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逝》流沙丶

2、孤身一人的世界（2）

　　流沙逝
　　第二章：孤身一人的世界（2）

　　陈瑞正心不在焉地斜靠在椅背上，面前的桌子上还随性地摆放着方才使用过的课本。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又平添了几分帅气俊朗。

　　就在他神游天外、脑子里开始思索“中午吃什么”这类重要问题的时候，陈瑞却忽而听到了身畔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新来的，你不要这么张扬。” 他眉头紧褶，过电一般迅速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方才那个声音的来源。

　　只见另一个男生正双手插着兜，悄然伫立在陈瑞的身旁。男生脸上挂着难以琢磨的笑容，似乎是在颇为专注地上下打量着李易。

　　陈瑞亦看着男生的眼睛。片刻沉寂之后，只听见陈瑞挑眉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微笑。他依旧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陈瑞，喃喃说道：“我么？我叫郝唯。”

　　陈瑞眉目低垂，心不在焉地闭上了眼睛轻声笑道：“唔。你好。”男生被陈瑞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心头略有不甘，然而既然话已至此，却也无话可说。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便眯着眼睛笑道：“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话音未落，他已然离开了陈瑞的身畔，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陈瑞缓缓睁开眼睛，他仔细琢磨着那名为郝唯的男生说过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觉得他的话语里自然而然地充满了挑衅的问道。然而陈瑞生性开朗，他自顾自地咧嘴一笑，便又埋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方才藏匿在课本下的一本漫画之中。

　　陈瑞仔细地观察过。那个叫倾念的姑娘没有什么朋友。她每天形单影只地生活在吵杂的人群之中，仿佛对人群有着天然的抵制一般。陈瑞甚至觉得他可以怀疑那个姑娘或许是火星派来研究地球人类的使者--她仿佛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的喧嚣于她来说，确是可以漠然对待的所在。

　　陈瑞本来以为老师对她的刁难会让她非常难过。只是陈瑞却渐渐发现，她虽然会流下眼泪来，可是她根本就不会记恨在心上，仿佛这件事发生过后，便也与已无关一般。

　　“喂，你家住哪里啊。”陈瑞在放课后迅速地从自己的位置中抽身而出，几步就走到了倾念的座位前。倾念正全神贯注地趴在桌子上沙沙地写着什么。陈瑞那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扰乱了她的思绪，把她从情绪的拉扯中惊醒了过来。

　　倾念那漠然的眸子忽尔转向了陈瑞。她淡淡说道：“我...”那漆黑的瞳，宛如夜幕般深邃。

　　“唔，既然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的啦。”陈瑞爽朗地看着倾念，微微一笑道。

　　倾念微微一怔，她小心翼翼地掩饰住自己忽如其来的惊惶，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陈瑞轻声说道：“好吧...”

　　陈瑞褶着眉头打量了倾念几眼，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方才张开嘴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倾念疑惑地迎视着陈瑞那游离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便轻轻低下了头，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面前的记事本上。陈瑞无奈地合上了眼帘，他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自嘲似地笑道：“看来我还真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呢。”

　　这句话却像针尖刺芒一般，忽尔在倾念的心头无声地叮咬着。她神情落寞地缩在座位里，再次把脸颊深深地埋进了自己漆黑的发丝里。

　　陈瑞撇了撇嘴，缓步走回向了自己的座位，却正巧与从门外回来的郝唯擦肩而过。陈瑞下意识地侧过了脸颊，不想与他打一个照面。郝唯却并不买账，他猛地把嘴唇凑到陈瑞耳畔，用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低声说道：“还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啊。”

　　陈瑞在下一秒就睁大了眼睛。他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他目光灼灼地回敬着郝唯懒散的眼神，嘶声说道：“你还真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

　　两个人都站在原地，无声地对视着。

　　这时，上课铃声在耳畔缓缓响起。

　　“哼。”郝唯不屑地一笑，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你是白痴”四个字。其实郝唯长相也颇为俊秀，只是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张瓜子脸却好似刀削的一般。

　　陈瑞的眼睛已然眯成了一条缝。他死死地盯视着郝唯那双充满挑衅的眼眸，却只淡淡地挤出了四个字：“莫名其妙。”

　　两个人再次擦肩而过，各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那无言中激烈的摩擦，却好像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烧周遭的空气一般。

　　有些宿敌，天生就是注定的一般。如果排除全然是为了剧情需要的话，大概性格上的不和和彼此看对方不顺眼的情结，也占了大半的成分罢。

　　就在陈瑞和郝唯初次相遇，就在潜藏的空气之中爆发出剧烈的化学反应的时候，在远处的另一个国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老的城。歌台舞榭，鳞次栉比。城里的建筑好像是从古代搬运来的一般，尽是些红砖白瓦，飞檐走兽。时值深夜，宽阔的大街上早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只有家家户户面前的纸糊灯火，依旧在发出昏黄的灯火。

　　在城东的一隅，有一座颇大的院子。此时晚风轻舞，恍如一条安静蜿蜒的河流，细微地流过整座城池，亦侵染了每个人的梦境。

　　一名白发男子正心不在焉地端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上。他穿着一袭宽大的长袍，深蓝色的腰带随性地系在腰间，到好似是悬垂在那里作为装饰一般，没有起到什么实质的效用（腰带不就是应该防止裤裤掉落的么...）。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长长的银发如同瀑布般披散下来，一直延伸到他清瘦的肩头。

　　男子的腰间还悬垂着一个黑色的剑鞘。从剑鞘的长度看来，那柄剑似乎并不很长，大概是属于短剑的范畴。剑鞘上还纹饰着精美的暗红色花纹，那些花纹延展错落，彼此之间还带着凄美的弧线，到好似是一朵朵鲜艳绽放的蔷薇一般。

　　男子默默地抬起头，安然地注视着头顶的漫天星宇。他那清冽如水的眸子宛如一滩秋水，平静地倒映着天上的点点繁星，又恍若明镜。

　　星光闪闪。独影凄凄。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思绪，竟让人独自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怆然失眠。

　　“我听人说，那天上的星光，是古时候的神抵，用泪水所化呢。”一个温婉的声音忽而在男子背后低声轻语道。

　　男子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然而他冷漠的脸庞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神情。只见他缓缓侧过身，漠然地凝视着身后的阴影，喃喃说道：“萧雨柔。为何不去睡觉。”

　　那道身形却仍然伫立在男子身后的阴影之中。院子里的柏木颇为高大，隐约中竟有些参天古树的架势。无数的树枝延展开来，在屋檐上投下一抹浓厚的阴影。树叶在晚风轻柔的抚摸下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声，好似某种低喃的呓语一般，悄然扩散在整个院子之中。

　　“唔...你这个家伙啊...”那个声音再度轻声呢喃道。那银铃般的嗓音，在微风中微微地散播开来，俨然是名女子。

　　只是那低语声中，亦多了几分沧桑。只见一名风韵犹存的少妇从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她亦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只是那件长袍对于她风韵的身材来说似乎有些紧缩，以至她□□半露，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少妇似乎倒也不以为意。她笑吟吟地从阴影之中具现了身形。一袭深蓝色的长发齐腰，一张紧致的鹅蛋脸上排放着精致的五官，一双明眸恍如半缺的明月，正灼灼地打量着眼前的那位清瘦男子。

　　“为何如此落寞。”少妇朱唇轻启，带着关切的语气低声问道。

　　白发男子却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没有这种事，我只是失眠而已。”

　　他话音未落，就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城池里。

　　整座城市此时都被夜幕深深地环绕。若隐若现的零星灯火像是大海中的几只孤寂的渔船，漫无目的地漂浮在那片广阔无垠的黑暗海洋上。

　　男子清冽的眸子里藏匿着雪原一般的冷漠，他心不在焉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忽而嘶声说道：“过几日我要去人间一趟。”

　　“哦？因为公事吗。”那名叫做萧雨柔的少妇疑惑地问道。她盈盈地伫立在男子身后，正慵懒地把弄着自己的长发。

　　白发男子缓缓摇了摇头。他轻声回答道：“不...是我自己的事。”

　　一阵强烈的晚风忽然略过屋顶。两个人顿时衣襟飞舞，宛如不再尘世之中。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萧雨柔咬着嘴唇问道。她秀眉微褶，沉着脸庞凝视着男子冷漠的背影。

　　男子却漫不经心地站起了身。他深沉地眺望着整座沉浸在梦境里的城池，仿佛是在做梦一般低声呢喃道：“是吧...”

　　萧雨柔无奈地低下了头，她灼灼地凝视着地面，自言自语般地埋怨道：“你还真是麻烦啊...苏牧。”

　　没有了白天拥挤的人潮...城池也会寂寞罢...

　　那么没有了我的话...你呢...

　　会因此而，想起我吗。

　　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把整个身体都交托给了无形无相的微风，任凭风吟带走他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