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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 ...

  •   十年
      十年,是一个劫,是一个轮回,是一场孽缘。
      十年,能用来消抹那些是非恩怨,而一个人要是进到了心里,怎奈一个情字了得。
      当我天真的认为,一切都已结束,其实,只是那场劫的开始。

      吴邪
      我从未想象过小哥的消失。他是一个奇迹,不可能中的可能。这人,让古尸下跪,尸鳖让道,横扫血尸,独闯雨林……还有什么他做不到,出了祖传的失忆及负值的生活能力外,他在我们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那次在张家鼓楼里的惊惶也不例外——神怎么会死?!只是胖子的那一句提醒,让我略有感触——那时那么多生命在那,怎么就只关心小哥?当时我给自己的解释是:我怕我真的害死了他。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都在寻找答案,直到终极。
      只是当他真的消失时,才突然感到一阵茫然无措,我想那也是一种无助。没有了小哥,下地时似乎缺少了一份底气,也不会再有两根奇长手指,探寻前方的机关。再加上胖子萎靡不振,潘子离世,小花又远在北京,长沙便只剩下我自己管理三叔的这些盘口。想到那最难的时候,还有潘子保驾护航,现在的我,只能全凭一己之力。
      也不知道当时执意追寻真相的勇气去哪了,每一天硬着头皮去面对盘口的琐事,表面一副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生怕做错事。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三叔将我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这保护层没了之后,我的羸弱即刻显形。
      也许当初便不应与三叔下斗,不应继续追查,那样我的生活便只停留在一个古玩店的小老板,过着安逸而宁静的生活。但是,我也因此结识胖子,小哥,潘子,这群有情有义的生死朋友。只是事已至此,再多感慨都付诸流水。
      但是,独自撑着三叔的盘口,也让我学到不少东西,反过来看看从前的自己,胖子说的真的没错,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以前总会有人来纠正;现在当一切都轮到我做主时,不得不深思熟虑——当手下的伙计们想仰望神一样仰望你时,神不能出任何差错。
      闷油瓶给我的鬼玉玺,一直被我细心保存。那个十年之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为了能再见他时问清真相,为了至少能见到他,我得好好过下去。
      一年,吴家小三爷声名鹊起。

      张起灵
      回到了青铜门,又开始了十年。也让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的人生,却又发现,失忆的病症,让我剩不下了什么。苦笑,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也只有这青铜门最熟悉了。还有,便是他,吴邪,我没有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记得初次相遇,只觉得他真适合他的名字: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却敢一路往前。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勇敢还是鲁莽,三叔将他保护的这么好,却硬要趟真相的浑水惊讶于他的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有时甚至会有点嫉妒他,可以有安逸的生活;有点愤慨他,放弃那种生活。但是随着一次次的同生共死,却越来越重视他,在乎他;越来越将那铁三角在心中的位置提高了。我第一次发现还有人是可以信任的。可以将背后放心地交给他们。这么多年,因为感受过把信任交给别人时的毫无反应,让我对此更加敏感。
      当我在那个废弃的疗养院见到他时,心中百味陈杂:他已经在成长了,竟然能一个人找到这儿来。当他知道我是阿宁的顾问时,他看向我的眼神,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像是在看一个背叛者。而我也知道,他和胖子,确确实实将我当作了最好的兄弟。而当他竟找进张家古楼,为了救我和胖子甚至顶着莫大的危险戴上面具时,更让我确信了这一点。感受到他因我“死了”的呆滞,不禁莞尔,他也很在意我的生死。
      于是,当我活着出来时,仔仔细细地想了好几日,为了他好,我还是决定离开。他本不应该被牵扯进来,这里面的水太深太浑。现在的这些事情,看似告一段落,我明白只要我活着,组织就仍会运作下去。即便没有当初的控制力,我也不想再掀起任何波澜。更何况,张家,只剩下我这个唯一的起灵。
      所以,伤势一无大碍,我便启程——我怕再待得久了,便割舍不了。看到吴邪那么大的反应,也不知该欣慰还是内疚:拒绝了他们的同行,我能看到他眼里的受伤害;他大喊这让胖子把我留下,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期待。但我仍兼具的转身离开。
      吴邪没说错,他不是局外人,我这个局,专门为你而设。

      吴邪
      爷爷当初的精心计划,从三叔便开始乱了,以至于本该完全推出这一行的我,反而成了继承人。我仍是那家小古玩店的老板,但全长沙干这一行的都知道那间小店暗藏玄机。其实,最初接受事务时,地下的伙计,并不怎么服我,应该说是心服口不服——那还是仰仗三叔的威名。于是我想起了扮作三叔的时候,模仿那时的语气、语调、眼神、神态,再加上裘德考高层曾提供我的资料,并自己进修各类课程,使得身体上、心理上都得到提升。实在撑不住时,便请二叔帮帮忙,他的精于计算摆平那些伙计绰绰有余。
      二叔也曾跟我谈过,让他来接手三叔的盘口。我想了想,十年后无论怎样,我都要去找闷油瓶,这十年,我得接着走下去。再者,若能再见到他,我可不能让他笑话我还像当年那样天真无邪。二叔听后,叹了口气,说:“在固执这一点上,还是跟你爹一模一样。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二叔吧。我心头一热,毕竟是自家人,对于晚辈的保护都是一样的。
      在二叔和三叔以前的老伙计,以及小花的暗中帮助下,庞大的盘口渐渐开始正常运转。每次下地得的冥器出手后,以往都是三叔拿的是大头,而到我这,给马盘喇嘛盘分得更多了。反正我拿那么些钱也是徒劳,不如多分点给下面的人。由此一来,便有更多效忠的伙计了。
      把自己的事情收拾好了,就该管管胖子那家伙了。一通电话打去广西,听胖子那声音仍是没恢复过来,心中一急便破口而出:“云彩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算她活着你们也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她之前还是假装的一副样子,为了来刺探情报!”电话那头顿了顿,便挂了。于是我又飞去广西,胖子一直坐在那妖湖边上,痩了一圈(虽然也痩不到哪去),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看到我来,眼睛也只是亮了一下便熄灭了。我上前一把揪起他:“你闹够了没有?!别跟小哥学着装深沉你学不来!小哥进青铜门里了,你这又是唱哪出?!不是说好三个人要同进退的吗?!上次你们就先投敌了,这次又来么……”说着就鼻子一酸直想掉泪,奇迹般的忍住也是因为这些时间管理盘口的习惯。这时胖子缓缓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天真,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小哥么?”我一愣,不是说云彩的事么?胖子接着说:“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情,你那通电话有点把我骂醒了。我跟你回去吧。总不能十年后小哥见到我们,我还没他潇洒,怎么配上我胖爷的名号?”
      胖子回北京后,当真恢复了往日的逍遥自在,只是,不再轻易看天。

      张起灵
      所谓的终极,不过是故弄玄虚,用来吓唬后人的罢了。青铜门后,无非是张家历代“起灵”用来训练的地方。当然,普通人若是见到那些训练场所,倒也会被吓到,以至称其为终极。门后深处,确实是有一个秘密,但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越来越不重要了。
      之所以回到这个地方,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我和这世界没有联系,唯一珍贵的回忆,却被家族的遗传病逐渐吞噬,还好没忘了他,吴邪。那些和他有关的记忆,足够我掰碎了,慢慢嚼十年。
      他曾说,如果我消失了,他会记得我。因此,我们这个十年之约,是有点小小的私心——他若十年后真来找我,便也不算辜负了我。不信任别人那么多年。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信任。十年之后,若他真的来了,无论是否因病还是假装,都忘却之前的一切,一起都重新开始罢了。
      回忆,有时是一种甜蜜的毒药
      所谓“蜜”:我确是没想过,他竟会锲而不舍地跟着我,直到雪山。本身便踌躇是否去见他,犹豫是否真的离他十年,他这一闹,让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心里也有些窃喜:他这么在乎我。于是给他那个十年的机会。他在雪山遇险,却又阻挠了心里已定下的计划,以后若是我不在,他遇到粽子禁婆尸鳖怎么办?连走个雪山都差点困死……而看他因我而的雪盲症,心里的疼胜过腕间的痛。遂让我下定决心离开他:只要我还存在在社会中,组织的力量就仍存在,我的离开,只为了更好的保护他。那个诀别的晚上,我毕生都不会忘记,不能忘记,不准忘记。
      所谓“毒”:回忆太美好,就不忍忘记。而一次又一次地回忆,生怕忘记一点细节,又感叹时光已逝,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深陷其中,深受其毒,无可自拔。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剂,我却不愿以其解毒。青铜门内不见日月,便不知道时间——就算他十年后没来,我也不会知道,可以继续等下去。
      吴邪,吴邪,你可让我怎么办?

      吴邪
      生活都走上了正轨,我便清闲下来,这才发现,终于,距十年,已不远了。
      其实,是刻意让自己忙,忙得忘记了时间,忙得没有时间想他。我从未敢正视过心里对他的感情,我知道那既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但刻骨铭心,忘不掉也放不下,有种不同于胖子的微妙。害怕闲下来时,止不住的去想他,想那些和他的回忆,想他在青铜门里的生活,特意回避哪里生存条件恶劣,而又忍不住猜测他的生死。他若是死了,可怎么办?!
      开始暗中准备一些特殊的装备,比如犀角之类的。本想一个人去,可是胖子偏偏打来电话,说是要同进退,而且那么危险的地方多个人多个照应。结果是,胖子从北京还带来小花秀秀一干人……闷油瓶,谁说你消失就没人知道了,这么多人都等了你十年啊。
      很久不见胖子,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他一见到我,愣愣地看了我很久,才意味深长地说:“天真,你变成吴邪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秀秀嘴快:“胖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吴邪哥哥怎么变成吴邪哥哥?”胖子答道:“丫头,你不觉得你吴邪哥哥,跟十年前的那个天真相比,变了很多吗?”“是啊!他现在在长沙就相当于当年的三爷!”“是啊……变得……不天真了……”胖子喃喃道。小花插嘴:“先别管吴邪变成什么样,先说说行动计划吧”“好,倒是我们就先从这里进去……”后面的话我没细听,行动计划交给他们我很放心,我只是陷入沉思:十年,我变了很多。那么,小哥呢?如果他又犯病,忘了我……我不敢再往下想……
      “天真,你看这计划行吗?”胖子的大嗓门把我拉了回来,“行吧,行动都交给你了;小花,准备就由你来准备;秀秀,确保这些装备能运去长白山。”“吴邪,这种发号施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小花把玩着手机,微笑着问,“现在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当然得听我的。”“得令,小三爷~”秀秀调皮地进个军礼。
      有些人,有些事,十年后,依旧未变。

      张起灵
      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宁,总预感有什么事会发生。难道是,他要来了?
      十年了,十年,他变成什么样了呢?好奇与思念催促着相见他的心,但又有些犹豫和害怕,他,也有他的朋友了吧?他可能已经成家了吧?我这个十年之约,会不会太自私任性了?他会不会怪我?再转念,苦笑自嘲,自己多心了吧,那是人家的事,这个所谓的约定,其实,也是自己单方面的吧。或许,他早就忘了。
      所以,当感觉到远方传来的隐隐震动时,既有些欣喜,又有些警惕。若那是他,固然好;若是其他的人,又不知会探到多少震惊世界的秘密。这趟水,就更浑了。
      于是,等待吧,这么多日子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只是格外体会到度日如年。
      心里按捺不住的异动,吴邪,会是你么?

      吴邪
      早该认识到胖子是个粗暴直接的人……竟然用微小剂量的炸药一点点炸开那条裂缝。精密的机关在炸药的威力之下都显得无力。不过,倒是真给他炸开了那条路。
      一路走下去,没看到那次时可怖的人面鸟口中猴,难道都被爆炸吓跑了?摇摇头,不可能,那怪物连机枪声音都不怕,那种小爆炸不足以吓跑它们。我对胖子说了我的疑问,胖子却说:“这样还更顺利,不挺好的吗?”我微愣,随即苦笑,这些年的经历,已经不习惯顺利了啊。
      青铜门前,还有那次激战的尸体,秀秀掩鼻走开,小花皱了皱眉,我心里一酸,却没有泪掉下来。仔细在门附近搜索,便找到了一个凹槽,将鬼玺对上,正好,然后将其插入。
      鹿角长鸣。

      张起灵
      鹿角长鸣让我心里一动,那会是他吗?鬼玺固然稀有,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留存于世上。若是他便是好,若是其他人……我握紧刀柄,守护这里,有着守护家的意味——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于是我离开瀑布旁,来到那片虚无的黑暗前,若是真有人不轨,刚离开黑暗时眼睛的不适应会让他直接毙命。

      吴邪
      上次的那一队阴兵,在号角声中缓缓走来,胖子和小花默契地偷袭了四个马面,扒下他们的盔甲,然后我们迅速穿上,胖子和我各拿一支犀角蜡烛,用于在照明——这些都是事先研究好了的,所谓真实之火,大概便指的是这犀角犀照通灵了。我们已提前准备好足量的犀角蜡烛。
      跟着阴兵走进了青铜门,宏伟的大门在我们身后重重关上,那一声让我心里一震。
      犀角的作用即刻显现,虽然烛火微弱,却也足够看请附近的伙伴,胖子适时的打诨插科,和秀秀斗嘴,平添了几分轻松。渐渐地听到了流水声,前方出现了光。
      我已等不及,快步向有光处走去。突然的光让有雪盲症后遗症的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是我决不会认错!
      就是他!闷油瓶!

      张起灵
      直到看到他,我才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的焦虑、纠结都没了。再也不顾那些犹豫,这才发现,自己的心里都被他充满,十年的煎熬,全都释然。浑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空,但是还有微笑和一句话的力气:
      “吴邪,你来了。”

      吴邪
      尽管视野仍不清楚,但却仍看清了他的微笑,听清了他的话语。然后他便向我倾倒,我上前抱住他,发现他已沉沉睡去。自己的那些多余的想法烟消云散,心里一下被清空了,然后全都装上他。十年的所有日子,都不抵这一瞬。
      我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哥,我们回家。”

      十年,转瞬沧桑。
      十年前,我们开始那场心劫,自己将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
      十年后,便都结束了罢。
      我们回家了。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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