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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第三百三十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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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司马昭腰悬宝剑,箭壶,背挎雕弓,满面悦色,步入议政殿,向曹髦提议出城围猎,曹髦简直想不到司马昭的情绪怎么变得这么快,前几日还是一脸愁容,今天一早就又精神抖擞了。
他哪里知道,司马昭心里的算盘,围猎只是个幌子,设计圈套才是真。
曹髦点头应允,又命内侍官捧上一柄宝石雕花为座的黄玉如意,走上前来,众臣一看,全都惊呆了。
这不是一柄普通的如意,这是魏宫的镇宫之宝!因为这如意颜色近于明黄,古今罕见,当年,汉献帝把它赏给了曹操,曹操十分珍视这件皇家宝物,一直放在洛阳宫的御案上,故而成了镇宫之宝,也成了立君传位的象征。
今天来陪司马昭打猎的都是他的心腹,邓艾、石苞,当然钟会、张宇文、杜预也在其中,更有吕巽、吕安、嵇康等人。
司马昭满面笑容,默默地注视着众臣的表情,并不作声。
就在这时,却见宇文抢前一步,跪下奏道:“皇上悬重赏激励臣等争武斗雄,足见圣心宽厚,但此黄玉如意乃镇宫之宝,臣等即便争得第一,也承受不起这样的赏赐,恳请皇上另换一件赏物,臣等将尽力争夺。”
曹髦摆手微笑,“今日猎场不分大小尊卑,都一视同仁,谁猎获的野兽最多,便将黄玉如意赏赐与他!大将军以为如何?”
司马昭亦一笑,“臣谨遵圣意。”又转眸,轻叹,“可惜臣忽感身子不适,恐不能骑马射猎。”
“哦?大将军只怕是旧疾又犯了?”曹髦细眸幽光荡起。
司马昭黝眸一闪,“但我观杜尚书并未带弓箭,不妨用我的金矢来射猎?”
杜预颔首,“多谢大将军的美意,不过下官不善骑射......”
“杜尚书何必自谦,你也是武将之后,焉有不会骑射之理?”说罢,又命云翔将金矢递与杜预。
杜预不好推辞,只得接过金矢。
曹髦圣旨一下,霎时间,方圆近百里的围场上,旗帜飘扬,刀枪闪光,鹰犬逞威,战马飞驰,号角声四面响起,喊杀声八方传来,山谷响应,草莽起伏,金鼓阵阵,杀气冲天,平日放养在这里的野兽惊得从山洞里,林木间,沟壑旁,草丛中狂窜而出,又四散奔逃,马上健儿见此情景,个个精神抖擞,人人奋勇当先,率领亲兵家将冲入了野兽群中,与豺狼虎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角逐。
司马昭引曹髦和王公大臣们登上专门修筑的瓮城城头上坐下,一边吃酒说笑,一边静观下面这场惨烈的争斗,看着,看着,司马昭看出不同来了。
邓艾、石苞是猛冲猛杀,勇不可挡,两人杀得浑身是血,战马经过之处野兽纷纷倒毙,狼藉遍地,他们俩确实杀得凶狠,也猎获得最多。
可是,钟会、张宇文却从他们俩的侧面攻杀,每杀一头野兽,就割下一只耳朵来。
而吕巽却把邓艾和石苞砍倒的野兽顺手牵羊地割下了耳朵,算到自己的账上。
杜预那边却是金鼓不响,按兵不动,原来,他虔信佛教,认定了绝不杀生的佛理,凡是被赶得走投无路,撞到他面前的,就生擒活捉,跑了的,一概不追不赶。
而吕安和嵇康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从头到尾没看见他们的人影。
两个时辰之后,围猎告一段落,众将的亲兵,抬着猎获的野兽,进献到皇上面前,一一清点,吕巽连打带蒙地竟然得了个第一,石苞、邓艾次之,钟会、宇文平分秋色,落了个第四,杜预最少,却全是活得,唯独吕安、嵇康一无所得,空手而归。
曹髦惊奇地看了一眼吕安问:“朕听闻吕安文武兼修,为何反不如你的兄长?”
吕安恭敬地答道:“回皇上,古时尧舜围猎,尚且网开一面,草民深信皇上乃尧舜之君,心存仁慈,所以不愿为了一柄如意,和其他人拼争,也想给幸免于难的野兽一条生路,恳请皇上体察。”
曹髦点头,没有作声。
吕巽却急不可耐了,“皇上,微臣今日侥幸得了第一,这黄如意,微臣就谢恩领赏了。”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去拿那柄如意,却不妨被杜预给拦住了:
“慢!吕大人,你投机取巧,算什么本事,你敢当着皇上和众臣的面,大声说一句,我得第一,当之无愧吗?”
吕巽一听这话不干了,自从清江县没能捞得那些赈银,仇是越结越大了,此刻,吕巽眼看赏物到手,杜预又来挡限儿,他受得了吗?气呼呼地说:“怎么,杜尚书不服是不是?这打猎如同打仗,不但要有勇,还要会用智谋,你无勇无谋,只不过是一介县令罢了,要都像你坐在那儿守株待兔,到那时你的家亡了,你还在做梦呢?”
杜预听了这一番挖苦带涮的话,可把他气炸了,也不顾众人的劝解,更不看司马昭的冰颜,愣愣地撂出了一句,“好好好,像你这样投机取巧的,欺辱弟妹的伪君子得了赏,可真是光耀门楣了!”
他这话可说过头了,这不连吕安也被激怒了,吕安厉声说道:“杜尚书,你这是何意?”
杜预这才自悔失言,低首不再吭声。
司马昭面色平淡,“其实今日特意邀吕安前来围猎,也是想化解你们兄弟之间的怨恨,吕巽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对于雨筝的死,我也深感痛惜,不过错也不全在吕巽,不如皇上做主,将黄如意赐与吕安,若能使他们兄弟和解,齐心效力于皇上,岂非我魏国之幸?”
哪知吕安面目傲凛,“大将军的美意,草民心领了,但吕家的家务事还不劳您费心!”说完狠狠地瞪了吕巽一眼,转身就走。
司马昭不禁呵呵一笑,对曹髦道:“看来这黄如意是赏赐给谁,都难平众口,皇上还是收回圣意吧。”
曹髦冷冷发笑,“不是赏赐给谁难平众口,而是赏赐的人不合大将军的心意!”
司马昭面色骤阴,目光投向别处,暗语:“莫非你也想效仿曹芳,若真如此难以管束,我不会像大哥一样只是贬谪流放,我会赏你一个全尸!”
晚膳以后,吕安斜靠在软榻上,心烦意乱地想着白天那一场不欢而散的围猎,他想理出个头绪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越理越乱,窗外起风了,帐外的秋风透着阵阵寒意。
屋檐下的战马,铜铃被吹得叮当作响,更令人难以安睡,吕安索性起身,要了一盏茶,摊开古籍,细细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