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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封信 ...

  •   第二封信,誰是寄件者?

      你好…
      收到你寫的信,還是這應該不能叫作「信」吧?你根本從沒打算寄過。
      不過卻被我發現了,在這個信箱?還是鳥屋中。
      偷看了你的信,對不起。
      不過…這麼說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因為真的很神奇──

      ──啊啊啊啊!!!不行了!!就算是勉強擠一個字出來都很困難啊!!
      蓮城焰椎真現在正於房間內的書桌上與眼前這張空白一片的信紙長期抗戰中,再一次因頭痛與睡意而不支倒下。
      對平日十分痛恨文字這東西連考試都不願多寫一個字的他而言,下筆寫信這東西絕對是史上頭一遭,要是熟知他性格的人看見他現在這模樣,恐怕會覺得明天太陽在西方升起吧。
      焰椎真認命似地搔了搔金燦燦的一頭亂髮,還要自己用笨拙到不行的文字去瞄述這他也無法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實在是太困難了吧。
      把玩轉動著指間沉重的筆,他扭頭望向堆在書桌一旁,數封微微泛黃的「信」。

      直到現在他仍然不敢相信。
      自己會收到對方放在「信箱」中的,寫在兩年前的「信」。

      時間回到三個月前,焰椎真跟媽媽和弟弟搬進這家房子開始。
      最初他們都覺得這家接近海邊遠離市區的房子交通十分不便,從這裡走到最接近的超市或商業街都需要步行半小時以上,就算用腳踏車上學也花費不少時間。但因為這裡的租金還算合理,房子也不舊,而且四周的環境很好,他們很快就習慣了新生活。
      焰椎真的媽媽說,最喜歡房子有個小小的後花園,後花園的柵欄後還連著個小樹林,她可以在後花園種植不同的花草,雖然要工作的她空餘時間並不多。
      焰椎真的弟弟說,後花園養狗正好,因為剛好留有一間小小的狗屋,大概是上一伙的住客留下的吧。然後第二天他便把一隻黑白斑點的小狗拾了回來,還取了個十分惹人厭的名字「小焰」,是來諷刺他老哥的吧?雖然很生氣,但小焰的起居飲食,幾乎都是焰椎真照顧的,因為弟弟根本就不懂照料小動物。
      每天早上起床吃早餐,騎腳踏車上學,放學後到餐館打工,傍晚騎腳踏車回家,吃過晚飯後帶小焰去溜狗,做做功課打打遊戲,就是蓮城焰椎真每天的日常。

      起了變化是某日的星期天。
      那天焰椎真不用去打工,便約了好友九十九和夕月到他家。打過遊戲後他們跑到後花園跟小焰玩耍,練習拋球。
      球以完美的拋物線飛到花園的角落處,遠得連小焰都拾不到,搖著尾巴一臉無奈。九十九連聲抱歉,焰椎真倒爽快地穿過媽媽種了花草的地方,走到園子的角落處。
      球滾落在牆壁的附近,四周放眼一片高及膝蓋的雜草。焰椎真彎身在草叢找尋了好一會兒,終於在牆壁旁的雜草間發現了目標。他拾到球正打算起身的時候,後腦卻冷不防被掛在牆壁上的硬物撞過正著。

      …痛。
      摸摸後腦,焰椎真小心奕奕地站直身子,打算看看是什麼鬼東西掛在這個連他們也不會走近的地方。而映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個不知道該叫鳥屋還是叫信箱的,一個木造的小箱子。

      …這是啥東西啊?
      焰椎真困惑地盯著它。
      這個木造的箱子大小跟信箱差不多,做工有點粗糙,而且看來有些殘舊,明明是一間小木屋的模樣,箱的口子卻太窄了點,鳥兒應該飛不進去吧?
      那應該也是以前的住客留下的東西吧?聽說他們在一年前就搬走了。
      不過若是信箱的話,放在這麼隱蔽的地方太奇怪了吧。

      但更令焰椎真驚訝的是,他打開箱子的小門後,在內裡竟發現有一封信。
      一封安靜地無視流動的時間,停滯不前的,泛著微黃色的信躺在其中。
      那到底是從哪裡寄來的信?是多久之前寄來的?又是誰寄來的?
      最重要的是,該收下嗎?
      不知道答案。可是那封信好像有一種巨大的吸引力,吸引著焰椎真伸手去取下,打開信封。

      當他收下了信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九十九詢問的聲音。於是他立即將信收在褲袋中,把箱子的門關上。
      關上…箱內又回復了停頓的時間,變成空蕩蕩的一個細小黑洞。
      那封信就此不翼而飛。

      晚上,焰椎真急不及待地拆開了泛黃的信封。
      這已經是第三封信了。
      自從上次在那個「信箱」中取下了第一封信後,焰椎真就一直很在意,會不會再有信寄過來呢?他每天帶小焰溜狗前也會去那處瞄瞄,期待著根本不可能會寄來的信。但隔了一星期後這「信箱」內竟然奇跡般真的再次出現了一封信,依然是泛黃的白信封,沒有收件者的信。
      焰椎真簡直是欣喜若狂得連自己都無法理解。
      也許,信的內容是另一個原因吧。
      基於人人皆有的好奇心,焰椎真當然也把取下來的信拆開看了一遍。其實信並不是寫給他的,那更像這個寫信人寫給自己的信,因為當中的內容全都是他自己無法說出口的,內心強烈的寂寞。
      信中的他對於自己的存在抱有疑惑,其實自己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父母冷淡的對待,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夠作為朋友,即使跟同學處得不錯,但就是無法對他們敞開心胸。總覺得自己跟他們有著決定性的不同,黑白的視界無法融入彩色的世界,他的存在彷彿不帶半點意義。
      因為沒有一個人能令他有自己是在活著的實感。
      因為他根本不被任何人所需要,也不需要任何人。
      被層層厚牆重門深鎖著的內心,只對眼前的白色信紙坦然寫上悲傷的情感。
      而他的情感,就通過信紙與文字澎湃地湧進焰椎真的內心。
      這麼真實的痛楚與寂寥,令他不禁落淚。

      他想…
      他應該是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年。
      他是個成績非常優秀,處事十分有條理的人,從文句中可以感覺到。
      他的字體寫得十分端正漂亮,文句通順用字得體。
      他是個十分愛整潔的人,因為信中幾乎沒有錯字也沒有改錯水塗抹的痕跡。
      他是一個跟自己全然不同,卻又相同的人。
      他們都是活在彩色世界當中卻極不協調的黑白單調。

      焰椎真可以如此地斷言,因為他一邊讀一邊就在想,對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啊,而且對方一定也像他所想般,不知從哪裡來的自信。

      讀到最後,每封信他似乎都習慣寫上信的書寫日期,一貫的條理分明。
      而他用黑色墨水筆寫上的日期,剛好也是今天,不過卻差了兩年。
      那是他在兩年前的今天,所寫的一封信。

      兩年前的碓冰愁生把信放在那個能令時間停滯不前的「信箱」中,時空重叠到兩年後的今天,被蓮城焰椎真發現並取了下來。
      如此神奇的巧合,兩道不可能交會的線,竟重叠於一點。

      於是,從兩年前寄來的第二封、第三封信也接二連三地出現。

      寫信的他也似乎開始發現放在「信箱」的信不見了,這般奇怪的迷團。
      而把信都收下的焰椎真,就算想告訴對方自己正身處於兩年後的時空,卻收到他的信這麼光怪陸離的事都做不到。回信給他麼?可天知道若把回信放進信箱,他在「兩年前」又會不會收到呢?
      焰椎真為此苦惱著。

      他也有想過這會不會是惡作劇,可能那些信都是弟弟寫來愚弄他的。但仔細想想卻不可能,因為就連弟弟也不知道有這個「信箱」在,而且筆跡亦不同。
      就算那不是惡作劇,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這個秘密,就只有兩年前的他和兩年後的我知道,僅此而已。

      持續著這樣的情況過了兩個月。
      就在幾天前,焰椎真還苦惱著該如何回信的時候,收到了那封「沒有收件者」的信。
      他已經發現了,焰椎真的存在。

      地上滿是揉成一團被人丟棄的可憐信紙,焰椎真手上的信紙已經是最後一張了,不能再猶豫苦思該寫什麼!就把事實的一切一切都寫出來吧,然後再跟對方道歉,只能夠這樣了。反正根本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收到回信,搞不好放到「信箱」中結果卻沒有送到對方那裡呢?焰椎真只能抱著一試的心態,寫下這封回信。
      看過一遍覺得文句尚算通順後,他在收件人的一欄填上了對方的名字…碓冰愁生麼,總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可在腦海搜索思量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
      自己的名字也該告訴對方吧…
      啊…焰椎真才發現他沒有在信中告訴對方他的名字啊!不知道名字對方怎麼回信給他呢?暗罵自己的愚笨,他又翻開了信紙再次執筆疾書起來。

      …是太緊張了吧,畢竟這封信是寄給兩年前的人,怎麼說都很奇怪。
      愁生他,真的會收到自己的回信嗎?
      還是那只屬自己的妄想而已,焰椎真苦笑著。
      終於還是把信放進了「信箱」,合上信箱小門的剎那,焰椎真不禁想。

      他要是能收到回信,就好了。

      一天、兩天…焰椎真都不敢去「信箱」看看信寄出了沒有。
      恐怕打開小門,信還在孤伶伶地躺著。
      但再煩惱下去也不是辦法,回家後他一口氣地跑到花園的角落處,深呼吸一下然後倏地打開了信箱的門。

      迎接著他的,是彷如黑洞般的空空如也。
      信,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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