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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惑 ...

  •   低头忆往昔,十指拨流松。昨夜宛若梦,今昔处寒冬。
      “娘——娘——”稚嫩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胖胖的白嫩的手指扯着我的衣襟,“吃——吃——”皆是单音词。
      神回了过来,看着怀中的天麟,淡淡一笑,轻轻刮了下他粉嫩的鼻头:“小馋头。”
      “翠茵,帮麟儿弄米羹来吧。”朝着外边的翠茵说道。
      四个月了吧,舒焕已离开四个多月了。苦涩一笑,那件衣衫竟然忘了送给他了。如今京都之势已发生了重大的变动了,第三之势已溃败不成军,恭、顺两派势力于朝于野,处处打压着他们。兄长也是四处守制于人,再加上他个性淡和,所以能力有限。而我,只能摇摇头,自己已有太多把柄落入他人手中,已是咸鱼不得翻身了。
      恭、顺两势力之争也再次浮上水面,那气势不亚于争帝之时。
      “娘——娘——吃吃——”天麟又叫道。
      眨了眨眼,最近怎么了,老是形魂相离,动不动就走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抬眼看了看端着米羹跪下的翠茵,淡淡说道:“麻烦你了,翠茵。”放开天麟,站了起身。
      “姑娘……”翠茵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低头淡然道:“等下麟儿吃饱了,就帮我哄他入眠吧。”我怕等下心魂一走,这孩子又不知要哭闹成何样了。
      “姑娘要去哪?”翠茵叫道。
      去哪?我也不知道,只是要了摇头道:“去外面看看就回来,不用担忧。”
      “红儿,快跟着姑娘。”这翠茵还是放不下心我呀,只不过是那次不小心于京都走丢了而已,不过那不也有惊无险的回来了吗,虽然是再次惊动了多方势力。
      “夫人要出去吗?”
      刚走出楼阁,踏步于庭院中,就便迎上了恭亲王。
      淡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向前走去。
      他忙示意红儿退下,迈步跟上我,伴于我身侧。庭院中只闻阵阵蝉鸣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之音,及间或的加杂着鸟叫之声。
      低头看着地上投下的阴影,朱唇轻启道:“王爷不用处理政务了吗?”
      他低低一笑,几不可闻:“我还以为夫人打算不同我说话了呢。”
      又是一阵沉默。我低着头依旧走着。
      “还是在怨恨我么?”他忽拦住我的去路,扣着我的肩,嘴角含笑道。
      缓缓地抬起头,静默的看着他,似乎前面是一团空气般,直透了过去。
      “你就如此在乎他,如此怨恨我!”他几乎要嘶吼了起来,可是嘴角的笑意依旧未减。我不得不深深佩服他的功利来了,只怕之笑,一如我脸上的面具,都是深深的印入心魂中了。
      “他?”心一拧,不觉生痛了起来。他走时也不忘要我忘记他,可真有那么容易吗?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去淡忘,可谁知反倒更加得深沉起来。
      “王爷要同妾身出去吗?妾身好久未出去看看了,外面应是热闹非凡吧。”淡淡的抛出这么一句,反倒弄得恭亲王错愕不已。
      “外面小摊货的凉粉很好吃呢,小时候我……”看着他,忽得停住话语,不想在说。
      小时候的我因为没钱买小吃,所以常常跑到河岸旁,远远的看过去,一个个绿色的如铜铃般的凉粉垂吊着,叫人欣喜若狂。攀爬上树,将从凉粉藤上采摘下的凉粉拿回家,剖开凉粉,挖出里边的凉粉子,然后放于太阳底下曝晒,最后将凉粉子混合着洗净的六绿叶用纱布包好,放于钵盆的水中揉搓着,挤出一丝丝青绿色的丝线,而后用纱巾盖住,再放置于阴凉之处,等它凝结住了便可食用。
      记得那时的兄长为了讨好于我,也攀树采摘给我,谁知竟然不是凉粉,而是牛屎凉棒,弄得他自己尴尬不已。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从外表来看,它们是极为相像的。更何况他那时还是个四体不全,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
      “小时候夫人怎么了?”他问道。
      要了摇头,道:“没什么,你也不会感兴趣的。”没道理我要同他分享自己温馨的记忆。
      “夫人……”
      可他刚要出口的话竟被我打断了:“晋德太妃娘娘还好吧?”目光平视着前方,淡然的问道,似乎在说这天气极好似的。
      自从琮宗帝即位,众皇子便被赐王封地。原先的二皇子李旸便赐封为幽州郡王。德妃封为晋德太妃。
      “远在幽州,能不好吗?”声音中有淡淡的讽刺之意。
      含笑的眸子直回看向身边之人,婉转千回,而后方冷然道:“虽是远于幽州,最起码还是个王的母亲,身份高贵,有众人守护,不似其他嫔妃,已入冷宫抑或黄泉。何况王爷还是可以去探望他们,不是吗?幽州郡王府可不会变动呢,王爷随时可知他们的状况。”而我则永远难于知晓鹤云兄,尤其是舒焕的近况。
      而后又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远处:“想来王爷是不愿陪妾身外出了,妾身就此告辞。”一施礼,急速向外而去。
      我同他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已是无法逾越过去了。
      刚至厅堂,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天麟的啼哭声,让我撕心裂肺般的痛了起来,又忙急掉头往回跑去。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一至阁楼,竟见地上一摊水迹,破碎的茶壶滚于一旁。翠茵与红儿惊恐万分的跪于地,恭亲王抱着天麟,薄唇紧抿,冷眼扫视着地上的两人。
      “怎……怎回事?”声音有些颤抖。
      天麟一见我,向我伸手哭叫着:“娘娘——痛痛——”额角肿起,一片青紫。
      看到那,我不禁晕眩了起来,忙跑了过去,手颤抖的触摸天麟未受伤的脸庞,轻呼着受伤的额角,心痛不已:“不痛,天麟不痛呀,啊?娘亲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怎会不痛,这么重的伤……”他语气阴冷。
      狠狠地看了眼恭亲王,从他怀中硬是夺回天麟,问着翠茵她们,音微颤:“怎么回事?”
      “小王爷……小王爷急欲见姑娘,所以……从红儿手中挣脱……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壶……小王爷撞上香鼎……奴婢该死……”翠茵惊恐万分道。
      “奴婢该死……奴婢未看好小王爷……”红儿也随着惊慌磕头道。
      我依稀知晓这事情始末了,若非是我,天麟也不会受这苦楚了。是我太忽视他了,我不配为人母呀。泪水就如此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下去吧,不关你们之事。”粗哑着声音,压制着心中愧疚之痛,一颗心扑于怀中呜呜哭着的孩子,这伤口如同尖刀于我心口剜刺着般。
      “怎能如此轻易……”恭亲王依旧阴寒着声音。
      “不关她们之事,要怪就怪妾身吧,是妾身……”看着天麟青紫的额角,压抑不住内心的自责,于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天麟见我哭,于是哭得更大声了。
      恭亲王无奈,阴冷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麟儿呀,娘亲对不起你。我的好囡囡,是娘亲不好,让你受苦了……”狠不得将天麟的伤痛转于我的身上。
      “夫人,你也别哭了,御医马上就来了。麟儿不会有事的……”他见我如此,只得叹气,有些笨拙的帮我拭泪,试图安慰着我。
      可这一安慰反倒让我更加自责起来,含泪对这天麟道:“是娘亲不好,娘亲不好……”
      ……
      其实天麟也不是受了极重的伤,额角撞到香鼎,一片青肿,外加蹭破了些皮,溢出丝丝血迹。不过这也足以让整个王府急坏了,忙得个鸡飞狗跳。
      因为内疚,所以一连几日都配着天麟逗笑,唱歌儿。恭亲王也是早早下朝,便回来陪着我母子二人,不见得他会说什么,大多时候他是静静的噙着笑,坐于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们。
      “王爷,幽州急信。”韩总管恭谨的于蔓帘外说道。
      “幽州急信。”恭亲王眉头微蹙了起来,起身揭开蔓帘,拿过信。
      我虽好奇,但仍是抱起天麟恭敬道:“王爷有事,妾身同麟儿告辞。”
      “不用。”他拉扯住我的手臂。见我从新坐了下来,便展开信笺,蹙眉看了起来。
      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似乎极为忧虑。看来那边出事了吧,而且是德妃出事了。心中隐隐一笑,无视他忧虑的表情,自顾自的逗弄着天麟。
      “夫人陪我去趟幽州吧。”他忽开口道。
      “我?”他没发烧吧,含笑的看着他道,“王爷,如此不妥吧?”世间哪有让自己的妻子陪自己去看心上人之事的。
      “没什么不妥,明日就启程。”他看着我,目光如炬,可眉宇中却带有几许烦乱与挣扎。
      淡淡一笑,摇头道:“不了,妾身不放心天麟一人在家。”
      “夫人……”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终究是叹了口气,将手中信笺放于石桌上,揭开蔓帘走出了凉亭。
      蔓帘摇晃着,几缕光线射入,于亭中跳跃了起来。天麟的目光更加明亮,随着如精灵般的光线转动着,不时咯咯的笑起来。
      放下天麟,拿起桌上信笺。他既然放于此,就不怕我看吧。展看菱花笺,上面笔迹凌乱,于第二页一角已见大片干涸的血迹,似是不小心弄上的。
      珺辕:
      几番思绪,几经争执,方执笔填书。
      昔年之事,宛若昨日。君与姊,乃为良,怎苦天弄人,阴阳两离。慎君迎亲,且有嗣,妾惶惶终日之心方可安。若妾殁,亦可有颜于九泉面姊。
      尝记幼时,妾问君,吾与姊,孰为君选。君笑曰:“汝姊敖若菊,妹娇若兰,个有千秋。若吾选,但为难也。”君言吾幼,待及时日,自可遇自身之良人。可于今,犹不知良人何处。宫闱之乱,非片言所能覼缕。辛得君相助,妾方安然。
      今讎仇以报,手刃仇人,于此妾心已了。于其世,唯旸儿尤挂于心。若妾去,其当何往。旸儿幼,不知轻重,妾又怎可安心。若可,望王爷相持。
      妾心或可贪,然唯有此遗愿矣。……
      这里是一滩血迹,掩盖了余下来的字迹。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可却什么也没抓住。总觉得心中有个巨大的疙瘩,不吐不快。到底是我错过了什么?
      看着这信,蹙眉深思了起来,将以前零星的片断接起。恭亲王曾说过那高家之事,那么德妃会是那高家遗孤吗?德妃所言的大仇得报,这于先帝有关吗?若是,那么先帝就将非为病殁,而是被人毒害而亡,可这可能吗?德妃一直守于那清冷的宫中,又当如何接近先帝?先帝之病非为先天如此,而是登基后一年方感染此症的,可能是高氏遗孤所为吗?若是,那必定有内应了,是谁呢?而且高氏遗孤敢如此恣意妄为,必也背后有个巨大的势力在暗中保护着他们,那么这个巨大的势力又是谁在操控?会是恭亲王吗?他本可为帝,却因为半路杀出的先帝而不得不栖居为王,他有理由如此而为的,可那时他不是势力较小吗?
      想不通,有太多的不解。或许,或许我可以去问问兄长,他或许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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