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带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如果是席绍安,会淡淡地说:“别胡闹,我送你回家。”
如果是沈慕然,会骚包地说:“你想去哪儿?无论是哪儿只要你想去我都会让它安静下来。”
而纪文松,表情微怔,声音像干燥的,暖而不灼的微风一样飘过来,只说一个字:“好。”
那个时候的纪文松,在任言眼里就像一块浮木,将溺在水中的她托了起来。
***
任言倚在玄关,表情微怔,屋子里干净整洁,东西摆放有条不紊,看得出主人的性格有多么一丝不苟。她换上纪文松给她拿来的拖鞋,背倚着沙发双手环膝蹲坐在地毯上,整个人出奇的安静。
纪文松给她倒了杯水:“这里挺安静的,管理很好,平时很少有生人进出,你说要安静,我一时也想不出比这安静的地方了,不过你别害怕,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离开,你……”他顿下,把水杯放到任言面前,觑着她脸上的神色,温声问道:“你还好吧?”
“不好。”任言摇头,拿起水杯轻啜一口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减轻了她嗓子里的干涩灼痛,仰起头把水全部喝光,然后放下水杯往前推了推,她眸色晦暗:“糟糕透了。”
纪文松又给她添了一杯水,黑亮的眸子染上淡淡笑意,“现在的你比刚刚好多了。”对于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放不下她,在街上偶然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忍不住想要上前去见她。可她走得太快,无头苍蝇似的没有章法到处乱窜,他心里不安,追了她很久,才终于在她横穿马路前截住了她。
“嗯,慢慢就会好的。”任言面无波澜地伏在茶几上,食指轻叩着桌面,自言自语般地道:“没什么是过不去的,过去了就都好了。”
手机震动了下,她眉心轻蹙,忘关机了,拿出手机掠了一眼,是钟晴发来的短信。
——小言你又离家出走了?!大老虎下了通缉令要捉到小狐狸【笑】要不要来我家逃难?
眼神蓦地一冷,手里的手机被她重重摔到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总是这样,平日里不冷不热的,这种时候又表现得对她多关心似的,现在找她又有什么用?!每一次都会说她无理取闹,说她任性,说她长不大……任言咬唇把头埋在膝上,双拳紧握。明明对她的真心不屑一顾,却又攥在手里不肯松开,看着她像小丑一样追在他后面,不管她摔了几个跟头,不管她追的有多累,他永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偶尔一个回眸,便可以让她重拾动力,继续乐此不疲地追逐。
说到底,还是她贱。
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
纪文松脸色一变,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长点记性,以后别再犯贱。”任言拂开他的手,声音微哑。
纪文松嘴张了又合上,最终叹了口气,坐在她的对面,凝睇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她不断催眠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你怎么不早说!”纪文松霍地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向外走去。一向温和的性子难得的窜起一丝怒意,这女人还真够可以的,被狗咬了居然还能忍到现在!
任言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冲着他大喊:“你傻啊!气话还是实话听不出来吗?!”喊完,像失了力气一般她重重的喘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睛却亮亮的,忿忿地瞪着他。
纪文松眨了眨眼,白皙的脸有些微红,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阿,我不太擅长开玩笑。不过你现在这样,总算恢复了些我刚见到你时的模样。”
任言垂下头,这么喊出来也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纪文松随着她坐下,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很奇怪,明明只见过两次面,却感觉不可思议的熟稔。
静默了几分钟,还是纪文松先开了口,“我不太会安慰人,所以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绝对会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你看,我们刚认识,说给我听你不用担心身边熟识的人会知道。而且心里不舒服时说出来会好受一些,再者你若是有什么困扰,两个人商量也总比你一个人烦恼好……”
他很有耐心的一条条列举和他倾诉的好处,任言扑哧一笑,一直绷着的脸才现出一丝笑意,“你真啰嗦。”
“我朋友也这么说……”他笑,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在他的脸庞,与他的笑容相合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温暖舒心。“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为我的啰嗦感到开心。”
任言嘴角弯了弯,曲起一条腿,手肘垫在膝上手托着颌,问道:“要听故事吗?”她歪了歪头,补充道:“不过是大老虎和小狐狸的故事。”
纪文松点点头,眸色柔和,笑容温淡。
任言露出淡淡地笑,神情特别平静,想了想,才道:“从前呢,在森林里有一只很不受同类喜欢的小狐狸,连爸爸妈妈也不喜欢她,对她很冷淡。她没有朋友,每天自己和自己玩,自己和自己说话,于是她开始到处恶作剧,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也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然后有一天,小狐狸参加了森林大会,她遇到了大老虎……”任言顿了下,捧起水杯小口的抿了下,继续道:“小狐狸觉得,大老虎长得可真好看,威风凛凛的,她一眼就喜欢上他了,铁了心的想和他在一起,不管别人说什么,怎么中伤她,她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大老虎对她的看法……”说到这儿,任言眸里的光忽然黯淡下去。
天色逐渐变暗,屋子里笼罩着一股沉闷,纪文松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并无不耐,只等着她说。
“小狐狸赶跑了很多也喜欢大老虎的动物,大老虎从不生气,几乎事事都宠她纵容她,于是小狐狸一直认为,大老虎也是喜欢她的……”
啪嗒——眼泪顺颊滑落滴到地板上,脑海里划过一幅幅画面,他的好,他的笑,他的无奈,他生气板起脸时的样子,还有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心悸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
“然后呢?大老虎和小狐狸在一起了吗?”
“然后?”任言嘴角略勾,“没有然后,大老虎是个大笨蛋,把小狐狸给弄丢了,小狐狸彻底伤心了,决定一辈子都不要理大老虎了。”
纪文松皱了皱眉,嘴角咧开:“是大老虎把小狐狸弄丢了?还是小狐狸自己跑出来不让他找到?”
任言抬起头瞪向他,纪文松抬起手,投降的笑笑:“我觉得大老虎应该是喜欢小狐狸的,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而是逃了出来呢?”
“问了。”她声音哑哑地:“他觉得我是个麻烦,他不喜欢我。”
“是他亲口说的?”纪文松挑了挑眉,她口中的他,应该是那天来医院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叫……席绍安?
任言别开脸,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尖冰凉,“还用亲口说么。”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本就够滑稽可笑的了,还要再去自取其辱么……
“你阿……”纪文松好看的眉皱了起来,顿了顿,低声一叹:“嗯……有时候呢,当人遭受打击的时候,情绪就会变得很消极,消极起来本能的就想逃避,然后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神经变得敏感,连对方轻微的一个举动在你看来都可能是一种伤害,而失去理智的时候,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擅自给他定了罪又不准上诉。”
任言火腾地窜上来,俏艳的脸蛋染上一抹红晕,口气不悦:“这么说他没有错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纪文松往后挪了挪,神色认真,不偏不倚。“是他的错,你觉得你被他伤害了,他不懂你,不爱你。但是反过来你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过吗?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如果他喜欢你,那为什么又拒绝你,这些,你都想过了吗?”
任言不说话了,抿紧唇眼睛红通通的,这些道理她都想过,也都明白。可是他不懂,她和席绍安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理得清,又何苦弄到今天这个样子?事情朝着总是超乎意料的方向发展,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不能让席绍安按照她的想法去行动。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一个局外人,不是自己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伤痛,当然可以看得清楚,说得明白。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淡淡的月光透进室内愈显宁静柔和。
任言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默了默道:“天黑了,我走了。”
“回家?”
任言摇摇头:“去酒店。”短时间她还不想让席绍安找到她,可是去酒店需要证件,皱起眉,视线落在纪文松的身上。
“不行。”纪文松当即否决掉,“你一个女孩子住酒店不安全。”
“那我不住酒店住你家吗?”
纪文松一愣,顿时结巴起来:“这,这不方便吧,你一个女孩子……”
“也对,那把你的身份证借我,我去酒店开房。”任言轻蹙眉,咬着唇叹了口气:“去酒店也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你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也要好好想想,反思一下自己,没关系的,就算我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事也与你无关,你不用感到自责的……唉……”
纪文松想了一会儿,神情严肃的看向她。任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忽然想到纪文松是个开不得玩笑人,她连忙道:“那个我刚才是开……”
“那你还是住在这里吧。”他看着她,语气诚恳认真,“如果你要去住酒店,还不如住我这里,我经常上夜班,平时也不在家,你可以一直呆到你想开为止。”纪文松说着,站起身去为她整理客房,连茶几上的水果刀也一起带走了。
任言傻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浮出一丝罪恶感,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这……他真的有28岁吗?为什么她有种残害国家幼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