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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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潢成华丽欧风的宽敞房间。
摆满美食和鲜花的长条木桌。
帅气男性侍者身上的燕尾服剪裁得体。
复古式留声机里传来轻柔的小提琴曲。
很显然，从摆设到餐点，这里的一切都完美无缺，充满了意大利式的浪漫风情——除了盛装打扮却满眼肃杀之气的女主角。
而身为《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里最具牛郎特色的反派角色兼这场饭局的买单人，白兰杰·索保持着完美的仪容，一边攻略各种甜食一边孜孜不倦散发着他那无人可比拟的荷尔蒙，一身纯白西装瞎了人眼。
“小墨，你确定你不准备尝尝这种新出品的香草圣代吗？”
”……”
“小墨，不试一下这种提拉米苏的话你绝对会后悔的哟。”
“……”
“啊啊，这么优质的焦糖布丁实在是令人感到幸福……请再来两杯~”
“……”
方墨面无表情的坐在长桌的一端，遥遥对着密鲁菲奥雷首领的俊俏脸蛋儿（以及面对甜品风度翩翩却风卷残云的速度），觉得对方的声音就好像夏日里烦人的蜂鸣一样，嗡嗡不绝，让她非常非常想把手里的餐刀戳进对方的鼻孔里。
没几下子，那两份小巧可爱的焦糖布丁就消失在了白兰的魔爪之下。纯白色的男人心满意足的拿餐巾抹了抹嘴，又一次抬起头，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小墨，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嘛，会长皱纹的哟。”
“……”
“小墨，有没有人说过你红色很衬你的气质？看上去非常有气势哟——看来回头我得给桔梗加工资了——不愧是能够让纲吉君动心的女孩子呢。”
“……”
已经临近崩溃的方墨犹豫了两秒钟，最终伸手抓起手边的一长段法棍面包，恶狠狠地朝桌子对面扔了过去。
啪。
那根被丢出去的面包像子弹一样旋转着前进，然后毫无意外的正中红心。
“嘤嘤嘤！”立志于毁灭世界的反派角色顿时露出非常受伤的表情，派煞是有事的揉着额头哭诉：“小墨你好残暴嘤嘤嘤QAQ”
方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数不清的绷带和缝合口（全部都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非常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再抽他一次，这一次对着对方的鼻孔，改用手里的叉子。
…………
距离白兰挖墙脚失败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五天了。
在这五天里，方墨没有得到任何与外界有关的消息，仿佛被特意隔离了一般，生活在令人焦躁的真空里。尽管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每天都被医疗小队一脸严肃的用晴属性的火焰烧来烧去，但是除了白兰·杰索之外，方墨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两句话以上的交流。
正是在这足以将人逼疯的沉默中，方墨与白兰·杰索之间的关系看似有了质的飞跃。
只是‘看似’。
虽然白兰对方墨各种越界的行为十分纵容，但是中国姑娘从来都没有对面前的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放松——白兰的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像凉快冰，从头冷到尾，外加一抹充满了恶意的期待，仿佛在看着一只逐渐肥硕的猪仔，考虑该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方墨心里防备着对方，表面上却非常配合的参与在这场过家家的游戏之中——虽然白兰只是在装，但是能够在日常中狠狠打对方的脸的确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看够了白兰装模作养的哭诉，方墨也失去了继续兜圈子的兴趣，丝毫不为之所动：“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不是因为我的BOSS要见我吗？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吧，磨磨蹭蹭的有失风度。密鲁菲奥雷也不见得就有这么大的面子，能然彭格列在屏幕前干等着。”
“哎呀，因为小墨今天实在是太过美丽，让我不住看呆了呢。”白兰半真半假的说道，笑眯眯地朝身边的侍者挥了挥手。
身穿燕尾服的英俊小伙子立刻行动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在充满着食物香气的房间里架起了完备的通讯设备。
“彭格列已经在线上等候了，BOSS，”不出一会儿，小伙子便恭敬的低下头：“您随时可以开始。”
“辛苦了~请立刻接通连线吧。”白兰轻快地说道，朝方墨所在的方向挑眉微笑。
下一刻，屏幕上清晰的浮现出沢田纲吉的身影。
与白兰这边浮夸的装饰风格不同，彭格列的年轻首领端坐在一张朴实无华的办工桌前，十指交叠放在桌面上，背脊笔直。明媚的光线从宽敞的玻璃窗渗透进了整个场景，将他柔软的发丝和脸颊都渲染出一层漂亮的金色。
饶是这样，方墨依旧能看见对方眼睛下淡淡的一抹乌青，以及尖得有些不健康的下巴。这样的沢田纲吉不禁让方墨想起挂在彭格列总部里的、历代首领的肖像画。
精致，庄重，毫无生气。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白兰。” 投影画面上的棕发青年这么说着，万分沉稳的点头示意。虽然仪态无可挑剔，但是棕发青年的眼睛却没有在白兰身上停留，转而停在方墨身上了。
坐在桌子那头的白兰似乎笑眯眯地回答了一句什么，但是方墨完全没有听清。她愣愣的看着屏幕上沢田纲吉放大了好几倍的脸，一时间耳边只剩下放大无数倍的心跳和呼吸，完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是啊，又见面了，沢田纲吉。
屏幕上的沢田纲吉同样望着她，神色复杂，暖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零零散散的星光，既像是痛苦又像是喜悦。他似乎下意识地朝着显示屏的方向伸出手，随即又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动作间碰倒了右手边的一瓶墨水，却连衬衫的袖口被染湿了也全然不自知。
下一刻，方墨听见对方轻轻的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阿……墨。”
她瞬间就僵住了。
沢田纲吉的声线与记忆中的毫无改变，依旧是如浸了水一般，温润又清澈，仿佛近在耳边。只不过这一次，他一向沉着的语调里埋藏了明显的迟疑与不确定，每一个音节都显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微弱的颤音，仿佛面对一个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的虚像。
在对方开口呼唤她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里能包括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我在，BOSS。”方墨点了点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在颤抖：“我听杰索先生说，您想要见我。”
方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自己的上司，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指名要见她。她现在看上去也还有点虚弱，右眼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完全就是一个在敌方阵营里苟延残喘的废物。以这样软弱的姿态出现在沢田纲吉眼前，是方墨身为部下的耻辱。
在她看来，无论她和沢田纲吉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们的从属关系都高于一切，永远也不会变动。所以，无论是杀人放火也好，拯救世界也罢，只要按照合同给足了工资一切都不在话下。碰面时能微笑着打声招呼，大难临头时也能毫不犹豫的各自抽身而退，这种简单又单纯的互利关系原本就是她想要的——自从母亲过世的那一天开始，方墨就下定决心不再轻易与任何人扯上关系了。
更何况白兰·杰索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笑着，让她不愿意不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
沢田纲吉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复杂的神色看着她，棕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暖色的光。他那边的背景是阳光明媚的意大利，天空晴朗的不像样子，方墨甚至能想象出太平洋彼端传来的清脆鸟鸣，遥远得像另一个无法触及的世界。
也许会被狠狠斥责一顿、然后当着白兰·杰索的面被逐出家族也说不定呢，方墨漫无目的的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再难过还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可是，对方却有些抱歉的微笑了一下，语速缓慢，像是在细细斟酌每一个字：“其实只是想要再次确认你的安危罢了……向白兰先生发出这样的请求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太多，请你不必介意。”
方墨点看着脸色极为不健康的上司，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真正的京子小姐没有出事吧？”
“是的，已经确认过了。”沢田纲吉的声音里带着苦涩的情绪：“京子很安全。”
“是吗，太好了。”方墨点了点头，静静地等着对方切入正题。
“……那只眼睛，不要紧吗？”再次开口时，沢田纲吉却问了这样一个举无轻重的问题。他问得非常认真，眉头几乎都皱到一块儿去了，看上去简直比方墨本人还难受。
方墨摸了摸右眼上厚厚的纱布，“不碍事，过两天就能拆线了。”——虽然拆线之后也不可能恢复视力就对了。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沢田纲吉似乎松了一口气般，露出了一个单薄的笑容。他似乎想额外说些什么，但似乎还在顾忌一旁的白兰，欲言又止。
白兰一脸‘怪我咯’的表情，甚是无辜的耸了耸肩，然后笑眯眯地伸手堵住了耳朵，含着一大勺香草冰激淋、含含糊糊的说道：“不用顾忌我哟纲吉君，既然我答应了你的这个条件，就不会打断你们的~”
条件？
方墨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上司，心中升腾起不妙的感觉，似乎能够理解白兰为何留着她的一条命了。以自家上司这种小白花一般的性子，若要是对他们之间的一夜情心怀愧疚，在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白兰·杰索面前肯定是要吃亏的。
对方墨来说，苟活至今这件事本身就是耻辱，说什么都不能再捅娄子了——正如白兰所说的那样，手中沾满了无辜之血的她，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卡尔卡沙家族的沦陷，责任在我。”于是方墨直了直腰杆，抢在上司开口之前开口，并且用上了从未使用的敬语：“BOSS您这次联络我，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吧。若您想要听辩解之词的话，非常对不起——人都是我杀的，并且我在杀人的时候头脑非常清醒。”
沢田纲吉瞳孔一缩，似乎想要出言反驳，但是方墨并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至于我做出这些事情的原因——到底是受了蒙骗还是存心背叛——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结果就是意味着一切，我想身为首领的您应该清楚这一点。”方墨语气决然，咬字又极重，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出丝毫光亮，显得异常沉重：“彭格列待我不薄，这一点我将时时刻刻铭记在心，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所以，请您不要对我的想法、或者我们之间的私情有任何顾忌——我能够理解的。”
说到这儿，方墨微微撇开了视线，不由自主地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真是抱歉呢，BOSS，明知道你不擅长应对这样的选择，最后却依然将你放在了这样一个难堪的位置上。”她轻轻地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竟也柔和了起来：“无论如何，能够与你共事这么长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沢田纲吉沉默着，良久没有作答。
白兰还在兴高采烈地吃着点心，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嘴脸。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啊，阿墨。”最后，沢田纲吉毫无预警的这么说道，润泽发亮的棕色眸子里溢满了实质性的痛苦。
“我很抱歉。”远在意大利的黑手党教父继续说着：“把已经离开彭格列的你卷进这一切，我很抱歉。没能及时确认你的安危，我很抱歉。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会忍受这样的痛苦……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其实，等到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才道歉的我，大概已经连乞求原谅的资格都丧失了吧……对不起，不会再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了，请最后相信我一次吧。”
——为什么要道歉呢？
方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的愧疚。
但是，对方仅仅用了这么一段话，便打破了她在心中筑起的所有壁垒，让这段日子里所有的痛苦与挣扎，等待与失落，防备与冷漠，全都失去了魔力。
但是虽然这样听起来一定很蠢，但是在那一瞬间，方墨仿佛听见了冰雪消融的声音。
明知道轻易相信这种承诺只会徒增痛苦，却还是忍不住被那个人话语中的诚挚所吸引；明知道面前的只是虚拟影像，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明知道那双眼睛与蓝色没有一丝相近之处，却仿佛能在其中看见整个西西里的晴空。
——太狡猾了，沢田纲吉，你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哎呀哎呀，‘不会再让你受伤’什么的，还真是令人感动的发言。怪不得小墨怎么样都不肯加入我这一边呢……纲吉君果然是个优秀的BOSS，这样的羁绊真是令我羡慕。”一旁的白兰似乎已经偷听多时了，不等方墨作答便不甘寂寞的鼓起掌来，紫色的眸子眯成细细的月牙，看上去是真心感到了愉悦，“既然纲吉君都做出如此伟大的一番发言了，那我们之间的那个交易是否已经可以算是谈妥了？”
方墨立刻严厉地盯住了自己的上司。
“你从一开始不就笃定我一定会同意的，不是吗？”与方墨所期望的不同，沢田纲吉镇定而疏离的看着对方：“既然如此，何必又多此一举的过问呢，无所不知的白兰先生。”
白兰闻言，笑眯眯地将双手叠在下巴底下：“我可从未质疑过你本人的觉悟呀，纲吉君。只不过，你身边的人可远远没有你要来得果断，让我有些不安罢了。” 这么说着，他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平彭格列家族内部反对的声音，纲吉君的威望果然名副其实呢~”
方墨半懂不懂的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妙，只想扑上去抓着首领的肩膀狠狠摇几下。
“三天。”面对方墨眼睛里发射出的杀人死光，以及白兰·杰索笑似非笑的狐狸脸，沢田纲吉分毫不为所动，清冷的结束道：“三天之内，我必将把彭格列指环带到你面前来。”
留下这句话之后，沢田纲吉率先切断了连线。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