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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〇四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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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春华在旁听完赵半山这一番话,猛想起自己与徐天宏也曾怀疑过陈家洛少不更事,没有担任一会之主的能力,这时便低头一哂,忙问道:“听说袁大侠是武林前辈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总舵主的功夫必定也不凡了,三哥你可见识过么?”
“呵呵,想来必定是了!”赵半山一笑,陆、卫二人却已听出他也不知道陈家洛武功究竟如何。陆菲青老成持重的人,缄口不言,心中却暗道:“那陈总舵主才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就算有名师指点,内功火候是欺不得人的。赵老弟的太极拳经这十年修炼,怕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总是他为人厚道,不肯自夸,随意褒贬他人。”太极拳源自武当,从元末张三丰祖师手创,及今数百年,已是分出若干支系门派。陆菲青修习的是武当正宗内功,但专精剑法,论拳术还是赵半山胜了半筹。心里盘算着如何与他切磋。及至上路,听卫春华和赵半山仍是一长一短议论那年轻总舵主的武功家世,倒也颇不寂寞。
不日东进嘉裕关,来到肃州。赵半山正盘算着也该有前面哨探的消息,果见路边画着红花会暗记,正是余鱼同叫自己一行人前去相会。当下三人来到联络之处,余鱼同见过礼便道:“五哥六哥两位已经在张掖追上押送四哥的官军队伍,对方人多,又颇有几个武功好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叫我先来知会总舵主和众位哥哥。总舵主的意思,我们尽快赶上去,在甘凉交界之处动手。”赵半山点头道:“好,那咱们即刻动身,可要加紧赶路了。”四人一同出城,快马加鞭,向东疾驰。
行至半路,猛听得前方野地里传来打斗声音,忙过去观看,只见一男一女手持兵械,相斗正紧。四人本不欲多事,卫春华忽然指着那男人道:“这厮不是那什么郑王府的万教头么!”随即纵身下马,掣出兵刃便攻了过去。这时赵半山等人也已看清,想那万教头是捉拿文泰来的官差一伙,连红花会与铁胆庄结怨、铁胆庄失火,说不定都有他从中搞鬼,登时动了报仇之念,纷纷下马上前,赵半山一甩手间,暗器已乘隙而至。那万教头本来略占上风,因卫春华上来便是猛攻,登时应付不暇,堪堪躲过暗器,见来人势众,转身就逃。与他相斗的妇人叫了声:“不许跑!”随后追了过去,但像是久战力疲的样子,没跑几步,突然摔倒在地。卫春华本来冲在前头,忙转回身来扶她。那妇人半天才爬起来,突然叫道:“你怎么把那小子放跑了?”
卫春华一愣,看那妇人四十来岁年纪,浓眉杏眼,却是满脸火气,一个劲只是埋怨:“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来帮手还是来捣乱的!那小子跟我家有仇,你们怎么就叫他溜了!”顿觉这人蛮不讲理,正要分辩两句,又听余鱼同在旁道:“你……你是铁胆庄的周大奶奶?”
“哎,你不是跟那什么文四爷一起到我们家的——”那妇人转脸瞪着余鱼同,气道,“原来又是你们红花会的人来跟我做对!你们害我周家还不够吗?现下还要怎么样?”说着拾起掉落地上的单刀,怒气冲冲地横在身前。
余鱼同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情知是跟周家结下了这个嫌隙,一时也无法解释。赵半山点了点头道:“周大奶奶请放心,前面还有我们兄弟,定不会让姓万的那厮逃了。我们先送你回去找周庄主吧?”
“用不着!”周大奶奶挥了挥单刀,斜睨他一眼,“那老东西护不了我儿子,我是不再见他了!你们我也信不过,我还是自己去追那姓万的!”说着转头就走。赵半山想了想,牵过自己坐骑来,道:“周大奶奶,你还是骑马去追比较方便。——九弟,十四弟,你们一同先行,务必把那姓万的料理了。”卫春华与余鱼同齐齐答应一声,各自上马。周大奶奶本不愿搭理他们,想想自己步行多日,方才又与那万教头拼杀一场,确是走不多远了,哼了一声,上马与两人一同奔了下去。
陈家洛和心砚与徐天宏、骆冰同行,已先于赵半山等人接到余鱼同传讯,也正急向东行。不日到了红崖堡,歇息一晚,正要再度启程时,却下起雨来。依骆冰的意思还要冒雨出发,陈家洛与徐天宏以她身子刚刚复原为由极力劝阻。骆冰本是许州大盗骆元通的独生女儿,从小养成个说一不二的娇纵性子,出嫁之后又被丈夫百般呵护,脾气丝毫未改,只因日前误会铁胆庄,当着众人迁怒于陈家洛,后来对他便总有几分抱歉。这时只得听了二人劝说,心里却烦闷难解,只坐在客栈前头大堂上,望着外头雨地出神。
肃州本来位处西陲荒凉之地,极少人行,这时又兼大雨,客栈内外都冷清清的,更是惹人忧思。忽听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响,像是有人疾驰而来。骆冰刚站起身想要看个究竟,心砚已从她旁边掠了出去,向马上乘客挥手叫道:“卫大哥!余大哥!我们在这里呢!”骆冰忙也出了门,果然见三骑马上一是卫春华,一是余鱼同,另一个妇人却是在铁胆庄见过的周大奶奶。心里正疑惑他们如何走到一起,听那周大奶奶不耐烦道:“喂,你们还走不走?不走我一个人走了!”
卫春华像是无奈地望了她一眼,才道:“既然我们的人在这里,先打听一下消息也好。”周大奶奶便哼了一声,跟着二人下马进了客栈。
心砚奇道:“卫大哥,你们陪这位大婶干什么去?”卫春华便将追踪那万教头之事说了,又问:“你们提前到这里,有没有见到那厮?”心砚摇了摇头,忽然笑道:“依你说那家伙是独自一人,又是步行赶路,跑得再快能抢到你们三匹马前头来?”
“我也是这么说。”卫春华击了下掌,转头道,“周大奶奶,你也不要着急,大不了咱们在这儿慢慢地等他,还怕他飞上天去了不成?”
“哼!我没空跟你们磨烦,也用不着你们帮忙!”周大奶奶一见骆冰,又想起前日过节来,翻了个白眼道,“马也还你们,我自己回去堵那姓万的。”
骆冰看她眼神,也觉得心中愧疚,虽然自己还满怀委屈,思忖半晌,仍是上前蹲身一礼,道:“都是我的不是,害了周老庄主一家,我这里给大奶奶赔罪。你要找那姓万的报仇,我们自当出力帮忙。”
“四嫂说的是。”陈家洛与徐天宏已出来听心砚说了事情经过,这时便齐齐一揖,陈家洛续道,“既然是红花会行事不当,有负于周老前辈,更令前辈伉俪失和,小侄如今暂掌红花会,罪都在小侄身上,不敢推搪,任由前辈责罚。但如今先要把我们跟那万教头的仇报了再说。”跟着向徐天宏看了一眼,徐天宏便点头道:“我们在这里两日,并没见那厮踪影,我也料他还落在后面。而且为躲我们和周大奶奶,说不定绕道而行,我们回头去截,也要兵分两路,一路沿途回清水堡,另一路北上双井,管教他逃不得!”
“好,就按徐七哥说的办。我和七哥往双井去,卫九哥回头去清水堡,路上应能碰见赵三哥和陆前辈,四嫂陪周大奶奶守在这里,以防那姓万的漏网。十四弟,你继续向东赶,知会常氏双侠,请他们务必盯紧押送文四哥的官军,但不要动手,也不要暴露了形迹,也向道长他们说明咱们这里情况。心砚——你回玉门打听周庄主一家去了哪里,请周老前辈和周姑娘来这里接周大奶奶。”
陈家洛这一番话说罢,众人齐声遵令。周大奶奶听着他们安排行事,竟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半天才明白过来,见众人如此用心,火气也便熄了,盯着陈家洛道:“你……你是……”
“匆忙之中不及引见,这就是我们红花会新任总舵主。”骆冰代答道。周大奶奶冲她一笑,又对着陈家洛上下打量,过了一阵才道:“你这小伙子办事爽利,甚合我心意。你——有没有定过亲事?前日到庄上,见过我家姑娘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