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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血眼碧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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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九阳国签约的使者回来了,向诸葛乾坤汇报着彼此的交易内容,大致就是我方问罪彼方撕毁以往的和平条约,并表示屯军江边以威胁彼方迫使赔款并保证不再兴兵来犯之类。显然,诸葛乾坤对于此次谈判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林元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忽然,他眼珠一转,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地把眼睛眨巴两下,站起身来说:“妻主,这里好无聊啊,我出去玩玩。”诸葛乾坤主要精力都放在和使者的谈话上,只对林元略略地点了下头。
林元出了屋子,径奔中午时分看到刺客的那个墙角。到了那里,他见到刺客仍旧不省人事地伏倒在地,身后拖着长长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头发散乱,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一条条撕开,露出些许破绽而开的皮肉。狼狈的形状却依然难掩俏丽的颜色。林元四处环顾一下,见到不远处有一口边沿上生满青苔的井,井上还架着麻绳,麻绳上绑着一个木桶。他跑过去探头往里边看了看,发现井里有水,就提了小半桶水上来,挪到刺客身边,一咬牙,把桶里的水呼啦一声对着刺客没头没脑地浇了下去。刺客醒来,顿时警惕地蜷起身子,圈转灵活的眼珠对着林元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喂,看什么看!”林元把桶给摔到一边,使劲地跺了跺脚:“要不是看见你满身的伤痕,本公子要了你的小命!识相的,快滚出府去,别在这里碍眼!”他记忆中的那个总去欺负他的男孩总是趾高气昂地自称“本公子”,此时铁了心要做恶人,便学得像模像样。
刺客冷笑一声,不于理睬。林元涨得满脸通红,尽量提高了声调:“喂,你听见没有?别不识好歹,赖在这里不走迟早有你好果子吃!”刺客扬了扬眉,又把林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心头一振,问道:“你就是诸葛乾坤的那个小夫君?”“什么小夫君!”林元顿时急了:“我是正君,主君!明白吗?正君,堂堂正正三媒六证娶回家的正君!不要再在前面凑上个‘小’字。哼!”刺客一听说林元正是诸葛乾坤的那位夫君,两眼猛地发狠,接着便要抬起手来致其于死地,努力了两下,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未能抬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没有了任何力气。原来她被穿了琵琶骨之后,剧烈的疼痛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被抽离身体一般。她立刻摒去所有杂念,声声告诫自己不能死,绝不能死,在报仇之前绝不能死,然后就下意识地往前爬动,咬牙硬是爬出了不少的路程,她只记得自己一定要找到诸葛乾坤,就算是拼了命也定要杀死她,可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昏倒在墙角。林元看到她的目光,害怕地后退两步,随即想到对方不过是个重伤倒地的人,如果自己此时示弱那就太没面子了,于是横了心又上前两步,瞪大眼睛与对方对视。在林元自以为凌厉目光的注视下,刺客慢慢垂下脑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林元看到刺客胸口涌出血来,吓了一跳,问了句:“你……受伤了么?”问出口来,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软下来了,立刻懊悔不已。可是刺客却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只是边大口地喘气边现出万分痛苦状。原来刚才那么一用力,刺客锁骨处血凝不久的伤口重新崩裂。林元一时顾不得那么多,凑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掀开衣服查看伤口。刺客厉声喝道:“住手!”林元两手举在半空不敢动弹。刺客忍着疼痛说道:“收起你的假仁假义。你以为谁喜欢赖在你们这里,我不过是没了力气走不出去。哼,你妻主穿了我的琵琶骨,却又假惺惺地说什么放我自由,你现在又假模假样地来装仁慈,哼,没一个好人!”林元吃了一惊:“妻主穿了你的琵琶骨?不,不会的,妻主怎么可能那么做,她,她说对你是心存怜惜的啊!”刺客别过脸去不再看林元。林元咬了咬唇,蹲下来,柔声说道:“好哥哥,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他隔着衣服在刺客伤口处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条铁链,心神不由得剧烈一颤,不敢掀开来看里面的情况,轻声问道:“哥哥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妻主穿了你的琵琶骨是因为你要刺杀她,她当然生气啦。可你这么做或许也有自己的理由,妻主都说了,各为其主,虽然我不太懂……这样吧,你就原谅了妻主,彼此既往不咎,好不好?”刺客闭上眼睛不语。
“主君,主君!”一些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元站起身冲那些东张西望的小厮们招了招手:“我在这儿!”几个小厮连忙跑了过来,看到刺客,都抢过来拉着林元往后退几步。林元问:“妻主和那些人议完事了吗?”一个小厮说:“还没呢。将军突然间想起了这个刺客,就让我们找到主君大人,吩咐说是务要让主君大人离她远一点儿,这个人很危险。”林元指着刺客身上的伤口说:“可是,他……”小厮说:“将军还说了,她不是真正的花魁,真正的花魁被她给绑起来了,请主君大人务须小心。”林元惊讶地问:“花魁比他还美吗?”几个小厮茫然地摇头。“那,你们几个把他扶到屋子里去,要照顾好他。”林元指着刺客快速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别让妻主知道他在哪儿。”说完,一转身向门外跑去。小厮忙大声问道:“主君要去哪里?”“去看看花魁长什么模样——”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醉仙阁里昨天的所有狼藉都已经被清扫一空,踏进门去,触目可及的还是初时的繁荣。林元进到里面,老鸨忙满脸堆笑地热情招呼着,比第一次见面时候要热情得多。林元未曾感觉到这细小的差异,只跟随着老鸨上了楼。原本以为他还会带自己到三楼的座位上去,谁知道过了三楼还在往上走。林元好奇地四处探看,发现四楼比三楼更显得尊贵豪华,里面无论是摆设还是风格都显得独特别致。老鸨在四楼也未停下,直接向五楼走去。林元满腹狐疑,只是跟着老鸨走,也不再去看那些越来越显得富丽堂皇的物事。
“小公子今日未曾带下人来?”老鸨随口问了一句,林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个人就跑了过来。自从嫁给诸葛乾坤之后,林元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于是精神便格外兴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叛逆事件。“小公子?”老鸨听不到林元的回答,就转过头来看。林元只顾着心里兴奋,被老鸨一提醒,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礼了,便赶紧道歉,老鸨笑着说:“没什么。”
林元跟着老鸨一口气上到七层,也是这醉仙阁的极顶层。在这一层里,通层只有一座城堡式的房间,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铺着厚厚的踩上去如同沙滩一般的地毯,软和又舒服。淡黄色的火苗不知用何种物件托起,点缀得到处都是,墙壁上挂了字画,不多不少,层次分明地挂着。水晶珠帘在房间口竖直地垂下,隐隐约约可见屋里正前方端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衣,奋笔疾书的玉人。林元看得惊呆了,结巴着问老鸨:“这,这是……?”老鸨笑着说:“雪玉公子请小公子进屋一坐。”林元抬了抬脚却又犹豫了:“他,他正在……这样打扰……不好吧?”老鸨说:“小公子不必多虑,是雪玉公子吩咐老奴见到公子之后就邀请上楼的。”林元这才鼓起勇气,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听到帘动的叮当之声,雪玉停下手中之笔,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林元。林元呆呆地注视着雪玉,好半晌才惊叹道:“好美啊!”雪玉连忙站起,走上前来,拉着林元的手坐下,微笑着说:“公子也是明艳绝伦,难得一见的妙人呢。”林元默然不语,半晌,才又偷看一眼雪玉,嘟着嘴说:“可是雪玉公子真美呢。”他再打量一下雪玉的周身,只觉得无论是气质韵味自己都颇有不如,难禁自惭形秽之色,越想越无地自容。雪玉叹了口气,轻轻碰了林元一下,说:“公子乱想什么呢。公子贵为将军主君,岂可和我们这等下贱之人相比?没得自低了身份。”林元嗫嚅着说:“他们也都这么说,可是,雪玉好美啊。”雪玉无奈地看了林元半晌,转身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方锦盒,递给林元说:“恩公若不嫌鄙陋的话,还请收下。”林元愕然:“恩公?……这,这是什么?为什么叫我恩公?”雪玉笑着说:“昨日雪玉本欲出场,可是突然遭袭,被困在大箱子里动弹呼叫不得差点窒息,幸亏将军派人及时找到,这才救了雪玉一命。雪玉无可回报,送上血眼碧蟾一只,可治百般恶病。只要不是已经彻底死去的人,服下此蟾,不出七天,必当康复。本来雪玉当亲自送上府去,却又怕贱足污了将军府,正想办法之中,却幸好见到公子前来。”林元好奇地打开锦盒,看到白色的绒垫上摆放着一只通体碧绿如同翡翠双眼血红犹似玛瑙的蟾蜍,伸手去摸,只感觉其浑身僵硬不已。林元看了之后合上锦盒连忙推辞说:“其实若不是我们来到这里,也不会给公子带来那样的无妄之灾。”雪玉坚决要送,林元却是坚决推拒。到最后,雪玉叹口气说:“只怕这只血眼碧蟾只会给我带来灾难,也只有将军那样的人才能够守得住如此这般的至宝。”林元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便不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