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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不是哑巴的哑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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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独孤翼听从了修的建议,尽量的低调些,平日里都将自己裹在月白色的大斗篷里,走路也只看地面不看人,也尽量少说话——她的叙利亚语说的本就不好,而且凯姆特口音太重。不过她同样不介意回答任何问题,并大多数时候回答实话,就算是相当敏感的问题,她也会挑着实话回答,虽然结果往往是误导人。
这样的伪装多少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很多时候她不抬头甚至会被人误认成男孩子。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令人记忆深刻,对于这点独孤翼觉得自己很无辜,因为真要怪起来,都是穿越惹的祸。
虽然她脑子里装着上千年的记忆,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被现代科技惯坏了的新新人类。
基础设施条件一时间倒退上千年,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其他的暂且不论,光是吃食方面,作为一个在传说中“四条腿的只有桌子不吃”的超级美食大国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再回到这样一个连吃面包都有沙子塞牙缝的年代,真是让人有时恨不能一头撞死早死早超生。
淡定如独孤翼也忍不住像表示:真他妈蛋疼。
一天可以无所谓,一周可以忍一忍,半个月可以咬牙熬。
可当日夜兼程的穿越了一片又一片汪洋一般的沙漠和稀疏的二十步便可以穿过的落后村落以后,当终于踏上了叙利亚的大都会卡叠什,骑在狮背的少女抬头眯眼打量这繁华的城镇,她对着那高筑的城楼悠悠的笑了。
此时正碰上修的回眸,这阵子低调的不像样的独孤翼几乎令他也要一同感到压抑了,见到这久违的神采飞扬的笑容,笑容像是一撮星火,刹那点燃了他的神经末梢。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多喜欢看独孤翼露出这样的笑容,因为这个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邪气,那是同类的味道。
“你在看什么?”修调转骆驼,居高临下饶有兴趣的望着眼前的少女。
“我要吃米饭!”
独孤翼大声的宣布,笑意更甚。
米饭?
狮子载着精神亢奋的独孤翼穿过神色疑惑的驼队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独孤翼绝对是一个行动派,而且行动力相当惊人。
进城以后直奔街市找小麦,叙利亚虽然没有米饭,但面包的原材料小麦还是不缺乏的,所以寻找原材料的过程相当顺利。
等修一行人安顿下来,她已经借来了厨具,跃跃欲试的打算开始煮她人生中的第一锅饭。
一般来说,穿越女主角到异世界的第一次小试身手往往会令人大吃一惊,并从此带领王子殿下们从黑暗的封建时代以超音速的速度过度到近 ……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人要是现在敢在独孤翼面前说这话,这小妮子一定笑意连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然后再慢悠悠的用手里的木板敲着盛满半黑不白的不知何物的陶土盆,皮笑肉不笑的邀请你品尝她的大作。
噢,拉神啊!那真是个悲剧!
有种人不怕被人惹,就怕没人惹。一旦你戳到这类人的死穴,不死你死就是她活。
反正你是死定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了。
不巧,独孤翼同学就是这样的人,而厨艺一直一直都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最致命的死穴之一。
不等修发表一下他对于独孤翼作品的意见,小姑娘的脑袋上已经开始和她身边那堆不知名但是绝对不能叫做饭并且绝对绝对不能食用的东西一起飘起青烟,小姑娘甩给他一记眼刀,恶狠狠的警告她闭嘴。
修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难得厚道的没惹着小姑娘,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烤饼烤肉烤面包,道:“过来吃点东西吧。”
独孤翼抱着她的饭蹭的站起了身,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看到独孤翼走了出去,修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这个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修身旁的阿尔南垂下眼帘,目光里多了几分阴冷。
“阿尔南。”修收敛起笑意,微微眯起乌黑的眸子,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慵懒而高贵的黑猫。修的眼眸极黑,幽深如墨,大约是眸与发都极黑的缘故,他的肤色被衬的十分苍白没有多少血色。
他的手也是极其美丽的,长且骨感十足,他懒懒的用那好看的手托起阿尔南的下颚。
“你在想些什么?”他似笑非笑的问。
“没什么……殿……殿下。”少年的声音是少见的沉稳,但难以掩盖的有一丝紧张。
“我对她很感兴趣。”修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道:“但也仅仅是感兴趣而已。”
“是。”少年的声音极轻,他轻轻咬了下唇。
“所以,暂时不要乱动她。”
“是。”
阿尔南低下头,不再言语。
修放开了手,抚上额角,转化话题道:“最近我亲爱的兄长在做些什么?”
阿尔南一板一眼的回答:“大殿下最近在忙着生孩子。”
“嗯?”闻言,修嘴角勾勒起一抹笑:“他能行么?他不是只喜欢那男人吗?”
少年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停顿了一下,才道:“殿下,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需要给元老会一个交代。他是王位第一继承人,没有子嗣太说不过去了。这点上殿下也应该考虑一下。”
“阿尔南,在赫梯继承王位与本人有无生殖能力是无关的,兄弟也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元老会逼着他生孩子只是不想让继承权落到我身上而已。”
修淡定的点破。
“而且考虑些什么?阿尔南,我还年轻。”
修顿了顿,复又笑道:“而且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杂种,杂种生下来的又怎么能算的上是王族血脉呢?”
“殿下。”
阿尔南蹙眉,正色抬头,目光坚决的看向修:“您的后代将是赫梯唯一的王裔。”
修摇曳着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长的笑了。
“传书回去,让蓝稳住他,我相信他能做到。”
“是。”
08
独孤翼端着饭走了出来,有点颓然,心情不太好。
炎炎烈日下,她的食欲也不太好。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在棕榈树下站了一会,一路上一直窝在她肩上的鹰站起来用头蹭了蹭她,表示安慰,这让她稍微有些欣慰。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城里的一间旅店,主要招待往来各地的商人,旅店是几间几层楼的土房,外带后面一个院子用于堆放货物和杂物。
独孤翼抱着鹰到前面的主楼里要了些食物和水,然后又带着这些东西到后面的院子里。
现在正是行商的淡季,入住的人并不多,院子里只有几棵棕榈树下堆放了一些被白色亚麻布覆盖的东西,显得分外空旷。
独孤翼带着食物和鹰在唯一个没有盖上白色亚麻布的货物边坐下,那是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是那个红发男人,笼子下面还停着一只懒洋洋的打瞌睡的狮子。
独孤翼理了理额角的发,将一盘烤肉放在了狮子的面前,同样食欲不振的狮子同学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独孤翼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把毛绒的爪子放了一只在独孤翼的腿上,蹭了蹭。
独孤翼笑了笑,她肩上的鹰叫了两声,狮子会意拖着烤肉到树荫地下去解决午餐去了。
红发男人坐在笼子里不声不响的看着这一切,视若无睹。
狮子走后,独孤翼又将一块烤肉和几块烤饼和一碗清水放进笼子里。
红发男人扯开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低头开始慢慢的吃东西。
这个男人沉默的让人独孤翼怀疑他其实是个哑巴,因为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过话。
图特摩斯曾经说过,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是最有效又有力的,一切精神上的需要都要屈服于□□。
这这句话虽然残忍,但是却相当现实。
人在□□受到折磨的时候人的精神就会脆弱,正如生病的人容易感伤。独孤翼曾经无数次见图特摩斯用这样的方法去驯服那些曾经桀骜不驯的生命,在他们□□与精神同样嫉妒脆弱的情况下,在他们面前吊起一块肉。
让他们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梦想太遥远,而肉就在抬头的咫尺之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修选用的熬鹰法也是如此,一路上他吩咐手下实行三不政策,不给食物,不给药品,不予理会,每天只提供清水一碗,保证他不会死就好。
所以男人在飞快的消瘦下去,但他并不屈服,他只是默然,也不理会任何人和事,甚至自己的伤口。他的伤口在炎热的空气里发炎,流脓流的很厉害,烂了一片,但是他依旧闷不吭声,不说话也不动,大多数时候他保持着最节省体力的姿势闭目养神。
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很符独孤翼的口味,不已结婚为目的的口味,独孤翼将她对红发男人的好感归功于行动派和实干派的阶级友情。
进城前的一个落脚村落上,独孤翼站在笼子外头跟修说,“如果你还想要他的手就该给他上药。”
“其实我想,但是没有合适的。”修是这样敷衍的,独孤翼明白其实他想说的是时候未到。但是最后男人的身上还是裹上了药草,第二天早上见到独孤翼给昏迷的男人换药的时候,修悠悠的道:“我不知道原来你还会用药。”
“我们认识的并不久。”独孤翼熟练的包扎完男人的伤口,在尾端打了漂亮的蝴蝶结,她将那个蝴蝶结弄正了一些。
转头问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不错。”
修在对于她对红发男人的偏袒上,表现的相当大度,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想那个男人就这样死了,还是单纯的纵容她。
有人说一个女人一生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纵容自己一辈子的男人,纵容是一个很让人觉得幸福的词语,但是对于独孤翼而言恰恰相反,修的纵容让她比不可免的想了另一个对她纵容有加的男人,她很不喜欢。
所以修对她越纵容,她反而越想离他远远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纵容不等于爱情,有时候纵容更多的是为了在你身上拿到更多的东西。所以相对于修,她更喜欢和这个沉默的男人呆在一起,不能得到什么,却也不会失去什么的感觉,叫做踏实。
她捧着饭坐在笼子边晒太阳,撕了肉一条一条的喂给自己的鹰,把鹰喂饱了她就继续盯着自己饭发呆。
过了良久,她终于憋够了,幽怨的对自家的鹰道:“阿雅,我做的东西真的不能吃么?”
停在少女肩上的鹰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考虑到自己还不想那么早死,诚实的扭过脑袋不看独孤翼。
独孤翼更加郁闷。
但独孤姑娘出了名的倔强,本着‘坚决不能浪费粮食’的绿色可持续发展思想方针,独孤翼撅嘴,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饭没了。
“能吃。”
独孤翼猛的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发现土盆正在红发男人的手里,而且里面的东西明显少了一块。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不是哑巴?!”
男人抬眉瞅了她一眼,继续刨饭,不说话。
独孤翼怔了一下,其实他会说话也不是重点,毕竟人家也没说过自己是哑巴。真真正正的重点其实是,这男人的口音独孤翼觉得很熟,但是那句话说的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想清楚男人的口音是哪里的。
她舔了舔唇,歪头道:“会吃坏肚子的。”
男人继续刨饭,不理她。
“喂,跟我说说话嘛~”独孤翼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却坚决贯彻沉默是金原则,不管独孤翼再说什么,都一言不发的闷着,吃完饭就把水喝了,然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你真不说话?”
独孤翼抱着腿蹲在笼子前面,兴趣盎然的笑着,她嫌自家鹰老是蹲在一侧,怕高低肩,于是把它挪到自己的脑袋上。她伸手入笼子,白皙的手臂看起来十分的嫩滑,多年在中国南方小城的生活让她出落的和任何娇俏的南方小姑娘一般。
“你再不说话,我以后就天天做饭给你吃。”
独孤翼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