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身已冷笛声凉》忘渊

4、第四章

　　画舫上的歌女伶人见状，早吓得乱作一团，纷纷作鸟兽散，逃下甲板，唯有水蓝色罗裙的女子临危不惧，面不改色，甚至端起适才考较青衫男子的那杯无觞在旁观望，倒似看一场好戏般悠然闲适。
　　“三声滴漏之后，攻他肋下！”轻柔的女声出声提点白衣人，正是水蓝罗裙的衣舞姑娘。
　　熟料闻言，白衣人竟顿然收招，转身向她，目光锋利。“原来是你！解药拿来！”
　　青衫男子亦撤箫微笑，云淡风清。
　　“咯咯……”浅笑一声，衣舞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还在猜，若我一直不露面，暗使您要等到何时才肯下杀手呢？！暗使您步步险招却步步留情，公子您更是只守不攻，二位配合好默契！”边说边将手放至耳后，缓缓揭开一张人皮面具。
　　白衣青衫，二人皆被那人皮面具下的绝世容光震得愣忡。若说原先的衣舞是清秀婉约，紫竹暗使是清俊冷傲，那么此人就是清雅脱俗，幽兰独放，倾国倾城。
　　“想不到善于易容不知真貌的毒南歌竟如此美丽！”白衣人轻叹。
　　“暗使言过了，其实您自己也是极美的。”蓝衣佳人仍是浅浅笑着。
　　墨玉箫的主人率先回过神来，“真正的衣舞呢？”
　　“这就要问湖里的虾兵蟹将了，”南歌笑得一脸无辜，“至于公子您，还是先考虑自保吧。你试试提气运功！”
　　青衣男子目光一沉，“你把她杀了！？”依言暗运内功，只觉气虚空散，竟内力全失。
　　“错！我不动手，自有人杀她。我从师时被迫立下毒誓不得杀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直接毒死你，只下毒废你内功的原因。杀人这种粗活，自有别人来做。”说罢瞥了一眼白衣人。
　　秀目一狭，紫竹暗使沉声道：“这么说，你早就看出来了。也罢，交出解药！”
　　“要解药？没问题。拿他的命来换！”
　　“哈哈哈……”青衫男子不怒反笑，“南歌姑娘真会玩笑。在下只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公子请讲，妾身一定‘不吝赐教’！”嘲讽的腔调。
　　青衫男子不以为意：“在下并未食用过画舫上的任何东西，如何中毒？”
　　“哼！”嗤笑一声，“鼠目寸光！易容和下毒都是艺术，讲究无知无觉，不留痕迹。”举起手中的酒杯轻晃，“适才这无觞酒好闻吗？”
　　“原来如此。只闻其味便已中毒，姑娘好手段，在下佩服。”毫不关心解药之事，倒像在讨教一门学问。
　　“南歌护法，念你我同事一场，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啊！暗使大人，属下好怕哦！”蓝裙丽人故作惊慌，“怕到属下拿不住解药了呢！”露出狐一般的冷笑，玉指轻分。
　　“啪！”酒杯落地，碎裂纷飞。
　　信号般，无数黑衣杀手刹那间现身甲板，将白衣青衫团团围住。看似纷杂的阵势，暗藏杀机。
　　白衣人修眉一扬，秀目中爆发处杀气的冷芒。苦笑一声：“追魂？！青月追魂阵！副阁主也插手了？呵呵，我早该料到的，竟傻得真相信他们肯让我退出。毕竟，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蓝衣女子已退到包围圈外，神貌肃杀冷厉，全不似方才巧笑倩兮。寒声发令：“冥月阁中无退客，叛本门者，杀——无——赦！”
　　黑衣杀手得令齐发，展开阵形。危险的味道无形中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青月追魂阵是冷月门副门主公冶孤弦研创的三大阵法之一，十八人为一阵，威力无穷。而追魂则是执行阵法者的通称。另外两阵分别是更加凶险的苍月夺魂阵和玄月断魂阵。
　　只见白衣一旋，如影般护住青衫男子。暗紫色的笛影仿佛化为杀人利刃，所到之处鬼神退避。点漆般的黑眸中溢满了决绝的杀意，如同修罗再世。
　　“这才是紫竹暗使真正的实力啊！”退至远处冷眼旁观的南歌不觉心惊，轻声自语。
　　“姑娘，在下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姑娘犯不上蹚这趟混水。请你离船上舟吧。在下虽无才德，亦不愿牵累旁人。”青衫男子挥箫格挡敌人的进攻，脸上始终挂着浮云般的笑意。竟全无内力尽失命在旦夕的自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说得就是他吧。面对如此险情依旧谈笑自若，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使他动容失色。
　　白衣人充耳不闻，只将紫竹短笛舞得更加凌厉无情。不说话，心底却一片清明。青月追魂阵并非徒有虚名，自己曾亲眼见到多少武林高手丧于此阵之下。眼前青衣人纵然箫术精妙，让追魂暂时不得近身，但内力不存难以维系。何况现下己方虽未吃亏，但那阵形已渐渐缩拢进逼了。
　　正沉思间，冷不防肩头一痛，中了一刀。白衣染上殷红，她却仿佛浑然不觉，
　　“姑娘，你没事吧？！”青衫男子横箫夺步，抢在她身前替她挡下其后的攻击，关切声中隐隐透出一丝焦虑。
　　这样淡定从容的人也是会焦虑的吗？
　　白衣人负手而立，忽然冷笑一声，喝道：“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