，怎么刚刚紧张成这样。
　　现场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了，其他人问了些其他问题。
　　在场大概只剩一个人在沉默。
　　“肖总，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弈阳稍稍怔了怔，迫使自己从难解的思绪中跳出。
　　一微顿然又紧张了起来，又开始平静的面试厅里似乎能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律。
　　此刻，从头到尾都冰冷着脸的弈阳又毫不避讳地，把全部眸光投向了在他面前看起来局促不安的人。
　　他的眼眸，还是那么地亮，那么地深，宛如碧玉。一微倏忽地觉得心很慌乱，却此刻无处可逃。
　　他望着她，声音低缓，却饱含控诉和愠怒——
　　“沈一微，你为什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