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黎明》梁园

3、2.沃利小镇

　　[究竟什么才算惬意的生活呢？对于莱维斯而言，便是能够活着，且万物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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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利小镇，位于黎明大陆的西北平民区，鼠尧山山脚。左邻弗里斯森林，一溪相隔；右接701号道路，连通“马里亚城”。

　　在这里，一年天气温和，阳光普照，偶有雷雨，不过四五天。人们和睦善良，勤劳智慧，只是有些封建古板。

　　莱维斯儿时，曾经来过鼠尧山，眺望四方，在山上，他看得见家乡麦德村，也看得见山脚下的沃利小镇。

　　他也曾经有过去那儿拜访的意愿，但苦于家里人对此事，坚决反对，也只好摊手作罢。

　　此刻维克成了他的第一个朋友，而这个意义深刻的朋友又巧在那儿出生，二人便约好了，去沃利小镇走一遭。

　　其实维克还是很不乐意的，毕竟那里的人曾有不少，知道自己长生不死，或怀有歹意、或惧怕自己，只为了不让他们为难，维克这才移居到了鼠尧山山顶。

　　“没关系的，你已经活了很久，那儿的人们也大多不认识你了。”莱维斯摇了摇食指，他已经好几百个星期都蒙在弗里斯森林那个老家伙的肚子里。

　　在森林里，莱维斯既不敢回去，又不会水，不能游过那条小溪，整日整夜躲在潮湿的环境当中，脑袋上都快长了蘑菇。

　　而此时，这个能够离开此处的大好机会，他又怎能那么轻易就放过？

　　“啊……好。”也许，是考虑到对方是自己来之不易的朋友，再不情愿，维克也只好答应了。

　　于是，二人就那么定好了，一小时后前去沃利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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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流逝，眨眼间，一小时就那么过去了。

　　二人带了一袋子十个银币，便准备到沃利小镇逛一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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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死亡速度极快的黎明大陆，人类生活也依然井井有条。

　　一百个光石可以换一个光晶，一百个光晶可以换一个光镑，再上面的便是光币，据说是要一千个光镑才能换得一个光币。

　　对于平民而言，一天十个光晶便可以完成吃饭、每天的水电费煤气费以及孩子上课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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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快速运转着，在人们之间流传着这么一个童谣：

　　[初春出生胖娃娃，春末女孩成学业。]

　　[初夏姑娘要上班，夏末女人待出嫁。]

　　[初秋妈妈抱娃娃，秋末娃娃也长大。]

　　[冬季奶奶逝世了，昔日孩童已长大。]

　　不得不说，这个童谣的确概括了人们一生当中要做的所有事情……好吧这是个关于女人的童谣，但男人的也可以以此类推。

　　总而言之，截止于目前，除了那些该死的皇家贵族之外，平民们依靠自身努力，一生最多也就是挣一两百个光镑。至今，人们也还没见得有平民揣着光币走出来过。

　　或许是因为命短吧，很少有人会做浪费时间的事情，强盗格外得少，估计他们也知道，绑架人质一个星期，自己的寿命就会锐减几分。

　　这里的物价也还算便宜，人们一天可以挣得五个光晶，而买一个包子只需要十个光石，相对而言生活还算平和，也没见得有人喊着肚子饿过。

　　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莱维斯也就掌握了那么多，毕竟从小是在村子里长大，外头什么模特十分有名什么国王换朝代了他也不知道。

　　反正一年就要更换一次新的消息，什么时候需要记住那些信息什么时候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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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沃利小镇，莱维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砖头房，还有花园，用鹅卵石铺的道路。

　　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路看看这，摸摸那，整个一乡村孩子。

　　……这点的确不能否认，但即使是乡村孩子，他也自认为是一个有礼貌又帅气的乡村孩子。

　　他才没有自恋，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本是住在沃利小镇的维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瞧他的模样，缩头缩脑地走着，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

　　莱维斯一把拉过维克，让他跟着自己一块儿回忆、聆听这个小镇的风光。

　　维克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个乐天派！

　　维克被莱维斯拉着不断向前走着，踌躇了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走动的脚步，反过来抓住莱维斯的手。

　　“……莱维斯。”维克有些许犹豫，但还是说了出口，“能帮我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一栋房子……一栋红色的，看起来很干净漂亮，门口有只白色长毛犬的房子？”

　　是以前的家吗……莱维斯点头说了声“好”，便四周张望着。

　　也算是运气好吧，没过一会儿，他就看见了一户人家，和维克描述得一模一样，莱维斯拉过维克的手向那儿跑去。

　　这个家伙嘴上说不想来这里探亲，还是会偷偷想念的吧……

　　“我、我找到了。”莱维斯略带兴奋地站在那户人家门前，手放在门上，正准备叩门，却突然呆愣住。

　　这户人家的门上头，贴着一张纸条。

　　【祭奠罗丝娅·沃利。】

　　“那个……”莱维斯看向维克，暂时先不说出这件事好了，“你认识……罗丝娅·沃利吗？”

　　维克点点头，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我妹妹，她……她每年年底都会来我这儿拿药，这药是用苜蓿和其他一些植物熬成的，似乎……似乎她吃了就可以再活一年。”

　　“她、她现在在哪里……”维克伸出手来，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罗丝娅！罗丝娅你在哪儿……”

　　一位过路人看着维克蒙住的双眼，自然知道他是个瞎子，那人忍不住上前道：“那个老婆子已经死了——”

　　“嘿！”莱维斯狠狠地用脚踢了他一下，“我面前的这个朋友可是那老奶奶的莫逆之交！”

　　该死的，那么快就让维克知道了这件事。

　　维克显然是呆愣住了，身体僵硬得不行。

　　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

　　维克颤抖着身子，他急忙转过身要问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却差点激动得跌倒，莱维斯立刻扶起他。

　　维克的眼睛被纱布蒙着，眼泪却依然透过纱布流了出来，失去亲人的痛苦……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过路人叹了口气：“几天前的晚上她赶着说要去山顶找人，结果半路上雷雨交加，几个小时后就有人发现她倒在山脚下，看起来是没注意路一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的。”

　　“说来也悬。”过路人一脸神秘，“她是镇子上唯一一个除了她的那个魔鬼哥哥之外，可以活过好几年的人。”

　　对了！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那个罗丝娅也能活过一年？莱维斯看向维克。

　　“听说啊，是山上有灵药，这几天好几个人上山寻药去了。”那人立刻一副“我也想要拿到灵药啊为什么不给我拿到”的样子。

　　“魔鬼哥哥？”莱维斯想不明白，“他们俩都能活过一个年头，为什么偏偏说他的哥哥是魔鬼？”

　　“你不知道啊。”过路人看了看四周，凑过二人的耳朵轻声道，“听说啊，那个魔鬼哥哥出生的时候，一脸诡笑，眼睛还瞎了！”

　　“你说什么？”莱维斯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脸诡笑？”

　　他忍不住看了看维克，这个沉默寡言，有些内向的少年，难以想象他出生的时候会一脸诡笑。

　　那过路人匆匆说了那么几句，便转身离开：“我真不该说出来的啊……”

　　门口的那只长毛犬绕着维克的脚转来转去，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但见那个人无动于衷，它又窜回了房子里。

　　留下二人站在房前，沉默着。

　　真是令人尴尬的气氛啊……莱维斯在内心苦笑着。

　　如今，当初活着的人铁定都已经死了，当初死的人也无法活过来，在这个世界里，相识的最终只剩下二人。

　　带着遗憾与伤感，二人回到了山上的那个小屋里。

　　。

　　“馁……我说，”莱维斯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熬药的维克，那么说着，“以后……我和你住在一起吧。”

　　“以前的家也不能回去了，到那些人的城市居住也最终会被认为是怪胎……”莱维斯闭上眼，“但愿你不会介意我这个外来者吧。”

　　“……”

　　维克将药熬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我不介意。”

　　不能再奢望什么了，即使结交到其他的朋友，一年后也再也找不到他了。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至少在余生，还有一个朋友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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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

　　“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门外的人似乎很是慌张。

　　莱维斯一愣，谁会那么着急地来这个地方？他跑到门口开了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莱维斯被门外强烈的光芒闪到，他忍不住捂住双眼。

　　这光，这天空，真是一天比一天毒辣了。

　　“你是维克爷爷吗？”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维克爷爷！小镇里出大事情了……维克爷爷！”

　　爷爷？莱维斯头冒青筋：“第一，我不是维克；第二，维克那家伙一点也不老。”

　　“啊呀！”小男孩一脸焦急，“那怎么办……维克爷爷在哪里啊！小镇的人需要他！”

　　“沃利小镇的人啊。”莱维斯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叫他。”

　　莱维斯把维克叫了过来，维克显然有些疑惑：“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啊……”

　　“是三天前罗丝娅奶奶告诉我的！”小男孩说道罗丝娅奶奶的时候，一脸怀念，看样子和她的交情很好，“她说，以后小镇遇到问题的话，都可以找维克爷爷帮忙！”

　　维克有了些许情绪波动：“小镇遇到问题……？怎么回事？”

　　“事不宜迟，我带您过去！”小男孩拉着维克，向山下跑去，随后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莱维斯，“那个谁谁谁，你也可以跟着来！”

　　……为什么维克就是您，我就是你……莱维斯摇了摇脑袋。

　　他才不会在意这种差别待遇呢！那么想着，莱维斯很不爽地跟着跑了下去。

　　。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便是这个契机，让本该反复循环的一切，重新变得生动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