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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满眼春风百事非(九)魔教教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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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锦阁中花海如潮,在晨曦中散着丝丝清香,让闻着不由心旷神怡。
“你是把我这里当成专门收留饿死鬼的阎王殿了吗?”乌摇斜躺在软榻上,话虽是对晚珞说的,但双眼一直斜睨着在旁边兀自埋头苦吃的一人一狐。
“她是大楚人,到了我们大周水土不服,都好多天没有胃口吃东西了。”晚珞嘻嘻哈哈地凑过去,献上无比崇敬的媚笑,道,“咱们大周国除了你四锦阁,还有什么地儿能做得出最地道的楚食?”
“喂,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乌摇心中一动,坐起了身子,朝着花染眉问道。
花染眉抬头,咽下一口热汤,咂咂嘴,道:“我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从女孩子家窗子里跳出来。”
“总?”乌摇立时抓住了关键所在,脸色微变,衣袂一动,跳下了软榻,冷问道,“你认得他?”
“是啊。”花染眉点头,道,“我见过他好多次,他都是从人家窗子里跳出来的。”
晚珞见乌摇的脸色蓦然铁青,心叫大事不妙,慌忙挡在两人中间,扶了乌摇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谁啊?”
被她一问,乌摇眸中闪过一丝无措,呆了半晌,才幽然开口:“我也不知道。”
晚珞吃了一惊,乌摇竟然允许一个陌生人进入四锦阁?
“你不知道他是谁就让他进你房间?”花染眉皱眉,表示不解,“看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呢,万一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可怎么办?”
“谁要你好心!”乌摇瞪了她一眼,似乎对眼前这个搅了自己好事的女子颇为不满。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晚珞也觉花染眉说的有理,关切问道。
“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乌摇似不愿多说,轻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躺在软榻上,闭了双眼,神色极为疲倦。
“我有个朋友也有一个和阿忆很相似的小狐。”见乌摇心情似十分低落,对花染眉又不理不睬,晚珞怕她因此而得罪了大楚公主,又担心花染眉会因此坏了心情,便有意避开话题,走到花染眉身旁,支着颐笑眼凝视着正吃得天花乱坠的小黑狐,“真是可爱。”
听到她夸赞自家宠物,花染眉极为高兴,但因口中塞着一块甜点,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真,真的?其实阿忆,它……还有一个……”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想起半个时辰前那个男子对自己做的一个手势,“呀”了一声,左手抓起阿忆,右手抓住一个盘子,匆忙咽下口中大糕点,对晚珞道:“我突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以后再来找你玩儿!”
还不待晚珞回答,她便双足一点,从窗中一跃而出,铃声叮当,不一刻便没了声响。
见她倏然而来倏然而去,晚珞心中一阵怅惘。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嚷声。
晚珞听到脚步声杂乱,走到窗口向外一望,登时大惊失色。
许多官兵手持利刃,凶神恶煞又井然有序地朝着阁楼汹涌而至。
这么多年,乌摇在京城结交达官贵人无数,少有得罪人之处,怎的突然有官兵突然闯进?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来,脸色苍白,惊惶无措:“小姐,来了好多官兵,说,说我们与雪莲教勾结……”
“雪莲教?”乌摇一惊,脱口问道,“西土城雪莲教?”
见那小丫鬟点头,晚珞和乌摇对视一眼,皆是心惊。
雪莲教是大周前朝后裔发起而设,两百多年来虽翻不起大风大浪,但却屹立不倒。而雪莲教的据点西土城更为隐蔽,大周每每出兵围剿,也都无功而返。
大楚曾有天地盟作乱差些改朝换代,大周向来引以为戒,为避免内忧外患,对雪莲教打击甚严,只要与雪莲教沾染上一丝关系,便会被严加盘查,轻则发配边疆,重则株连九族,几乎无一幸免,其中不乏无辜受累的平常百姓。
是以,对于雪莲教,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几乎谈者,唯恐避之而不及,称其为魔教。
不过片刻,一众官兵齐涌而至,将楼上楼下围得水泄不通。
“乌摇姑娘,我们怀疑你与雪莲教叛乱有关,有请姑娘随在下去一趟大理寺。”
一个身着将服之人走上前来,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
“李大哥?”看清来人,晚珞不由大惊,“怎么是你?”
“在下奉命前来请乌摇姑娘去大理寺走一趟。”李应天无意与她寒暄,只是公事公办地又重复了一句。
“大理寺归属刑部,可李大哥你受命兵部,怎的越俎代庖替大理寺来拿人了?”见他神色肃穆,晚珞不由心惊,只怕乌摇此劫不可免了,便一心想探出事情原委,问道,“更何况,你说乌摇与雪莲教勾结,可有证据?”
“刑部之事本不该在下插手的,只是,既然有人来寻在下替民做主,在下也不能不睬,”李应天本性耿直,若平日里被她据理一问,早就红了脖子不知如何应付,但此时却对答如流,“至于证据,自然是有的。”
“那证据呢?”见他义正辞严,晚珞隐隐间顿感不妙。
“沐姑娘,你出来吧。”李应天略一思忖,高声唤道。
乌摇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果然不见沐征,才想起来自从邀她们进来便不见了沐征的踪影。
过了半晌,才见沐征不情愿地缓缓从楼下而至。
她面上略带愧色,只抬头匆匆扫了乌摇一眼,便躲在了李应天身后,深深埋了头,低喃道:“方才那位大人不是说我可以不用出面的吗……”
“沐姑娘大义灭亲,本是件正大光明天人共敬之事,何必如此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的?”李应天不以为然,朗声道,“沐姑娘,你只需实话实话便可,自有人替你做主,难道还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迫害你不成?”说着,如铜铃般的双眼一瞪,冷冷瞧着乌摇。
晚珞心下一沉,李大哥一向心胸豁达,此时竟然对乌摇有如此大的偏见,不知沐征在他面前说了多少乌摇的坏话。
“是。”沐征终是心虚,仍垂首低声道,“昨夜午时,雪莲教教主来到了四锦阁,今日,今日清晨才离开。”
沐征原是乌摇一次外游时偶然遇到的,那时她全身是伤,昏迷不醒,醒来后说全家被雪莲教追杀,只剩她一人逃脱。
当时雪莲教猖獗肆虐,乌摇又想到自己的身世,便将沐征收留在了身边。
沐征体贴温柔,善于察言观色,这三年来帮了乌摇不少忙,也正因如此,她们二人虽名为主仆,实胜姐妹。
乌摇浑身一震,双腿一软,差点瘫软在地。
晚珞慌忙将她扶住,知道乌摇此时心中对沐征的绝望远胜过对自己的关心。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的就断定那个男子便是雪莲教教主?”她冷言问道。
“沐征姑娘原本就是雪莲教的一员教徒,”沐征咬唇不答,李应天朗声道,“后来她决定洗心革面,叛教而出,自然也识得那魔教教主了。”
“你,你是雪莲教的人?”乌摇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但终是静下了心神,颤声问道,“那你从一开始便欺瞒我了?”
“不,征儿并没有欺骗小姐。”沐征抬脚,欲向前一步,但终是又缩了回来,咬唇道,“当时征儿的确因为叛教之事被教众所追杀。征儿很感激小姐救我性命,但征儿却不知道小姐竟然也是雪莲教的教徒,救我性命更是别有用心……”
“沐征,你胡说什么!”晚珞截断她的话,冷然喝道,“若你家小姐是魔教中人,当时明知你是魔教叛徒,怎会救你性命?又怎么可能冒着被你认出魔教教主的风险与他在此私会?”
见她说得有理,李应天一愣,带着疑虑望向沐征。
“我叛教时,偷了魔教圣物,本想献给朝廷将功赎罪,但在逃亡的路上一时慌乱,不知遗失在了何处。”忆起往事,沐征凄然道,“后来我被魔教教徒捉住,纵然他们对我严刑拷打,我也总拿不出圣物来。再后来,我便趁着他们不备,偷偷跑了,但已然遍体鳞伤,没跑多久,就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了。”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了你,怎么会让你轻易逃脱?”晚珞蓦然打断她,质疑道,“更何况,你当时还受了重伤。”
“我当时也不明白,但今日见了教主,才恍然大悟。”沐征摇头苦笑,“原来他们是看威逼不成,想诱我交出圣物。”
“你是说乌摇救你是为了潜伏在你身旁,只为有一日从你手中拿到魔教圣物?”晚珞不由冷笑一声,道,“你这故事编得也太离谱,你们朝夕相处了三年,以她的火爆脾气,若想要从你手中拿走什么东西,岂会等到现在?”
“魔教圣物不比寻常,曾有多少人为之死无葬身之地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莫说等个两三年,即便耗尽一生也有人在所不惜。”沐征正色道。
“若真是如此,那魔教教主怎会沉不住气来到了四锦阁,还对你毫不避讳?”晚珞对那魔教圣物毫不知情,也便不再多说,咄咄问道,“更何况,你说他子时已到,凌晨才离开,这么长时间,你为何不早些去通报官府?偏等他走了才跑了出去?”
“魔教教主来时白纱蒙面,显是怕我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但他却没想到我识得他腰间的那块玉佩。”沐征毫无迟疑,答道,“那玉佩本是交给我昔日在魔教一位好友打制的,旁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我却一眼便瞧出来了。他冒险前来,定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来。我不敢早些去通报官府,是因为我知道小姐和教主一直在监视于我。怕自己一有异动便被他们发现,所以才趁着你和另外一位姑娘闯进来时趁乱而出。”
她说得件件匪夷所思却又丝丝相扣毫无漏洞,晚珞哼了一声,道:“编得真是精彩非凡,且不说你所说这些是真是假,单说一件,你家小姐本就是晋安城的花魁,即便今日那人是魔教教主,大有可能只是想一睹乌摇方泽,你怎的就断定乌摇与他私通?”
沐征摇头苦笑:“晚姑娘,我家小姐的脾性你还不清楚?这么多年来,有哪个男人能进得了四锦阁的?若他与小姐没有天大的交情,小姐怎会允许一个初次拜访之人踏进这四锦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