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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第三百四十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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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婢女望着推门而入的人,有一刻钟,怔忡失神。
“你们刚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淡紫裘袍,银带环腰的公主,闪一对水汪汪清灵灵的大眼,无辜求诘。
“公主......”两婢女面如霜色,扑通跪地,叩首求饶,“奴婢该死,求公主饶过奴婢!”
“不可能,”刘清芬美颜惑然,“怎可以?父皇不会......”
是父皇么,真是他残忍到剥夺他人的幸福?只为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
她不愿相信,却又不敢轻易否定这可怕的念头......心口阵阵翻涌,冷汗渗出,一颗心似要裂作两半,一边是血浓于水,一边是生死相许,究竟哪一边更痛,她已木然无觉。
刘清芬秀眸茫然,淡淡说道:“准备车驾,随我入宫。”
黑色夜幕下的宫殿,倍显阴森,一内侍官早已上前迎接,颔首道:“不知公主深夜进宫,奴才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刘清芬咬唇,强抑心中惊痛,“皇上现在何处?”
“在青霄殿。”内侍官笑道。
“青霄殿......”刘清芬垂眸沉吟,万千纷乱思绪渐渐汇聚拢来,如一缕细不可见的丝线,绕在心间,快要窒息。
刘清芬仰头望向青霄殿的大门,拂袖直入,拾级而上,一步步踏上青霄殿的玉阶,两名禁军统领率兵驻守殿前,躬身向公主施礼,被她目光所慑,不敢阻拦,只将她身后侍从挡下。
玉阶的寒意渗进肌肤,过了良久,内侍尖细的声音从殿内传出,“皇上有旨,宣——”
高旷大殿已换上素白垂幔,不知何处吹入殿内的冷风,撩起白幔在阴暗的殿中飘拂。
刘清芬穿过大殿,越过那些全身缟素的宫人,她们一个个仿佛了无生气的偶人,悄无声息地跪在地。
那长年萦绕在这母后寝殿内的令她从小就惧怕的气息,仿佛与母后的清冷不无关联,父皇很少踏足青霄殿,盘桓在这殿上的每一角落,一檐一柱,一案一几,无不透出肃穆森寒。
明黄垂幔,九龙玉璧屏风的后面,是那座百鸟朝凤、金碧辉煌的凤榻,母后就躺在这沉沉帷幔后面,成了一具冰冷的身躯,永远也不会再对她教诲,也不会再对她笑。
素衣的刘禅立在屏风跟前,他缓缓回过头来,一张脸苍白若死,眼眶透着隐隐的红,一眼望去不似活人,倒像幽灵一般。
“阿芬是好孩子,”他望着她,轻忽一笑,“你的母后走的时候很安详......”
刘清芬声音颤抖着,“父皇,你刚才说什么?”
“阿芬,你的母后已经......殁了!”刘禅沉声道。
刘清芬不敢相信父皇说的话,凝望着他,片刻,“母后是怎么死的?”泪水一下涌出来。
“毒发身亡!”
刘清芬目射寒芒,“谁是凶手?”
黄皓迎视着她,在瞬间退缩之后,又变得非常平静,颔首道:“公主,这已经不重要了,眼下——”
“住口!我没有问你!”刘清芬断然喝道,又看了一眼榻前的父皇,“父皇,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故而朕赐了她一杯鸩酒。”刘禅半阖细眸。
“......”刘清芬一栗,“你莫说了!”
“阿芬,你不可怪父皇,父皇也不愿,可她杀了李美人......”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愧疚。
刘清芬拳儿攥紧,心儿抽紧,理不清此刻围绕在胸际的那团触之即扯痛的情绪是什么,却无法不作理会,“你为了一个李美人,就无情的夺走了母后的生命?母后深爱着你,因为她的爱,你战胜了自己的软弱和悲观,战胜了多灾多难的命运!当生活终于为她敞开了幸福的大门,她却死在了最信赖的亲人残忍的欲望之下!你就是这样报答她对你的深厚感情吗?你逃避的了良心的谴责吗?”
刘禅的眼中渐渐出现了泪光,但他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猛地转过身,“够了!不要再说了......”又转而逼视刘清芬,“你也与你的母后一样,只会指责我,说我有辱于汉室的血统及教养,你们只会讥笑我,从小父王就不喜欢我,说我是最不成体统的愚钝之材,我一辈子没有过自己的意志,相父先前在朝上训诫我,我干什么都不对,下了朝,你的母后又开始不迭的劝阻,我受够了......”他终于吐露了深埋在心中的苦楚。
刘清芬动容,“可是,您又为何让自己的女儿陷于不义?驸马的亡妻柳氏......她的死可是人为?你杀死了她,也毁了女儿的幸福......”
刘禅凝视她,“我只是遵循着一个父亲最简单的逻辑,你爱上了一个人,我帮你找到他,你要嫁给他,我让他娶你,在满足女儿心愿上,我与天下其他父亲无异,唯一的区别是,我有能力做得更有效率......”
“什么样的效率?多么可怕呀!”刘清芬悲伤地说道:“我的父亲在用权力表达对我的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我承担不起,我宁愿只做他的妾,只要可以陪他左右......可您把这一切都打碎了,我还有何面目去面对我的丈夫?”
“您是尊贵的公主,怎可屈身作别人的妾,柳氏自不可量力,执意生下驸马的孩子,若不然,一纸休书撵走她,倒还可留一命,也不用太医院从中做手脚,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黄皓奸笑着,完全没发现刘清芬拔出长剑已指向他,满脸悲愤与盛怒,“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你把你自己放到了风口浪尖上,请问你这样做,想到如何收场吗?你需要帮助,需要有人来结束这一切!”
“公主好像忘记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循圣意!”黄皓全无惧色。
刘清芬冷笑:“是么?你至多不过是个内侍!但你却忘了自己的身份,祸害忠良,引父皇走上不归路,你以为你还能再活着?”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除了那点儿可怜的自尊,责任,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你母亲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还要再杀我吗?”他笑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