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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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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阿隽,今天中午我在学校食堂吃饭,仍是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外食吃多了,还蛮怀念家常菜的味道。不如这样,今天下班我们去超市采购食材,我们自己做……”
“深深。”电话彼端的方隽轻轻打断她,语气平板,“我在忙。”
其实,方隽公司刚起步,他一直没有太闲暇的时间,只是因为太在意深深,才忙里偷闲陪伴她。
“……哦,这样啊。”深深闷闷地,“那你忙吧。”
那头传来嘟嘟声响,深深看着手机有些发怔。
最近这几天方隽有些不对劲,她说一起吃饭他推拒说没空,隔日约他一起逛街他又说抽不开身,给他打电话还没聊几句他就要挂……以前每日在校门口报到,现在则是三十六度大转变。
唯一令深深感到心里踏实的就是方隽即使再忙再累,每晚必定会回到两人住的公寓,抱着她一起入睡。
夜里,深深摇醒方隽,轻问:“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方隽隔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问:“你不困?”
他的呼吸就拂在耳畔,深深有些怕痒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还不困。”
他一低头,含住她白嫩的耳朵,嘴里含糊道:“那我们做点别的。”
好像只有此刻,他才是正常的方隽。
***
临近下班时间,方隽站在落地窗前沉思。
这里视野绝佳,大面积的落地窗设计更可以俯瞰脚下全景,隔着宽阔的马路甚至可以看到T中的教学楼。
他心爱的女人就在那里。
方隽当初会将公司设在这里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方便接近深深。
他从没奢望得到对等的回报,可是得到的回报少得可怜。
这时,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来,方隽沉沉吐出一口气,接起电话,“方总,有位叫冯梓深的小姐找您,您看……”
深深鲜少踏足方隽的公司,即使偶尔过来也是提前给方隽打通电话在门口等着。而方隽对自己的私事在外人面前向来讳莫如深,所以接待小姐并不知晓深深的身份。
此番深深不按常理出牌令方隽小小疑惑了一下,却也有些雀跃,他顿了顿说,“让她进来吧。”
约莫过了一小会儿,方隽听到走廊上清脆的高跟鞋声,他皱起眉头,下一瞬,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方隽本是很随意地坐着,见到来人不由慢慢坐直身子,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一点情绪,“你怎么在这?”
来人径直走到他面前坐下,笑盈盈地说:“不欢迎?”
方隽反问:“你说呢?”
“就知道你不欢迎,所以才借用了冯梓深的名字。”深红色的唇轻扬,“我发现这名字很好用哦,你和她真的重新在一起了?”
“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回答你。”方隽淡淡地回绝。
“你不告诉我?好,那咱俩就在这儿耗着。”
方隽抬眼瞟了她一眼,直接拨通了内线电话:“林秘书,你进来一下。”
隔了会儿,林秘书进来,“总经理有什么指示?”
“这位贾小姐想参观我们公司,你陪她四处转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方隽边说边站起来,对于僵化在他对面的女人看也不看一眼,大步离去。
贾朝悦气得脸色煞白,起身就要追出去,林秘书拦住她,笑容可掬道:“贾小姐不是要参观我们公司?跟我过来吧。”
等到贾朝悦摆脱掉林秘书热情的纠缠,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以堪比蜗牛的速度追出去时,方隽早已不见踪影。
***
傍晚的风少了一丝凛冽,多了几许柔和,天气是真的渐暖。一轮残日悬在西边天际,晚霞层层叠叠晕开,瑰丽如虹。
方隽今天大概也不会来接她,所以深深一点也不着急,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路上碰到爱笑爱闹的学生,也会停下来跟她们聊几句,因为太过散漫随性,走出学校竟然用了二十多分钟。
校门口一阵拥挤,深深虚瞟一眼,径自沿着路边走,斜后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深深。”
深深脚步一顿,转身讶然道:“今天不忙了?”
方隽假装没听到她话里的淡淡讽意,“泽阳让我们过去,说是好久没聚一聚了。”
深深一把抱住他,笑逐颜开:“好啊。”
若在以往,方隽必会伸手反抱住她,这次却站着没动,仅是瞟了她一眼说:“上车吧。”
***
一踏进陈家别墅,康宜静穿着围裙一副家庭煮妇模样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深深,阿隽。”
深深奇道:“静静,你这是?”
康宜静笑笑:“我已经很久没下厨了,想试试手艺有没有生疏。”
深深夸张地叫道:“原来是叫我们来当试验品。”
陈泽阳在一旁颇吃味地说:“要不是你们要来,我想当试验品都没资格。”
康宜静横他一眼:“就你话多,还不招呼客人坐下。”
陈泽阳捧着胸口悲叹:“四年的婚姻生活将一个娴静温婉的少女磨炼成了强硬凶悍的少妇。”
“你不知道近墨者黑吗?”康宜静扭头进了厨房。
从头到尾方隽几乎没怎么开口,深深怕陈泽阳从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出端倪,忙挽起袖子,跟着康宜静进了厨房。
康宜静正在洗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不由笑问:“深深,你和方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身后的脚步声一下子停住了,康宜静手下动作一缓,只听深深有些茫然地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康宜静瞥了眼门外,陈泽阳和方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她笑了笑:“哦,那现在就该好好想想了。”
深深郑重地回答:“是啊。”
一个小时后,康宜静端着菜朝客厅走去。自家老公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只要有他在,一向是笑声话语不断,这次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方隽陷在沙发里,背脊微弯,看起来有几分颓然。
康宜静走过去,将菜搁下,若无其事地在陈泽阳身边坐下。
“深深呢?”陈泽阳一手捞过来坐在地上玩拼图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顺口问道。
康宜静说:“还有最后一道汤,她说非要自己做。”
这时,方隽抬起眼,嘴角微弯:“如果她在其他方面也这么积极就好了。”
康宜静微微一怔:“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我自认对深深了解得挺透彻的。”
方隽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故态复萌罢了。”
深深总是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不安全感,遇到困难就下意识地逃避,从来不会坦然去面对,比鸵鸟还鸵鸟。眼下虽然只是一点小预兆,但是未雨绸缪,才不会重蹈覆辙。
康宜静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她追回来,自然不能重蹈覆辙,”她沉思了会儿说,“她逃避是因为有路可退,如果无路可退呢?”
方隽一怔:“什么意思?”
“我记得大二那年系里举办元旦晚会,系里规定每个班必须出两个节目。深深的歌声其实很好,我们寝室的都怂恿她去参加,她却不肯。结果,晚会前几天,我们班一个原本打算表演个人独唱的女生嗓子哑了,深深被临时抓去当替补,你猜怎么着?赢得满堂喝采。”
陈泽阳啧一声惊叹:“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才艺?”
康宜静说:“深深只是习惯地躲在后面,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能力解决,一旦被逼到绝境,她也可以应付自如。”
方隽低头想了会儿,嘴角慢慢晕开笑容。这一笑,恰如春风霁月,“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康宜静摊手:“至于怎么让她无路可退就全凭你自己了。”
***
方隽似乎有心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回到家后便跑到阳台上发呆,还把门关起来。
深深洗完澡出来时,他依旧站在那里,背影有些寂寥。
“不睡吗?”她走过去,眼见起风了,顺手将摆在阳台上的盆栽移到安全处。
“一会儿就睡。”
方隽的声音不太对劲。深深伸伸懒腰,很自发地靠向方隽怀里--一只手掌却抵住了她的肩,她一僵,方隽转到她前侧来,月色下,一张脸冷冷的,“深深,五天前晚上八点你在做什么?”
方隽发现她是木鱼,不敲她一下她永远不知道反省自己。
深深一怔,然后用力想了很久,不可思议地说,“……不会那么巧吧。我去相亲时你刚好打来电话?”
方隽抬眼看她,一双眸子清冷无绪,“你怎么解释?”
深深恍然:“你最近怪怪的就是因为这个?”她又好笑又无奈道,“母命难为,而且都是街坊邻居给介绍的,我若拒绝不太好。”
方隽点了下头:“是不太好。”
深深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方隽顿了一顿,“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若你说你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她们还会热心地给你介绍吗?”
说到底,他在意的不是她去相亲,而是她对他的态度,她下意识里逃避着,因为对两人未来的不安全感,所以不敢将他公之于众。
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方隽感觉真是累了,他落寞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太勉强吗?”
没有那么严重吧?深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是不敢把你说出来,只是那天时机不对,就算说了我妈也未必相信。”
方隽忽然问道:“你以前经常相亲?”
“也不是经常……阿隽,人生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我总要顾虑我妈的感受吧,她心心念念想让我嫁个好人家,到处安排相亲,我不能一概拒绝啊!”深深不懂方隽为何非要在这细枝末节上纠缠,一时冲动,脱口道,“而且……这三年来你身边就没有其他的女人?”
话一出口,深深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她的本意呀!
偷觑方隽一眼,只见他面上一片冰寒。
她听见方隽轻声说:“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然后,再没有声音。
又隔了会儿,身边带起一阵风,是方隽离开了。深深心尖一颤,回身只见方隽已步出阳台。她急急追了出去,方隽头也没回,径直走进客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也顺带将她拒之门外。
他今晚要分房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