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T||真迹真||礼物》为陈

1、礼物

　　礼物

　　能在大阪午后的街道上遇见老熟人不能不说是个神奇的事。

　　一身和服的真田从茶屋走出来的时候迹部险些不敢认，他站定脚步，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挑着嘴角看前面一丝不苟的男人向一群花白了头发的老者一一鞠躬道别之后才终于开口喊了他的名字。真田扭过头，看到已是五六年未见的男人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站在几步开外笑得比太阳都要耀眼。

　　迹部为生意四处奔波自是常事，但能遇到真田倒真是让他意外了。两人寒暄几句才知道，原来是代替已经年迈的爷爷来参加大阪这边举行的剑道研究会。

　　“真田，你的爱好还是那么死板，嗯？”迹部说得不留情面。

　　“你都步入商场了还是这付样子，真是太松懈了！”同样回击得直白。

　　恍然又好像回了中学时候每次见面针锋相对的样子，几年的时间似乎都不存在一般，除了成熟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气势之外。

　　夏日的风卷着热气吹来，衣服后背处略微有些潮湿。真田把这也当成是对毅力的一种考验，任何时候都绝不松懈丝毫。

　　迹部盯着他看了片刻，挑了挑眉毛，突然笑得挑衅：“你打算让本大爷这么不华丽地站在街上和你叙旧？”他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不远处，“本大爷不嫌弃那边的简陋咖啡厅，给你个机会请本大爷坐坐，嗯？”

　　直到服务生帮他们开门带入包厢，真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真的顺着他的意思来了这间其实布置还算精致的咖啡店。服务生似乎对这两个穿着风格完全相悖的人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知道迹部大概又要说沉醉在本大爷华丽之下了吧这样自恋的台词，真田接过单子率先开口问起对方的口味。

　　被人抢了话头让迹部略微有些憋气，他轻骂了一句简直太不华丽了，然后随手指了一个勉强看得过眼的名字。

　　不多时服务生将两杯风格如人一样相去甚远的咖啡放在各自面前。真田正襟危坐，仍是那副姿态，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就不说了。对面的人后背倚在沙发上，右手搭上靠背，看着他也同样不说话。

　　咖啡的味道逐渐侵染了嗅觉。真田忽然觉得对方身上的玫瑰香气远没有记忆中的那么浓郁了，甚至连刚才见面时候对方身上有没有玫瑰味道猛地一下都记不起来了。太松懈了！真田这样对自己说，放在膝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有要握成拳的趋势。

　　突然想起来那时候似乎也是这样。高中毕业的时候，迹部在自家开了一个盛大的派对邀请了各个学校的网球队，派对的热闹冲散了即将各奔四方的忧闷，真田始终还是不大习惯这样的场合，去到侧面的阳台却碰到了迹部。业已成人的二人各执一个高脚杯，里面的酒液泛着诱人的色泽，他们却只是沉默地对立着，任凭夜晚的凉风吹得人一直清醒。

　　中学时代几次交手从来没能真正打完全场，无论对于谁都是一个遗憾，而如今也无法弥补。唯一一次圆满的记忆大概是国三那次的双打，虽然不是全场的压制对手赢得漂漂亮亮却也是无法复制的回忆了。

　　“迹部，还打网球么？”犹豫一番，还是问出了口。

　　“哼，本大爷就算没入网坛技术也比太阳都要耀眼！倒是真田你，不勤加练习一定退步了不少吧，嗯？”完全是答非所问，不过倒也像他的风格。

　　真田端起咖啡浅呷了一口，道：“是否退步，不如较量一下再下论断。”那时候总是对方出言挑起战争，这次自己也终于占了一回主动权。

　　微微怔了一下，迹部才反应过来，调笑说：“本来应该是本大爷提的，没想到真田你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说完微昂了头，搭在靠背上的右手顺势拆入发间，显出些睥睨天下的意味：“本大爷就等着看你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中。”

　　来到迹部财团在大阪的网球馆，真田看着豪华的配置还是忍不住吐槽太奢侈。迹部跟馆内的主管低声交代了几句，内容真田没有听清。

　　两人换了场馆备用的运动衫，终于又一次站到对立场地，突然觉得连手里的球拍握起来都有些许的不适应了，内心却又为能再次交手而热血沸腾。

　　中学时候见识过却未能亲自领教的招数一个个出现在面前，见招拆招，不让对方从自己手中轻易夺走一分。空旷的场地内再无第三人，只有球与拍撞击的响声以及彼此交叠的喘息声。这场对决没有裁判，打到后来连比分都舍弃了，两个人都拼尽全力希望能给对方一场最棒的记忆。

　　汗水滴落在地上悄然敲碎那一场年少梦境，谁都早已不再是当时不顾一切把网球当成生命的少年。

　　累得再抬不起手来，坐在场地边的休息区，喝了些已备好的冷饮补充体力，迹部打了一个不算太响的响指，服务生推开门抱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进来，放在真田面前。

　　“打开看看，嗯？”

　　真田抬眼深深看了迹部一眼才伸手打开，是一个蛋糕，上面用奶油做出了两个小人，一个头戴黑色帽子，一个手指天空。

　　“生日快乐，真田。”

　　出门在外除了家里人会给自己送祝福尚无几人记得这微不足道的事，更遑论礼物了，真田忍不住脱口而出：“谢谢你，迹部……”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微微仰起头错开眼去，扬着华丽的声线：“哼，和本大爷出现在同一个蛋糕上你就感到荣幸吧！”

　　但是这样的蛋糕怎么吃，是把你吃掉还是把自己吃掉……真田不由在心里对对方表示无奈。不过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吃甜食，大概就这样放着不碰它是最好的选择。

　　又在馆中休息了一会儿，迹部才将真田连同那个蛋糕一起送回宾馆，出乎意料地并未做出一起解决晚餐这样的事，使得这生日过得更加简短。外面天色已经全暗，到达目的地后，迹部并未下车，而是摇下车窗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本大爷明天上午可还要抵达伦敦参加商谈，一会儿就该出发了。再见了，真田。”

　　“保重，迹部。”

　　当真田提着蛋糕回到房间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等待本大爷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窗外骤然光亮恍如重大节庆般，冲上云霄的烟花一个个地显出字的形状，HAPPY BIRTHDAY SANADA GENICHIROH

　　大约十几分钟后烟花终于完全消失了踪影，真田回到床边看到手机上一条新的信息，是几分钟前发的——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烟花中了吧，真田！不过这些跟本大爷送你的比赛比起来差得远呢。下次本大爷一定会彻底破灭你，你也不要松懈，嗯？

　　真田都能想象出那个以华丽傍身的人是怎样的口气和表情打下这段话来。虽然他对这种作风不敢苟同，不过这场球真的是这个生日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了。

　　谢谢，真田在心里说道。手机上回复的“嗯，大家都不要松懈！”的信息显示发送成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