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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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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过,风铃声叮叮当当。
“东边个王,西边个王,香锅儿里头毒药忙。”小孩子唱着拍手歌,在门前嬉闹顽耍。
江山面藏怒色,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凳上。
“东王殿下,还请和我们走一遭吧。”骠骑将军面带冷色,抱拳作揖。
江山冷哼了一声,一动不动:“本王凭什么跟你走?”
“现在城里都传言东王与投毒一案有关,此事关乎百姓安危,还请东王配合。”骠骑将军面不改色。周围一圈官兵纷纷向前一步。
“楚仟梨!”江山猛地站了起来,一挥衣袖,怒目而斥,“不过是些市井传言,空口无凭,想不到御史府的人竟然也会相信!本王一向待你们不薄,何必如此为难我!”
骠骑将军身边又站出一人,面带微笑,朝江山拱了拱手,“东王息怒,我们自然不信。但谣言总有根据,所以还要烦请东王与我们合作,一同查出是何人散布的,想必东王爷不会放弃给自己一个清白的机会,对不对?”
江山顿了顿,背过手去:“右丞相的嘴巴果然厉害。惊动你们兄弟二人联手,本王的面子倒不小……是皇上叫你们来的?”
楚仟寂温和地点点头:“正是。眼下有人想对东王不利,皇上挂念着,来接东王去别处躲避也是自然。”
江山心里一句呸,狠狠的剜了他一记眼刀,分明是想以此为由将自己软禁起来,说什么好听话!左手不禁暗暗握拳,一丝冷汗流下。难道右丞相已经发现了自己在调查当年赵宁成一案,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还是说……这根本就是皇上的意思?想到皇上懒散天真的样子,又觉得不大可能,只得咬咬牙:“好,我跟你们走。只是,你们要告诉南王。”
“南王与东王联系颇密,即使不用我们说,他自然也会知道,殿下不必多虑。”右丞相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东王,走吧。”
江山犹豫了一下,右脚刚踏了一步,只听见墙头一声轻响,一个人影落下,翻身夹起江山,便又轻功飞起向外跳。
“追!”楚仟梨拔刀出鞘,跟着一个点地跳到了墙头,拦住那人去路。那人见状把江山向墙外一抛,只看外面又是一人迅速接住江山,一跃跨上一匹马逃走了。楚仟梨带着一众官兵干看着人被这么抢走,不禁将刀一把扔在地上,有些恼怒。
“没事。”楚仟寂拍了拍弟弟的手,温笑,“我们来请东王,却被他里应外合逃走,证据确凿。”
却说那人带着东王一路奔到城门偏僻处,那人对着墙上城砖点了点,脚下突然隔出一个洞口。那人带着东王就跳了下去,穿过一条长长的石道,上了石梯,那人双手顺着头顶天花板一摸,将石块顶开,外面却是一间屋子。
那人将东王先举了上去,随后自己又爬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抱拳:“王爷受惊了!”
江山淡淡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瞥了他一眼:“回去告诉他,查出是谁散步了谣言,下去吧。”
“是!”那人应了一声,立刻离开了。
突然听得外面嚷嚷起来。“你们就不会早点来通知我么?他们御史府凭什么到王府拿人?!”
“千岁,当时他们把我们这些下人都赶了出去,看守在一起,没有机会啊……”
“算了算了!我去找将军!”
江山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一时笑出声,又不好出去,只倚在门里偷听。过了一会,渐渐安静下来,只听见一阵脚步,门被突然打开了。江山一时手忙脚乱,半天垂了眸子,有些尴尬地喊了声:“皇兄。”
臧饕叹了一口气,见弟弟没事,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叫他们关了起来,没事就好……”继而话锋一转,“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没告诉你我正要跟他们走时……被别人抢先一步么?”江山微微皱眉。
“没有,我只是听御史府派来的人说你在他们手里。”臧饕有些疑惑地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山捏着下巴踱了几步,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事本来就很蹊跷。楚家兄弟无凭无据就来拿我,不是他们的作风。除非他们已经发现了我在查赵宁成的案子……”
“或者说他们已经发现了你和……”南王的话没有说完,被江山一个眼神又噎了回去。
“不可能。我与他们的联系没别人知道。但是……他们告诉你的情况也十分可疑,竟然封锁了我被劫走的消息。我推测他们已经猜到你也参与其中,所以想借此叫你露出破绽……”江山继续推测。
“他们这可是猜错了,我哪有什么破绽好露!”臧饕笑嘻嘻地往椅子上一靠,撇撇嘴。
江山瞪了他一眼,又说:“若真是楚家想整我也没什么,就怕皇上真的……”说着又在地上摸了摸,打开了石板,“皇兄,这边你替我掩着,我要去一趟青琊。”
“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教主?”臧饕一把按住他,满是忧虑。
江山笑了笑:“放心,我们各有所图,在没见到结果之前,他不会对我怎样。而且……我觉得可以相信他。”说罢钻入地下,又将石板盖了回去。
眼下正是八月,隋山的风景很好,放眼望去是满山的深绿。尹凰随意坐在老树上,闭着一只眼,指尖卷着一缕头发玩弄。忽然有人走到树下:“教主!东王已到。”
“尹教主!你打的什么主意!”远处一声满是愤怒地喊声传来,江山拄着拐杖扶着腰,颤颤巍巍地从台阶走了上来。
尹凰扫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原来是东王。”
江山一瘸一拐地走到树下,一扔拐棍,指着树上人就骂:“你叫人去接我,也不给匹好马!骑上上面跟锥子似的,杠的我生疼!这座山高成这样,竟然叫本王徒步爬上来!你可知道本王爬了整整四个时辰!!”
尹凰笑了笑:“看来王爷好兴致,爬山还不忘数着时间。这峰名小云岭,从山脚到山顶,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心诚之人方可登顶。”
“呸!你们明明用的是轻功!”东王咬着牙骂。
尹凰微微一笑,跳了下来:“那,本座教你轻功如何?”
江山一扭头:“本王不稀罕!”
尹凰轻轻击掌,便有几个小童上前,捧了个盘子,上面放着些酒水并糕点。尹凰斟上一杯茶:“东王远道而来,又如此辛苦,权且休息一番再说吧。”
江山一见着吃的,眼前一亮,接过茶一饮而尽,饿虎扑食般的把那一小碟糕点消灭了。尹凰见他吃完了,便说:“东王给本座飞鸽传书,为何如此之急?”
江山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一言难尽:“哎……不知是谁放的消息,现在城里都谣传那冰莲毒是我下的!御史府来拿人,所以我才逃出来,想在教主这里避一避。”见尹凰不言语,江山急道,“尹教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拖我查的东西才刚有眉目呢,我怀疑就是查那件事才惹到了御史府的人。”
“莫急。”尹凰安慰了一句,“既然本座与你有约,自然不会放着不管。只是,如果御史府要缉拿你,还是回城里的好。”看东王脸色一变,又开口补道,“东王若是只顾躲,必然给了他们一个借口,反而成了你下毒的证据。雨在城里,风也得从城里找,依我看,东王不如换个身份,就回城里查查如何?”
江山想了想,点头:“也是。神医上官之炎与我交谊颇深,只要我能平安找到他,他一定能给我易容张脸来。”
两人商定,江山便在青琊内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城里。
“烦劳教主护送。”江山抱拳。
“不敢当。正好本座也想查查长乐宫的案子,只是同路吧。”尹凰笑了笑,回头,“师兄,方才给上官之炎送去的帖子怎么样了?”
赵泽平原本不想教主下山来,但无奈以教主性子,只会口上答应暗地里溜走,还未必会跟教内打招呼,所以只好跟了下来,正思索着,突然见教主问自己,便微微摇头:“说是今日出门了,只怕要等明天,属下已经吩咐他给上官大夫留了口信。”
“看来今晚只好找家客栈住一宿了。”
三人就住在了福禄楼。要了间普通客房,掌柜的有些不解地盯着他们,许久,笑了笑:“这……三位爷看上去定不是简单人物,如何不要上房?我们店可是合胜的字号,住的保管叫您舒服……爷若是想叫个姑娘,那都是绝好的。”
江山正想同意,却被赵泽平抢先开了口:“不必。普通客房就好。”掌柜的看他面无表情,只有一股冷气,不由得歪了歪嘴角,叫小二带路。
普通的客房只有一长条的炕,江山扫了一眼,觉得有些简陋,心里不满:“为何不要上房,这里感觉怪脏的。”
尹凰随手将淡蓝梅花暗纹的外袍抖落,坐到炕上:“上房都是些达官贵人,难保没有认识你的,何况万一御史府来查,也会先查上房,这里有几十间通铺,查起来也费劲些。”既而唇角一勾,淡淡扫了人一眼,“若是东王不想与本座同睡一张床,再另要一间便可。”
江山给被他一看,顿时满面通红,咳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教主说的是,不必再……”
“那就依东王的意思,东王毕竟与我们江湖中人不同,属下就这去再要一间!”只见赵泽平突然作了个揖,便迅速奔向柜台了。
江山愣愣的看着人一路小跑而去,突然哼了一下,斜睨了尹凰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江山摆摆手,“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先出去探探消息吧。”刚要起身,就被尹凰一把拉住,“眼下你已被御史府盯住,没有易容,最好别乱走。”
“放心,我就去这院子里逛逛,如何?”江山笑了笑。
“小心便是。”
赵泽平回来时见屋内只有一人,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教主,罗刹派人送到教内的。”
尹凰看了他一眼,接过信拆开。赵泽平在一边观察着教主的神色。其实就算他再仔细观察,多数时候也看不懂教主在想什么,因为教主的脸上永远是一种天高云淡的悠闲,即便他明明做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使人觉得其实他并不在意,仿佛一切都只是凭兴趣的游戏罢了。
“教主……”赵泽平低唤了一声,脸上是在外人面前从不会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