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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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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咖啡厅,趱步向前走。她打算走到街口去打一部出租车,她本不习惯穿很高的鞋子。今天下班走的匆忙,连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更换。她脚上的这双白色漆皮高跟鞋,有很高的防水台,尺码又不是很合脚。走几步便痛到不行。实在是疼痛难抑,她悄悄地靠着墙将鞋子脱下来一看,想不到脚趾间已经磨出了一个紫水泡。无奈之下她还是一拐一拐,咬啮着唇走到路口去打的。
“司机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她将手机窝在手心里,想到陈慕思那番务必让她十一点之前必须到家的话,心里更是归心如焚。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到她胸口的那一片春光,其实也没有裸/露太多,因为是上台表演钢琴穿了一件窄身的小礼服,裙摆很大,颜色又十分的夺目。他当她是从事那种不正经行业的人,那眼光中就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但还是加紧踩了一下油门。
到了公寓楼门口,她一跛一拐地走进大厅。一眼扫到墙上的钟,十点五十四分。她终于吁了一口气,走到电梯口。
“舒小姐,你的脚怎么了?”保安隔着柜台关切地问她。
“喔,不碍事的。”她勉强笑道,一路贴着墙走进电梯里。
正在这时从门外忽喇喇来了四五个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一见到电梯门开了,像一阵风似的湧进来。其中一个还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身上。“嗳呀。”那男孩子的鞋子大力地踩在她的鞋面上。
“对不起啊。”那男孩子泰然地道歉。面上并没愧色。
她悻悻地下了电梯,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子上。到了家之后,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五十八分,才如释重负,也不敢进房换衣服,就守在电话机旁坐了下来。她将裙袂捋上去,才发现趾间的那个水泡已经破了,往外流着淡黄的液体。她抽了几张纸巾将那液体抹去。但是似乎拭也拭不净似的,抹去了又复而流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然而陈慕思的电话始终没有再响起。她找到一块创可贴贴在伤口上。翘着脚进房洗了一下澡。她将莲蓬声开得很微小,水流只有细细的一注,生怕错过电话。水滴在脚面上,有一种奇异的焦灼感。洗完澡换了身舒适的衣服仍然静静地守在电话旁,困意开始席卷而来,她支着头,打了几个哈欠,窗外的风将窗帘儿吹得翻上翻下,她终于抵制不住倦意,盹睡过去了。
“舒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次日她是被钟点工王阿姨唤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眼皮,才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喔,昨天晚上太累了。”她抬起身来,伸了一个慵懒的懒腰。
她的睡裙下端往上掳起,露出她光洁的腿。
王阿姨无意中的一瞥,吓了一大跳:“舒小姐,你的腿。”
她哑然地往下睨去,也吓得神色俱丧。
她的脚背已经肿涨起来,而且是一片猩红色直漫溢到膝盖上来,样子非常地吓人。她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伤口,忙揭开来一看,那个流液体的水泡已经烂了一个洞,往外冒的是浓黄的脓水。
“嗳哟,舒小姐,这可了不得了。你的脚感染了。得赶紧上医院去。”王阿姨叫道。
她一看也急了。怎么整条腿会变成这样呢。倒是不痛不痒的。
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是细菌感染引起的,需要清除伤口,然后再挂三天的盐水,看看这红色会不会褪下去。
她一个人领了药,到换药室,护士麻利地帮她清洁伤口,把烂的皮剪掉,敷药,包扎伤口。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吊盐水。
她的那一条腿,红的怵目。
护士将吊针戳进她细小的血管里,塑制管子攸地充满了血。她拿着盐水袋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静静地凝视着那晶莹的药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的手机响了。
“喂,柳澄。我打电话到家里去,王阿姨说你去看医生了。你怎么了?”
她微微地打了个寒噤。
“没事。”
“你现在在医院吗?”陈慕思的口气也不像昨天那样严厉了。
“是的。我的脚发炎了……不过现在没事的,医生说打几针就好了……”她小声的说,鼻腔里却酸酸的。
“你啊……”他嗟叹道,“昨天晚上我太累了,所以没有打电话给你。对不起,昨天我的态度不怎么好。你今天打完针立即回去休息知道吗?”
“唔,我知道了。”她轻轻地应道,刚才的落寞化为温暖。
他还是很在乎她的不是么?
她摸在自己的唇上,似乎那上面还沾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来到薰衣草咖啡厅,换上表演服,然而鞋子却怎么也穿不进去,原因是她的脚因发炎变得又红又肿。她站起身来,对着全身镜,看着自己衣裙短小的下摆,却穿着一双棉拖鞋,怎么看也不和谐。
“柳澄,你的脚怎么了?”易子默无意中经过。
“我的脚肿了,没办法穿鞋子。”她颓然地坐下来,将棉拖鞋换下来,将自己缠着绷带的脚勉强地套进那双缀满亮片的高跟鞋子。半个脚后跟露在鞋子外面。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脚肿了呢?”他狐疑地问她。
“一言难尽。”她无奈地说。
“这样吧,你换一件长点的裙子,把脚盖住,那么下面就可以换上拖鞋了,也不用怕别人看到。”子默说道。
她闻言大喜:“易总,真是谢谢你了。”
第二十章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五)
陈慕思拍了六天了,第二天下午没有他的戏份,他打算回家一趟,他匆匆地跟他的拍戏助理小敏打了一声招呼,只是声称去探望朋友,便一个人悄悄地买了飞机票飞回上海。
他买的是晚上八点钟的飞机票,到上海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了。他依然是一身黑,连行李箱也没有带,背着一只大包走进机场。他照例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将口罩蒙在脸上。他扫视了一眼电子屏幕,该办登机手续了。
“陈慕思。”不知是谁在背后叫他。
他没有理会,在属于他私人的时间里他只想拥有自己的一个私人空间,但是今天程姐不在,没法帮他抵挡那些热情的粉丝,他不由得加紧了步子,迈得更大了。
“陈慕思,陈慕思。”那声音愈来愈响亮,幸好四周围疏疏朗朗的没有几个人,但是纷纷望他这边投注过视线来。
他走得更疾了,头垂得更低了,牙齿咬着下嘴唇。
“陈慕思。”伴随着一阵促促的脚步声,有人猛力地拉了一下他背包的带子。
他不由地驻足,从帽檐下伸出那对清亮的眼眸,破天荒地并没有笑。
这是一位女粉丝,手上提着一个尼龙袋子,拖着粉色的行李箱。
女粉丝也怔怔地看了看他。
他没有说话走了。
“陈慕思。”那女粉丝又叫起来,一路追着他。
他脚步下得更急了,几乎是小步跑起来,疾快地闪进贵宾候机室。
女粉丝被工作人员拦下了,她仍然叫着,嗓子也哽咽了。
陈慕思蹙了蹙眉。
飞机起飞了,机舱里略有点闷热,他将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上,望着那一小块玻璃窗,黑漆漆的天空,轰隆隆起飞的声响。
“柳澄。”想到她,他的心里一阵暖流。
她已经打了两天的盐水,脚上的红似乎消减得差不多了,只是伤口的新肉还没长出来,仍然穿不下皮鞋,好在易总体谅她。
像往常那样,她婉拒了易总派人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走到地铁站。地铁很快就来了,她上了车。上海直到深夜也有这样多的人,她手抱着支柱,疲乏感阵阵袭上来,她双眼垂下,看看自己脚上的雪地靴,特意为了照顾受伤的脚才买的,米色的鞋面,不知何时被人踩了一脚,留了一小块黑色的印子在上面,她鼓着嘴,蹲下身去掸了一掸,仍无济于事。
“滴滴滴”指示灯亮了,她随着人流步下地铁,一天又结束了。有了这份工作,她觉得没有陈慕思陪伴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捱。想到陈慕思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可以回来了,她不禁露出微笑。她昂起脸,望着璀璨的星空,在她的眼帘里,那无数颗星星竟汇聚成陈慕思的脸。
她走到自己的家门口,掏出钥匙,锁卡哒一声,她没有开灯。只看到沙发那边有一个零星的闪烁的火苗,她唬了一跳。手忙脚乱之中将灯捻亮了。
陈慕思却脸色凝重的,低垂眼皮。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
“你上哪里去了?”他低沉中夹带着一丝愠意。他的目光冷冷地投射在她的身上,这么冷的天她还是穿了一条裙子,那么薄的丝袜,两条腿若隐若现着。
她嗫嚅着哑口无言,默默地将鞋子换好,趿着拖鞋走到他的面前。
“为什么不说话?”他抽了几口烟,烟圈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因着这样的夜色朦胧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柳澄不适合你,她还需要时间成长。”程姐的话在耳畔明晰地响起。二十岁的年纪也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但是他忍不住……
“你怎么回来了?”她答非所问,忍住那难闻的烟味,捱着他坐下来。
“你当然不希望我回来。”他淡漠地说道,粗鲁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兴冲冲地下了飞机又拦了一部的士,飞一般地回来。然而家里静悄悄的,连一条人影都没有。他捺住性子等了她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她才到家。门一开,走廊的那盏灯照耀在她的脸上,她似乎还很喜悦的样子。
“我……”她略思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想把去上班为了筹钱给他买生日礼物的事告诉他。
“说不出来了是吗?”他痛心疾首地说,“已经不止一次了。柳澄,你的父母不在你身边,我有义务照顾你,如果你想出去结交朋友,我也不会反对,但是你经常这样三更半夜地回来。我很担心你知道吗?你一个女孩子,这样黑灯瞎火地回来很不安全的。”
“我知道……”她紧紧缩在他的身边,手环过去横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下次不会了。”
她驯良得像只小猫咪一样,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她的额发垂下来,他将它掠上去。“这么晚了,去睡吧。”
“不,你什么时候走?”她更加用力地拥住他,仿佛一洒手,他就会跑掉似的。
“明天早上。”他叹了口气。
她圆睁双眼,倚靠得他更加紧。
“那你今天还回来?”
他笑了,破口而出道:“还不是为了你。”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脸腾腾地烫起来。
时间宛若被无形的大手按住不动了。
她拥着他的手也僵硬了,讪讪地缩回来。明倩的眉宇间却透着掩不住的喜气。
他反握住她的手,将手徐徐地抬上来抚住她的左脸颊。她闻到他脸庞与脖子的微微的青草气味。她忽闪忽闪着蛾翼般的睫毛,露出娇憨的羞怯。他将那唇慢慢地向她靠拢,他的鼻尖蹭着她小巧的鼻管,温柔地吻着她。她这一刻宁愿化为一泓清溪,与他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