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碧庄》苏鎏

13、第十二章

　　听到那家丁的话后，玉苔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当即想也没想就要往外走，几个家丁见状，赶忙上前拦她。玉苔有点不高兴，可是如今自己那点儿力气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得拼命挣扎。正在几个人纠缠在一起，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大小姐。”几个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张望。只见玉薇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放开她。”家丁们赶紧放开玉苔，乖乖地退到一边。
　　玉苔没有想到玉薇会来，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回房里，关上了房门。玉薇在房里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将玉苔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与往日的感觉大不相同，玉苔不禁有点毛骨悚然。
　　笑了一会，玉薇停了下来，向玉苔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玉苔不知她究竟所为何事，站在原地没有动。玉薇见她没有动静，也不气恼，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道：“妹妹，你怎么跟姐姐突然生疏起来了。”边说边拉着玉苔向床边走去。等两人都在床沿坐定后，她又开口道：“玉苔，我一直将你当作一母同胞的姐妹来对待，我娘，也从未亏待于你，为何，你为何连她也不放过。”说到这，玉薇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尽全力向玉苔刺去。玉苔大惊，向床内倒去，虽然及时侧身，可手臂还是被拉出了一条血口。
　　玉薇望着匕首上的血迹，喘着气道：“我爹是曾对不起你，可我娘呢，不管你是玉苔也好，花迭也罢，我娘从未做过一丁点儿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会狠得下心去杀害她！”玉薇一边大叫道，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向玉苔乱刺。两个人在房里追逐扭打，桌椅瓷器翻倒摔碎乱成一团。
　　门口家丁听到屋里的响动觉得不对劲，便一鼓脑儿了冲了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籍，两位小姐在地上撕打个不停，地上还留有点点血迹，不禁呆立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薇就像被鬼怪附身了般，突然变得力大无比，将玉苔死死地摁在地上，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举着手中的匕首就要往她身上刺去。
　　就在匕首将要刺进玉苔的身体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玉薇的腕，紧接着，手中的匕首就被人夺了去。玉薇和玉苔都被这突然出手的人给吓了一跳，同时抬头看他。
　　来人是宋轻霜，此时的他，忽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不再是那个文弱书生，为了爱人流泪不止的无用男子。他一把将玉薇推开，将玉苔扶了起来，掏出丝帕为她包扎伤口。将匕首塞给一个家丁后便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时，三人都下意识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宋轻霜将玉苔拉在自己的身后，防止玉薇突然情绪失控又会对她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来。等确定玉苔暂时不会受到威胁时，他才开口道：“玉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爹娘不是玉苔杀的。”
　　玉薇咬了咬嘴唇，骂道：“她是你的情人，你当然会帮着她说话，哼，整个寒碧庄，除了她，谁还会做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来？”
　　“我没有，”玉苔为自己辩解道，“没错，我确实很恨宋轻寒，可我根本没有踏出这个房门一步，外面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如何能出去。”
　　“哼，你本来就不是人，想要瞒过那几个下人出门去杀人又有何难？”
　　“如果她真的杀了人，又何必还要回来，远走高飞不就可以了，何必在这里等着你来杀他。”宋轻霜大叫道。
　　玉薇被他问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眼泪却已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宋轻霜走上前后，想替她拭泪，玉薇却将头偏向一边，避开了他的手。宋轻霜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你爹和你娘到底是被谁所害。”

　　宋轻霜在花步小筑里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过去的十几年，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恶梦。曾经他以为已经失去的人忽然又出现了，他抱着她的时候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是为何她会暗指当年大哥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
　　他仔细地回忆着当年他们私奔时被发现的情景，尽管做了万全的准备，可父母还是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关于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想明白，后来他意识不清醒后，便更是无从去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那天他是突然决定私奔的，事先连花迭也未通知，两人甚至都没有拿什么东西便准备出门，却在打开后院的偏门时被赶来家丁们拦了下来。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头痛起来，这就像是一个死结，在他的脑子里越缠越紧。而能解开这个结的，便是他的大哥。于是他便趁看护的下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出了花步小筑。
　　轻岚居里很安静，只有卧室里有淡淡的灯光，宋轻霜慢慢地走到门口，刚想抬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了激烈地争吵声。
　　“你怎么可以如此卑鄙，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来伤害自己的弟弟和花迭。”宋夫人的声音从未像此刻这样充满了怒气，“自从你从我这里知道了花迭与轻霜的事后，你便派人监视他们，所以他们在私奔时才会这么快就被人逮到，你真是个无耻小人。”
　　“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是派人监视他们，是我给爹娘通风报信，是我派人去抓他们。可是有一点你错了，我在得知他俩在一起时并没有想过要监视他们，事实上，在那个晚上我与轻霜交谈过后，我才做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轻霜对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变得这么没有人性？”
　　“因为他求我，他居然开口求我。从小到大，他尽管一直是个温顺孩子，却从未开口求过我。无论爹娘如何宠他，我都不曾有丝毫的不满，因为我，也一直这么宠着他。他不喜欢经商，好，我来，他只喜欢吟诗逗鸟，我可以为他挡掉一切宋家二公子这个头衔为他带来的责任，只要他能开心，可是到最后，他居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来求我，那我所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一声瓷器摔碎时的破裂声让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宋轻霜听到这段话后站在门口愣愣地出声，竟忘了自己来此所为何事。
　　短暂的安静之后，房里突然传出了宋轻寒的惨叫声，宋轻霜立马下意识地撞门冲了进去，只见大哥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而大嫂则坐在他身边，两手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他上前探了探宋轻寒的鼻息，发现他已断气，这让他慌了手脚。
　　苏惜岚此时却异常地冷静，她看着宋轻霜说道：“二叔，真是对不起了。玉薇就拜托你了。”说完这话，她便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心脏处刺了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宋轻霜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甚至没有再去管苏惜岚是死是活，便转身走出了房门，漫无目的的在寒碧庄里游荡着。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的亲人，在他面前这样赤裸裸地死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晃了多久，他觉得越来越冷，深夜的寒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变得清醒起来，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花迭。于是，他在这漆黑的夜里突然逛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