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直到最后》陳佳木

42、重逢3

　　周慧婷的葬礼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了，送灵的人来了很多，有周慧婷以前的同学，但大部分都是周慧婷父母生意上的朋友。可能那些人周慧婷基本上都不认识吧，顾苏西站在送灵队伍里看着那些穿着黑衣服，神情看起来并没有为周慧婷离去而感到伤心的人，在心里悄悄的为周慧婷默哀。
　　林蔚站在送灵队伍的最前方，手里紧紧抱着周慧婷的大幅遗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慧婷的母亲脸色苍白，已经没有力气去哭喊由周慧婷的父亲搀着艰难的往前走，林蔚的女儿正趴在林蔚的父亲肩上熟睡，小小的她应该不明白那些穿着黑白衣服的大人正在进行一场怎样的仪式。
　　火化完尸体已经是早上十点，距离法师所说的下葬吉时正午十二点还差两个小时，下葬的陵园就在殡仪馆旁边，因此从天还没亮就开始折腾的人们都捉到了一个喘息休息的机会。林蔚抱着骨灰盒呆坐在殡仪馆大厅的椅子上，顾苏西坐在他身边，两人都不说话。休息期间，有不少人都说有事先走了，最后剩下跟去陵园去进行下葬仪式的也就只剩下林蔚，顾苏西，林蔚的父母，周慧婷的父母，林蔚的女儿和几个以前和周慧婷比较要好的朋友。
　　正午十二点，骨灰盒正式下葬。林蔚把骨灰盒轻轻的放进坟洞里，然后握着女儿小小的手，拿起铲子，往洞里铲了一钵土，然后周慧婷的父亲从林蔚手里接过铲子也往洞里铲了一钵土，接着他们三人向后退，由专人将坟洞填好，立碑。所有的一切结束后，周慧婷的母亲因为体力不支昏倒了，众人连忙把她送去医院。
　　“真不好意思，把你折腾了一天。”确定周慧婷的母亲没事后，一群便散了，走出医院，林蔚对顾苏西说。
　　“还好啦，不是很累，请我吃饭吧。”顾苏西对林蔚笑了笑。
　　两人步行到一家西餐馆，顾苏西要了一份意大利面，林蔚要了一份法式焗饭。
　　“好怀念以前吃大排档的日子。”顾苏西环顾了餐厅一周后发出了一声感叹。
　　“是啊。”林蔚说。
　　“乔民……后来被葬在哪里啦？好像去看一下。”顾苏西说。
　　“和慧婷一个陵园，待会儿吃完饭一起去吧……这几年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去看下。”林蔚喝了口水。
　　“林蔚，我快结婚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和你说这种事到底适不适合……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以我兄长的身份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以你兄长的身份……”
　　“我父母都去世了……没有什么亲人了。”
　　“好啊……以你兄长的身份，很好啊。”林蔚苦笑。
　　菜上来后，两人各自沉默的吃着，不再像以前一边打闹一边吃。
　　站在陈乔民的墓前，经过风吹雨打的墓碑上的字已经有些褪色了，墓碑上贴了陈乔民的照片，照片里的陈乔民笑得很灿烂。
　　“那年……乔民给你信你看了吗？”林蔚看着墓碑问顾苏西。
　　“没看，一直收在从中国带到英国的行李箱里。”顾苏西摇摇头。
　　“为什么不看？”
　　“因为就算不看也知道乔民会在信里写些什么。”顾苏西说完，看了眼林蔚，犹豫了一会儿，看林蔚没有接话，便继续说“林蔚，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乔民为什么会自杀。”
　　“苏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乔民为什么会自杀吧。”
　　“你什么意思啊？”顾苏西看着林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西，有些事情我们不要说破的好。”林蔚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蔚，如果有些事情我们都埋在心里不说，我们就不可能做真正的好朋友。”顾苏西在林蔚身后喊道。
　　林蔚听了，停下快速向前的脚步，转头看着顾苏西。
　　两人买了几瓶啤酒，坐在陈乔民的墓前。
　　“我先说好了。”顾苏西喝了一口啤酒说“乔民是同性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也知道乔民有一直在交往的男朋友，乔民自杀后，我去找过那人，但那人已经离开了……乔民不知道我知道这些事，当初他提出和我交往，我答应了，因为我很想保护他，他的感受我都明白，因为我父亲也是同性恋，他们都害怕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暴露会被这个社会唾弃……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其实……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乔民的性向和一般人不同。初二那年，我和家里人吵完架很生气，就跑去找乔民，到了乔民家发现乔民家的门没锁就悄悄推门进去了，我打算吓吓乔民，却发现他在他父母的房间穿着他妈妈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涂口红，我看了一句话都没说就悄悄离开了……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我在做梦，我想乔民应该不想我知道这些事所以我就当我从没有看见过，便没有告诉乔民……后来你和乔民交往，我就天真的以为那天看到的事都是我的幻觉。”林蔚说完，便一口气将一瓶啤酒喝完。
　　顾苏西看着林蔚，叹了口气。
　　“苏西，你的父亲……怎么也是同性恋？”
　　“我也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也是同性恋……我想我妈也应该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顾苏西仰着头，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