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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NE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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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回说道凤姐的了瑞珠的信儿,心中欢喜无限,忙唤平儿道:“如今可好都好了,都好了。咱们往太太屋里请安去。”凤姐抿了抿鬓角,起身要前行,平儿见主子高兴,忙笑道:“奶奶,且慢一步。今日可是报了奶奶身上不爽快,早起连老太太那里都不曾去,如今倒去太太屋子请安?这会子小厨房的点心也出炉了,遣小红送点心给太太罢。”
凤姐欢喜的一时忘了东西南北,见平儿这般说,忙笑道:“可是我欢喜的糊涂了。你这丫头也不早些提醒我。既如此,你使小红给太太送些糕点去,劳动太太走一趟。”凤姐如今和邢夫人相处日久,倒很有几分真情,加则如今情形非同一般,便顾不得许多规矩。
平儿见说,忙答应,扭身儿掀开帘子,往外唤道:“小红,你往小厨房瞧瞧,才吩咐的糕点可得了,若得了便每样捡几块儿,攒个盘子给太太送去。”小红见平儿使唤,忙上前走近来,笑道:“平儿姐姐,我才小厨房瞧了一回,奶奶吩咐的点心早已得了。”
平儿面上不显,眼眸轻轻一闪,给小红使了眼色,说道:“既得了,你便给太太送些去。太太若问起奶奶的身子,你便说奶奶歇了午晌儿,已大好了。”又一面在小红耳边轻声附道:“请太太来。”
小红自是聪明的,忙会意说道:“这就去办。”又面上故作得色,笑闹道:“谢谢平儿姐姐给的好差使,回回给太太送东西,都能得份儿赏。”小红领着差使,转身往小厨房攒点心盒子给邢夫人送去,平儿含笑骂道:“好个财迷蹄子,越发得意了。”又转过身子对凤姐说道:“都是奶奶纵的她,将来可怎么好?”
凤姐对着镜子抿了抿鬓角,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将来?老龟驮表的诰命夫人也未可知。你且别不信呢,今儿把话撂这儿,这丫头将来造化大着呢。”凤姐自然早有安排,如今贾芸已回金陵攻读备考秋闱,贾琏的舅父亲自考过他,言说好生攻读,来年春闱好下场。贾琏舅父乃是翰林院掌院,极有可能是这一科会试的座师,他话虽未挑明,可却预言贾芸乡试必中,来年可下场春闱博前程。凤姐早也和五奶奶商议好了,不论贾芸中与不中,都要三媒六证迎小红入门。凤姐自然也虑到了小红家生子儿的身份,恐怕难以匹配,故一早拟下法子,只等来年开春,借着好春光,把这桩事儿给办了。
平儿见凤姐说这般,也不多问,她奶奶如今似能掐会算,这些年多少事情都是拿捏的正好。平儿替拿了拿肩膀,说道:“奶奶,小厨房的点心得了,可要吃点儿?”凤姐一早起来便食不知味,这会子还真有些饿了,笑道:“倒真饿了,你吩咐下去,备下茶水点心和燕窝粥,等太太来了一处用些子。”说起燕窝粥,凤姐倒想起一件事儿,一拍额头笑道:“哎哟哟,这两日事多混忘了,前日你二爷外头寻摸了个方子,给你林姑娘最和用,昨日原叫小厨房日日单给她做一碟子,竟混忘了。”平儿真真未见凤姐说过,忙问道:“想必奶奶是忘了,竟没吩咐我们,不知是个什么方子?”
凤姐抿着嘴儿一笑,说道:“也不值什么,不过是个海上方儿。你林姑娘原是胎里不足带来的症候,这几年咱们精心的调养着,倒也好了七八分,只是身子总是单薄些,老太太和太太日夜的忧心,你二爷寻摸了个方子,单用燕窝、薏米仁、枸杞三样制成糕点,每日吃上三五块儿,只当点心用,日长天久便可调养好身子。原也不打紧,不过想着今年进来的燕窝好些都不是上品,好的得紧着你林姑娘用。”
凤姐后世看书,多有说林黛玉所患的是肺结核之症,而她确从不相信,及至来此,才知黛玉不过先天不足,身体怯弱、气血不足、贫血,兼之抵抗力弱罢了。况且,红楼中,黛玉原就有五份症候五分心病,故此总药不离口,如今她备受外祖母的疼惜,舅母嫂子亦是珍之如宝,姊妹世交们也没有不同她好的,和宝玉两下里也不亲不热,不过一般的表兄妹罢了,万事皆顺心顺意,闺阁中的日子过的欢心,自然没了心病,加之凤姐特特的替她食疗,两三年的工夫竟好了七八分。凤姐原也不信那些海上方儿,不过见燕窝枸杞,都是黛玉适用的药材,每日做成点心吃几块也无妨,更是预防着宝钗送糖燕窝呢,包藏祸心也未可知。
平儿见说,噗嗤笑出声儿,说道:“奶奶也太过小心了,这点子糕点能用多少燕窝去,就怕不够使了?再者说了,便是咱们这里没有好的,只管往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取去,凡说是林姑娘用,压箱子底的好东西都给咱们送来呢。”凤姐听平儿说的俏皮,哈哈笑出声儿来,指着平儿笑骂道:“就数你这蹄子嬉皮景儿,压箱子底的燕窝早霉坏了。”
主仆正说笑儿呢,邢夫人正进门来,说道:“主子奴才说笑什么呢?也说来我听听,让我也乐一乐”。凤姐主仆见邢夫人来了,忙起身行礼,口称:“太太万安”。邢夫人也不在意,倒把凤姐扶起来,笑道:“在自己家里,不用拘礼儿,看你有力气说笑,想必是大好了。”邢夫人不过是打暗语,眼眉儿一瞟,说道:“都出去罢,我们娘们说会子话。”
平儿知她婆媳有体积话说,忙对翠云笑道:“我那里有奶奶才赏的茶,让小红领你们吃一杯去罢。”小红见说,忙领着邢夫人跟来的丫、婆子都散了出去,往她们素日休息的下处喝茶吃点心。这里邢夫人坐下,丰儿端了乌木素雕嵌宝的托盘进来,越窑青瓷莲花托茶盅子,清点幽远的清茗,四碟子花团点心,凤姐亲给邢夫人进茶,笑道:“这是新得的方山露芽,太太尝尝味道,若吃的好了,带些回去。”邢夫人端起茶盅子品一口,点头轻笑:“古香幽幽,味道清雅。我素日脾胃不和,原不该多吃茶的,白搁着可惜了。这样清雅的茶,匀些给姑娘们吃,她们姊妹比咱们懂茶经。”邢夫人放下茶盅子,笑道:“闲扯了一篇儿,竟忘了要紧事儿。那事儿如何了?”
凤姐噗嗤一笑,拿帕子掩着嘴儿,说道:“我和太太都是一心的,想起姑娘们,竟把要紧事儿混忘了。媳妇这里给太太道喜了,那事儿圆满了。”凤姐忙将可卿之事五五十十述与邢夫人知道,邢夫人听罢,欢喜不已,满脸喜笑盈盈的面色,笑道:“真真是圆满了,料想那毒妇再没了翻身的根本。,果真是报应不爽,咱们且看着吧,皇贵太妃可不是一般人物,灭了你一个小小的选侍,不过捏死只蚂蚁一般。”
凤姐见邢夫人高兴,也欢喜道:“这是自然,皇贵太妃原是当今万岁的慈母,虽位份是太妃,却实实是太后,如今后宫最尊贵之人。可她偏偏密告太妃最疼惜之人,真真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太太,我想着大姑娘想必是不知可卿身份的,定是那一位寻了关系送进去的消息,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儿。”凤姐一面说,一面捡了块清溪露团给邢夫人,邢夫人尝了一口花团,说道:“这就是天道轮回,害人害己。虽然她断了根基,可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她可是什么阴毒招儿都使的出来黑心肠子,如今又有薛家在左右帮村着,咱们不得不防啊。”
凤姐一早也虑到了,细想想,宫中的事自由皇贵妃料理,家中的事还得靠自己。王氏虽断了宫中的根基,又失了当家太太的权位,但她仍是二房太太,又有薛姨妈一家的帮村,难保不出些幺蛾子,兴风作浪的。凤姐思虑了一回,说道:“太太,依我说,她一个人倒也罢了,二老爷早厌嫌她了,连姨娘们一早一晚的规矩都蠲免了,除了吃穿用度还是照老规矩,余下的,在二房里也没甚权利,只是薛家不是个善茬,我怕她们为了合伙子某爵位,首当其冲便是我们二爷。”说起贾琏,真真说到邢夫人的软肋。如今长房有两个儿子,只贾琏一个嫡出儿子,且贾琏两口孝敬她,若真真有什么不测,叫她老了靠谁去?
邢夫人眉头紧锁,长叹短嘘半日,说道:“细想来,当年为了探丫头,她竟使出毒药对付赵姨娘,不过一个姨娘罢了,她但凡宽厚仁慈些,便将探丫头记在名下又如何呢?她一味的阴毒狠辣,不肯吃一点点的亏,才要了销赵姨娘方肯记名,倒让我捡了现成的。说起来啊,三丫头虽是过继在我名下的,却是个孝顺聪明的孩子,我冷眼瞧着,竟比迎丫头还强几分呢,素日里也很开我的心怀。”如今邢夫人待子女最好,探春虽是过继的,却也同迎春一般得宠儿。
凤姐儿见说起探春,忙着恭维道:“我瞧着也比二妹妹强些呢,二妹妹是长姐,很有几分长姐的气度,又素来温和尔雅,三妹妹更精明聪慧,很有几分才气决断呢,将来许亲的时候,可得寻个好人家。俗话说,好女百家求,咱们家的几位姑娘,可得仔细些,也不枉费太太的一番慈母心。”如今几位姑娘都渐渐大了,虽不未到论亲的年岁,也可得趁早打点起来了。
邢夫人见凤姐提说姑娘们的亲事,倒也有一番感概,说道:“咱们家的四位姑娘,到了岁数,一般的人家轻易是求不去的呢。玉儿我虽做不得主儿,但我好歹疼了这么些年,来日许了人家,我也攒了一份妆奁给她,若将来在婆家受了欺负,我这舅母可不会坐视不理。”邢夫人见宫中的事儿落定,也乐得和凤姐唠唠家常事儿,她一面抿了口茶水,一面又笑道:“这会子她们该着急,咱们偷得半日闲,说会子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