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又不是大人》废哟君

13、*情敌*

　　*情敌*

　　印进眼帘的如洗碧空，终于不再只是个浅薄印象了。

　　也许从很久以前，就不是因为喜欢蓝色才会喜欢天空、喜欢小黑子的——
　　而是因为喜欢他，才爱上了那片澄澈啊！

　　手机传来短信的嘟嘟声时，黄濑正走在去公司的大马路上，十多个字读了整整一分钟，完毕后他嗖地蹲下了身子，一只手五指插进金色的发丝里，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机都几近发烫了，无论怎么低头拍脸也未能遮掩涌上心头的兴奋。

　　那种带着点惶恐的期待、既不安又激动的心情，让他溢出齿间的自言自语都轻细如喜悦的低泣：“拜托，小黑子，要对我好点啊……”

　　等了近一个多月的答案，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脏不够好。

　　蹲在电线杆旁边兀自陷入了惊喜和担忧漩涡，诡异的气场引起路人异样的目光，黄濑却全然不察。又一通电话过来，他急忙接起，一看是公司里的不免有些微的失落——

　　还以为是小黑子的呢……现在正在上课中吧？

　　“喂？你好这里黄濑~”

　　“黄濑君吗？请务必快来事务所……有急事。”

　　经纪人的声音听上去急促而郑重，有点不详的预兆。这让黄濑荡漾的心神收拢了些许，又重复了一遍：“急事？”

　　“是的……是与黄濑君有关的事。”

　　***

　　当他赶到经纪人办公室里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沙发上一大群工作人员以及几个董事踩到大便的严肃脸。皱着眉头、敲打桌面，投向他的目光里甚至带有指责的意味，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黄濑心下微讶，整了整衣装，踏着尽量自然的步伐走上前去，想以轻松的语调来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好，这是？”

　　“黄濑，你看一下这个。”一向对他颇有好感的经理这次语气也有些僵硬，将一叠资料递了过去。黄濑接过，默默扫视了一遍，过眼的内容让他不由得收敛了轻佻的态度。

　　是报上刊登的头条绯闻，还有数十封偏激粉丝投来的抗议信件。报纸标题刊载着醒目的“当红模特黄濑凉太与高中男生举止过密，疑似有同性恋倾向”……

　　他看完后略有沉思，指腹轻轻划过报纸上的图片，那是一张自己搂着某少年在他耳边暧昧呼气的场景，虽然没有拍出黑子正脸，但是诚凛的校服显露无疑。

　　“黄濑，虽然很多时候闹绯闻也是一种炒作手段，”经纪人有些头疼地抚了抚眼镜：“但是你看看那些信件，别小看粉丝们对你的喜爱啊，同性恋的话分数可只减不加的。我不知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但是多少注意一点……”

　　“和我没关系。”

　　“是么？你和他没关系？那就可以澄清了……”

　　“不，我的意思是，这份报纸还有那些信件——和我没关系。”

　　黄濑笑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座的人都不免错愕了一秒，好似他刚刚说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国际玩笑。反应过来后，众人投向他的眼神更加带刺，交头接耳间也飘出各种不满的微词。

　　成为众矢之的少年反倒镇静自若，微笑是武器也是遮掩，不愿解释的时候总可以拿出来抵挡。

　　——原来小黑子早就察觉到了……今早的说法，便是这个意思吧。

　　心下微叹，他身为局中人却比所有局外人都不以为然，甚至此时此刻更在意的是与黑子周六的约会——话说，那应该算是约会？

　　“黄濑，这就是你对待这份工作的态度吗？”经纪人有些生气了。自打这个少年成为模特后，一直都是随和而聪敏的，为人风趣幽默，性格开朗大方，与工作人员相处和洽，拍摄工作上尽心尽力，公司上层也有意将他培养成一颗硕大的明日之星。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他过分从容还不如说是过分自信，难道他也避免不了沾染新人的恶习，以为凭着俊脸身材就可以骄傲自大到忽视粉丝的力量？

　　“黄濑，看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模特是你的饭碗，但粉丝才是你的长期饭票，过于自负是会饿死自己的。”

　　“自负？我？”黄濑有些失笑，他还真没考虑这方面，便无辜地摊了摊手：“也许我是比较自信自己的学习能力啦……但在拍照方面不仅仅是学习而已，所以我从来没有看轻过我的工作。”

　　“那你还？”

　　“喔，那是因为……”黄濑接下来不慌不忙的回答却给其他人扔下了一枚冷弹：“因为我，好像真的不小心变成同性恋了，哈哈？”

　　相比他毫无危险感的笑脸，经纪人与其他工作人员的表情只可以用！！！！来表示了——还是加粗加长的黑体占据整格分镜那种。

　　黄濑疑似听见了经纪人玻璃心碎一地的凄惨声。
　　然后真正飘入耳里的更多还是不理解和嫌恶……

　　“搞错没，居然真的……”

　　“果然是报纸上的男生吗，就这么宣布出柜也太突然了吧？！”

　　“我看他真是不想当模特了。”

　　“同性恋！靠，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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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一点也没有被以上或惊吓或中伤的恶意言论影响到，相反，承认实情带给他一种异常的放松感，就好像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就想告诉全世界你爱他，你大声宣布了，勇敢承认了，自我接受了，愉悦地发泄完就以后就管不了其他人态度了。

　　“是的，我爱那个男生。”斩钉截铁，从容不迫。

　　虽然只有那个人听不到。

　　***

　　快要到期末考试，学校里到处可见边啃面包边啃书的奋斗青年，图书馆被挤爆，食堂里有人写卷子，连厕所也传来低沉的背课文声……

　　黑子哲也是个很平凡的高中生，所以也属于这群被分数赶着跑的猎物之一，偶尔会想回头咬那传说中的考试怪物一口，不过似乎稍稍反抗就会掉到最后被吃掉的样子。

　　因为不是天才，所以要很努力。
　　即使他的努力再怎么样也只能让成绩保持中上水准，但那都没关系，他在乎的从不是这个——考虑了自己能做什么，去做，就好了。

　　不能得到好分数当然不开心；但是彻底输掉更不开心。
　　学习是，篮球也是。

　　每天课间认真看书的样子招来火神不理解的“这么认真不累么”，黑子哲也便把上面的话作为回答。说的时候感觉耳熟，记得国中时期跟黄濑君也进行过差不多的对话，那个时候的黄濑君才对自己有所改观的吧——

　　时间还真是过的够快的。

　　现在的他们，又算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黑子不自觉地翻开手机，通讯录的蓝框停留在阿凉的名字上。

　　说起来，从上次以后就没有见面了……

　　黑子掂了掂手机，他在等短信铃声的响起。

　　这几天黄濑的确没有去找黑子，一是这期的拍摄工作到了最后阶段，二是他担心上次的报纸会给黑子带来不利影响，他可不希望讨嫌的狗仔们去纠缠黑子。

　　想见面想得要命，好在理智压过了冲动。思念需要填补的时候，现代发达的通讯工具便为这样的空档提供了最好方式——他们开始频繁发短信，往返数目之多快要塞爆信箱，对话虽然无聊但二人乐在其中。

　　黑子信箱里黄濑的短信。

　　上课时候的“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上体育课？”
　　午餐时候的“我正在吃小黑子最爱的水煮蛋喔★”
　　打球时候的“记得要带上护膝啊~”
　　回家时候的“讨厌我也想送小黑子一起回家//(ㄒoㄒ)//！”……

　　黄濑信箱里黑子的回复。

　　“错了是英语课，黄濑君笨蛋。”
　　“其实我最爱的是香草奶昔。”
　　“只有护腕，没有护膝呢。”
　　“要过来吗？”

　　黑子的短信铃声。

　　“糟糕，求多叫我一声笨蛋，听起来好开心 ★罒▽罒★！”
　　“其实水煮蛋是我的最爱……”
　　“没有护膝？我送你！”
　　“抱歉，还在拍摄中无法过来呢〒▽〒 ”

　　黄濑的短信铃声。

　　“……你真的是笨蛋吗。”
　　“我做的？”
　　“谢谢黄濑君”（本来打的是“谢谢黄濑君不用了”，想了想又把“不用了”删掉）
　　“请加油。”（本来打的是“拍摄完后来也可以的”，又考虑那样黄濑可能会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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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聊天一来二去，虽见不着面倒也亲近许多。黑子平时头沾枕头就睡着的习惯也不自觉地改成了先要跟黄濑瞎掰一小时，害他生物钟都有改变的架势——但是如果没有收到短信的话，好像更容易失眠。

　　就像今天。

　　除了白天毫无营养的一通乱扯，晚上居然没有收到新信。黑子按开解锁键不久后又自行锁上，锁上了他又按开，手机快没电了还不忘插上充电器保持开机状态。

　　于是想着他：今天拍摄工作很忙吗？才没有时间发短信。
　　也会想着自己：这种等待的心情是不是太糟糕了……
　　最后惊觉：我这样岂不跟陷进去了一样？

　　然后受灾的就变成了被捏的枕头和忘喂牛奶的二号。

　　***

　　黄濑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今天整好结束了最后的拍摄，这是好消息；而坏消息是经纪人告诉他董事因为连续收到抗议信件而怒了，让他接下来要么跟黑子哲也撇清关系要么放弃这份职业，还给了他几天时间来考虑，虽然自己的答案很确定啦，但经纪人为他求情的模样又让他有点不好意思直说……

　　所以现在，他只是在纠结着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黑子。
　　其实已经做好辞职的打算了。

　　小黑子那种性格说不定会发来“为了我并不值得”这种讨厌的文字……黄濑想到这里忍不住庆幸，要不是前几天自己在楼顶堵他嘴堵得及时，那句话很可能不是通过信息发来的而是在当时直接就说出口了。

　　其实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要而已啊。

　　黄濑瞥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星期六……就在后天。

　　他又有些不受控制的兴奋起来。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把工作的事情暂时隐瞒，食指拇指噼里啪啦——

　　【小黑子有没有在等我？】

　　几秒钟后。

　　【有。黄濑君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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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黑子的回复，把头埋进屈起的双腿里，笑得肩膀都轻微颤抖。

　　***

　　可是生活并不像发短信一样那么顺利和简单。
　　而是飘零过海的、真实的信件，到达之前，命运的船只会遭遇雨打风吹，会碰上意外波浪。

　　**

　　星期六那天黑子起了个大早，当然黄濑也是。今天之前的夜晚二人有志一同的没发短信——大概想说的话，已经不需要用文字的方式来表达了。

　　真实的语言就留给今晚吧。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天气响应了心情，黄濑破天荒的帮家里洗了床单擦了窗子抹了地板下了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全都泛甜不说，光就晚饭没吃而是在穿衣镜前试了十几套衣服已经够反常了。

　　要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平时也比较注意打扮，但还没有哪一次在意到堪比女人出去约会的程度！

　　……我家帅儿子一定是思春了。黄濑娘亲在心里酸酸咬牙。

　　最后选定好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马甲、时尚格子裤以及男士真皮马靴的穿着，黄濑瞥了一眼墙上时钟：终于到了17:00。

　　约定时间是晚上八点，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等待是折磨也是享受。

　　将一顶精致的绅士圆帽轻轻压在了头顶，他在镜子上用食指勾画了个GOOD LUCKY，附带一个自信的笑脸。

　　一切准备就绪后，终于朝着爱情转折点出发。

　　然而还没到达M记的时候，在路过的球场上凑巧看到了有一搭没一搭在投球的青峰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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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有心事的样子，虽然球球都进，但没有丝毫激情。末了嫌无聊干脆把篮球一抛，睡到长椅上仰躺发呆。

　　视野里的蓝天明亮干净，白云朵朵飘浮，不知不觉幻化成黑子哲也的脸。

　　所以下一秒，当上方的天蓝色突然被一张欠揍的熟悉的逆光笑脸遮住时，青峰毫不犹豫十分自然地就出手给了他一拳——

　　被险险闪开了。

　　躲过这手的少年惊吓又埋怨地顺着气：“喂小青峰，哪有这样招呼人的！你想吓死我啊？”

　　……是黄濑凉太。

　　青峰百无聊赖地缓缓坐起身，极其不爽地给了他一眼：“不知道谁吓到谁，白痴！”

　　“这么帅的脸也会吓到人？怎么可能~”

　　“吓死人绰绰有余。” 掏耳自动忽视黄濑同学“你的审美观需要严格纠正”的废话，青峰问道：“你怎么会来。”

　　“不是啦，我是要去找黑子，刚好在这里碰见你在……”黄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孤零零的篮球：“好像有什么困扰呢，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好歹可以当我是垃圾桶倾诉一下嘛。”

　　“咦，你不一直都是垃圾桶嘛。”

　　“……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没地位吗TUT……”

　　“嘁。”青峰刚想回答那还不是你一直找骂，脑里突然捕捉到黄濑上一句话里的关键短语，于是一下转了口：“等等，你要去找阿哲？”

　　迎着青峰求证的目光，黄濑点了点头 ，想到那个人神色也温和了几分：“是的，今晚要在M记和小黑子约会唷~”

　　约会……
　　这个暧昧的词语让青峰心头一跳。

　　他暗中观察着谈到黑子后心情明显开朗了不少的金发少年，眼底里的那抹爱意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青峰忽而扯了扯嘴角。

　　毫无笑意的。

　　然后他默默捡起滚落脚边的篮球在指尖顶着转。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神情却没那么散漫，眼角的寒芒一闪透过旋转的橙色圆体朝篮球架射过去，调转了话题，也压低了语气：“黄濑……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黄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微微倾腰，单手撑在大腿上，支着下巴，与他望着同一个篮球架，语调轻柔而飘渺：“那个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

　　在手里的篮球停止转动的时间内，整个空间静默下来。
　　青峰微微低下了头。

　　傍晚的凉风袭过脸颊，也许吹走了身上的燥热，也许又把某些焦虑带进其他人心里。夏天天黑得晚，即使已经下午5点，晚霞也还没能给那片湛蓝染色。

　　还是一片，干净纯粹的湛蓝色。

　　好久后，终于有人发声。

　　“是阿哲。”青峰用的肯定句式。

　　“呵呵。”黄濑笑了笑，撑着椅子望了一眼天空：“所以才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

　　然而不等他好好欣赏漂浮过眼的心形白云，身边的少年突然夹着篮球站在了他身前。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芒气势凌人，竟然光凭魄力就盖过了黄濑眼内的天空。

　　更不能忽视的却是少年眼里的凛然之威，冷漠无声底下的气势汹汹，像是一团在冰里燃烧的扭曲火焰，蠢蠢欲动濒临喷发，亟待着狠狠吞噬掉黄濑凉太所有的悠然自得。

　　“打一场吧，黄濑。”

　　“？”

　　“你赢了的话，我可以给你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

　　“如果你输了，搞不好……阿哲会成为我的。”

　　路边传来汽车刺耳的鸣笛，呼啸而过的轮子带起尘土，飘扬如雾。
　　黄濑微微睁大了眼睛，灰尘有一下进到眼里，刺痛。

　　他缓缓抬头，直视着青峰冷淡阴郁的眼神，收拢了刚才的慵懒悠闲，却是一言不发。

　　是自己疏忽了，那些未曾察觉的细节，终于顺着记忆中猛然串联起来的线索，揭开了一条让他十分惊讶的青峰大辉的秘密……

　　那个男人随意地弯下腰，挑衅的声音擦过他耳边。

　　“真抱歉啊，好像并不是只有你，喜欢那个人。”

　　“……”

　　风声飒飒。

　　这真是，完全没有料到的一件事。
　　他居然大意的遗漏掉了，青春里不可缺少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