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人面桃花相映红》哈尼雅

10、第十回

　　他们一群人到底逃了多久多远，冯子衡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原本黑漆漆的夜空此时已经灰蒙蒙亮了，往东面看去，只见那日头正崭露着一角等着升到天空。

　　就在冯子衡等人经过一处破山神庙时，他们决定在此稍作休息。虽说追兵可能随时追来，可继续逃也不是办法，再者那杨铁心也是伤势未愈之人，于是几人就入了山神庙休息了起来。

　　包惜弱看着杨铁心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心下一惊，她着急的扑上前去道：“铁哥，你这是怎么了？”

　　那杨铁心的内伤本就未好，再者虽说服用了黄蓉的那个什么九花玉露丸，但又经过刚才的奔波劳累，这伤势自然又是发作。见包惜弱那么担心自己，杨铁心苦笑道：“无碍，不用担心。”

　　“那群个狗金兵，真是烦人！！”这韩宝驹本就是粗人，再者脾气暴躁不堪，现下正在外面发作当中。

　　“三弟！！！”柯镇恶的一声三弟立马让韩宝驹不在说话了，他感觉有点憋屈的坐到了地上，不就是一群金兵么？如果真打起来，这群人怎是他们江南七怪的对手。

　　靠在石柱边，冯子衡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望着天空喃喃道：“杨大叔和杨大婶好不容易重逢了却又要逃亡，这就是老天给的命么？”

　　“义父义母吉人天相，我们这次一定会渡过难关的。”穆念慈正好走至冯子衡身后，她听到这话立时接了下去，她信老天绝不会如此待义父义母的。

　　可冯子衡不信天，她知道天不会是什么好人，因为老天专门闲着没事耍人玩。人世间所谓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不过是老天爷无聊想看才弄出来的戏码。

　　“希望吧。”重重的叹了口气，冯子衡回头看着穆念慈道：“我们进去看看杨大叔和杨大婶吧。”

　　“好。”点点头，穆念慈正欲和冯子衡进破庙之时，门外忽见两位道士，只见一个白须白眉，和蔼慈祥。另一位长须如漆，神采奕奕，背上符着一柄长剑，见到这二人，江南七怪之一的朱聪倒是有点诧异。“丘道长不是正陪着你师弟么？何故如此？”

　　没等朱聪问完，那年轻的道士也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长春子丘处机抚了一把胡须道：“本欲待师弟伤愈和你们汇合，可心里终究是放不下，所以就和师兄先过来了。”

　　“马道长好久不见。”柯镇恶虽然眼瞎，可是心不瞎，那丘处机身边的道人正是全真派现下的掌门丹阳子马钰道长。

　　“柯大侠，没想到大漠一别我们竟能在这里相遇。”

　　这几人是在叙旧，可冯子衡却觉得不对劲，其实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往他们这边过来，也如冯子衡所察觉的不对劲，本来和黄蓉一起出去探情况的郭靖二人，此时正忙不失的跑进来喊道：“追兵已经追来了！！！”

　　听闻郭靖这么一说，那丘处机对身边的马钰笑道：“师兄，小弟今日又要大开杀戒了，您莫见怪！”

　　“师弟，还是少做杀孽为好，吓退他们即可。”马钰毕竟是一派掌门，再者他们是修道之人自然不能多杀生，即便对方是敌国士兵。

　　虽然马钰是这么说，可这丘处机听不听就是他的事情了，他放纵大笑一声之后就施展轻功出了那山神庙欲先行与追兵较量。

　　这江南七怪在丘处机出去的时候，也各自拿着武器出那山神庙迎战，看着出去的几人，马钰摇摇头叹道：“是祸躲不过啊！”

　　随后只见马钰也飞身出那山神庙迎敌去了，原本还算热闹的山神庙此时却冷冷清清，只留冯子衡他们四个以及山神庙里面的杨铁心和包惜弱二人。

　　“铁哥！！！！”一声惊叫，从庙里传来。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见杨铁心手持铁枪就从庙里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看他杀气腾腾的样子，穆念慈和冯子衡立马上前，挡住他道：

　　“义父！！”

　　“杨大叔你要作甚？！”

　　“我要亲手杀了那个姓完颜的狗贼！！”杨铁心自知这一次要是不彻底解决，就永远都没法和自己找了十八年，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妻子一起过安稳日子。虽说有江南七怪等人的帮忙，可他也是铁铮铮的汉子，自是也要杀那敌兵才肯安心。

　　“我们和你一起去。”穆念慈此时也已拿起红缨枪决定和她义父一起出去杀敌。

　　“我也去。”郭靖虽是个傻小子，可是在这种关头自然不会胆怯，再者来人是金人，他本就痛恨金人，自是不会放任他们来伤害大叔和大婶的。

　　“好！不愧是郭大哥的儿子，那靖儿你就和念儿随我出去杀敌。至于衡丫头，你就和黄姑娘留于此地保护你杨大婶吧。”杨铁心认为还是留两个保护包惜弱的比较好，毕竟他最担心的还是包惜弱。

　　冯子衡还想说什么，却被黄蓉拉住了手。“好，我和姑姑留在这里保护杨大婶，靖哥哥、穆姐姐、大叔你们要多加小心啊。”

　　对他们嘱咐一番之后，黄蓉便拉着冯子衡进了庙陪那呆在原地默默流泪的杨大婶——包惜弱！

　　黄蓉和冯子衡留在庙里陪着忐忑不安的包惜弱，外面的杀敌声犹如梦魇一声声的充斥在耳里，等了许久都未见他们进来，想来这完颜洪烈定是派了不少人来追回他的王妃！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冯子衡没有听得多真切，她只知道待她欲站起来往外探探情况时，那包惜弱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拦都来不及的黄蓉和冯子衡先是一愣，随后也马上追了出去。

　　答应过大叔的，不能让杨大婶出事情啊！！！

　　来到外面，只见这包惜弱扑到了受伤的杨铁心身边，她眼里尽是担忧之色，而此时他们的面前正站着那完颜洪烈和完颜康。

　　若不是完颜康示意不要打了，现在恐怕是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那江南七怪本就不喜金人，若不是丘处机和马钰也休了战，怎会就这么站在原地按兵不动呢？

　　黄蓉跑出来的时候见郭靖站在一边，急忙就跑过去追问他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

　　至于穆念慈此时也跪在受伤的杨铁心身边小声的啜泣着，见到眼前这副场面，冯子衡有点发愣，那前行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出第二步。

　　那完颜康见包惜弱无碍，立马奔过去道：“娘，总算找到你了！快，随我和父王回府吧！！”

　　包惜弱抬头挣开完颜康的手，一脸凛然道：“这王府我是不会回去了！”

　　听包惜弱这么一说，完颜洪烈和完颜康同时惊道：“什么？”

　　手紧紧的握着杨铁心的手，包惜弱盯着那应遭大故、久经风霜侵蚀的容颜泪眼婆娑道：“我的丈夫并没有死，天涯海角我都随他去。”

　　见包惜弱如此，那完颜洪烈面色一凌，也不知道对那童颜白发的老头使了什么眼色，只见那老头立马手一扬，三枚子午透骨钉就这么打了出来射向杨铁心的要害。

　　本来还算是休战的两方，又因为这个双方气氛一触即发，想都没想，又打了起来。冯子衡一步步走向杨铁心那边，看着那衣衫破旧、满面风尘的容颜流下了眼泪，她救不了杨铁心。

　　她想起来了，杨铁心最终是死了，和包惜弱一起！

　　“大叔！”

　　见冯子衡流下了眼泪，杨铁心虚弱的笑道：“哭什么？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了，有什么好哭的！”

　　“我什么忙都帮不到你。”

　　“傻丫头，大叔早把你看做亲生女儿一样。哪有父亲会去计较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帮到自己忙的？”

　　“呜……”和穆念慈各一边扶着杨铁心，冯子衡泪如雨下。

　　这边，那丘处机甚为生气，他对完颜康喝道：“无知小儿，认贼作父十八年，都到了今日，还不认亲父？”

　　这完颜康之前已听过母亲之言，信是信了那么几分，可是当他看着杨铁心衣衫破旧，狼狈不堪。又见自己身边的父亲完颜洪烈锦衣华贵，风度俊雅自是心里了然。他打定主意，对着丘处机高声就喊。“师父，莫听这人鬼话连篇！！”

　　没有想到完颜康是这样一个人，那丘处机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睛了，他握紧手中之剑毫不留情的继续攻击了起来。一群人缠斗厮杀，场面极为混乱，包惜弱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连亲父都不肯认，当下哭得更加伤心，她拉着杨铁心的手道：“铁哥，我对不住你。”

　　紧紧握着包惜弱的手，杨铁心只是摇摇头没有责怪他，盯着周围的局面，杨铁心明白今日他们夫妻二人不死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他们死了不要紧，若是连累了自己的一双女儿和侠士的性命那就万万不可。于是，他狠狠的推开了身后扶他起来的穆念慈和冯子衡，拼着最后一口气吼道，“各位住手，休要为了我夫妻二人而大打出手，今日老夫就在此以死明志！！！”

　　大喊一声过后，就见杨铁心回过那铁枪的枪头直直的刺进了心窝，‘噗~’的一声，鲜血四溅。他在往后倒去的那一刻，冯子衡已经完全傻掉了，当那热乎乎的鲜血飞溅于自己脸上时，冯子衡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包惜弱看着自己的丈夫这般也不伤心，她只是露出一抹惨笑对后面的完颜康道：“康儿，为何你不信他是你爹爹？”

　　说罢，那包惜弱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杨铁心直直的往那枪尖上撞去，当枪尖刺穿胸膛的那一刻，包惜弱死死的抱住杨铁心缓缓笑道：“铁哥，我们终于可以死在一块了……我……我好高兴。”

　　“惜弱，我们来生再聚。”杨铁心虽然未看到自己妻子的容颜，可也知道他的妻子一定是笑着的，他们分离十八年才聚首，这样的局面也是最好的。

　　“义父！！义母！！！”

　　“大叔！！”

　　“娘！！！”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三个身影同时扑了过去，穆念慈扑在杨铁心身上悲伤哭泣；郭靖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双手无力的颤抖着，眼里尽是痛苦。而那完颜康则悲痛的捧着他母亲那宛若睡去的容颜而失声痛哭了起来。

　　伸出自己的手，冯子衡呆愣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当那抹红印入自己眼底之时，冯子衡的唇微微颤抖，她面色惶恐的盯着眼前的场面。

　　死人是什么？就是一具没有生气冷冰冰的尸体。她不是没见过死人，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哭过、伤心过。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和普通的死亡是不一样的，那是鲜血淋漓的死亡。

　　冯子衡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她颤抖的爬过去来到杨铁心的身边哽咽道：“大叔。”

　　“衡丫头……”杨铁心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了一把刻着郭靖二字的匕首递给冯子衡道：“常言道……长姐如母，你虽唤我大叔……可我早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如今我放不下的就只有你……和念儿了。以后好好照顾念儿……这念儿的婚事就要靠你了……”

　　杨铁心虽然未言明，可是冯子衡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接过那匕首，她点点头神情认真道：“大叔……不……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念慈，你……你安心去吧。”

　　冯子衡刚说完这话，杨铁心终是阖上了那眼，也许这一生对他来说太累太累，他终于是可以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共赴黄泉了。

　　完颜洪烈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带着一丝心满意足嘴角含笑安详死去的包惜弱，他和她成婚一十八年，待她如何？她心知肚明，可是到最后，他堂堂一个大金国皇子依旧及不上一个村野匹夫，想到这里，完颜洪烈心中不免悲痛万分。他无力的挥挥手，让他的人掉头离开了。

　　悲伤的声音在这山神庙外回响着，冯子衡在这一天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那所谓的死别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