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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NAN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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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连载哦。”江莱捧着西瓜,一边啃一边看阿圆的桌面。
“我高中开始看,结果现在我工作这么多年,还没连载完。”
“我小学开始看柯南,结果他现在还没长大。”
“。。。那坑爹的尼罗河女儿,1976年开始连载,现在还没结束。”
“啊,所以我最讨厌看连载了。”
嘛,一觉醒过来,她是中岛绫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
大学毕业,在海投简历后被一家航空公司录用,成为一个空姐。
在结束一场短途飞行后,她在机场发现一个少年。
少年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迷茫的坐在机场的等候室里,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带着孤独的气息。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淋在雨里的小动物,又绝望,又无助,又非常的,可怜。
她虽然有同情心,但她的良心总是有限。但是他的年纪好像一下子触动了她,让她想起自己的幼弟,于是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你好,需要帮忙吗?”
少年茫然的抬起头,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
“好吧。”她吸了口气,用英文问了一遍。
少年微微笑了,“可以收留我吗?”他说了日语,“我离家出走了。”
“咦!”如果没听错的话,他是在,求包养吗?
他的五官长的极好,可以想象以后他的俊朗,脸庞尚存青涩,身体也瘦削的没有多少肉,说不清是因为他的纯澈的眼神,还是笑容太羞涩,她一下子没有了戒心,牵了他的手,好似牵着一头走失的大型犬,就这么带进了自己的家门。
“嘛,这是我的卧房,因为个人隐私的问题,最好不要随意进出。”看他了解点头,她在地板上铺了简单的床铺,“你也知道日本的房价,我的房间很小,只是睡觉的用途。”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叫我绫子好了,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冈崎真一。”
“那我叫你冈崎。”她抱着新被子替他辅好,“有热水,你先洗个澡。”
“叫我真一好了。”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她,好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有一种被人全心依赖的感觉,“真一,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来。”
带他过来的时候她想了很多,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此时此刻,她却又觉得那些担心都太多余。
真是奇怪,她想。
从来跟无私奉献挂不上钩的人,现在却表现的这么善良。
应该不是坏人吧,她摸摸自己的下巴,老实说,像她这样的女人,劫财劫色,好像都是他吃亏来着。
晚上他侧身阖了眼皮,她看着他的睡颜,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
当然,是阿圆的身份。
比她小了3岁,小时候很受她嫌弃的弟弟。现在想想,真的对他很不好,所以总是很想要补偿他,却没有机会。
这个像白纸一样的少年,如果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放在外面,会遭遇什么事呢。
总觉得,连想象都很沉重。
不如就当做养了一只大型宠物好了,她心情愉快的决定,但还是不放心的穿了最保守的睡衣,锁好卧房的门,“毕竟不是亲弟弟啊。”
因为生物钟的影响,七点多她就醒了,敲着背拉开门,早就遗忘自己捡回一个男孩的结果是看到上身赤裸的男孩在自家洗手间洗漱时呆了呆,“早上好!”
“嗯?”这野男人是谁啊?她反应迟钝的后退半步,再后退半步,一直退到自己的房间,才想起来事情的经过。“真一……”睡了一觉觉得自己好想反悔的某人看着真一少年安心的笑容,忽然有点心疼。
她真的没有赶过他,就这样一直收留着,甚至在上班前对他说,“真一小少年,你想上学吗?”
“我可以上学吗?”他惊奇的问,好像她问了多不可思议的问题似的。
“上学去吧,你这个年纪,不正是上学的时候吗?你考虑一下,我四天之后回来哦,这是零花钱。”她摸摸他的头,心里头有微妙的柔软情绪。
“绫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我以前有个弟弟,在你这个时候我也很讨好他呢,”她怀念的笑道,“可是刚好他叛逆期,怎么看我都不顺眼。那时候我很伤心,后来他也很想补就,可是我总是想,我只是没碰到好时期而已。”
“啊啦,你很像他呢,一看见,就很想对你好。”
真一后来说:“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做绫子的家人,因为她会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全部捧出来献宝给你看,她对家人的爱毫无保留,我很庆幸,遇见的人是绫子。”
深夜,疲惫的从计程车上下来,一个人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在凛冽的夜风中走到租住的公寓楼里,费力的翻出口袋的钥匙,“哦对了,钥匙已经给真一少年了,怪不得少了点,话说真一也不知道回家了没?”
思绪飘浮着,一长串钥匙没有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叹了口气,“就算没回家,大概也睡了吧,累死了。”
正想要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少年笔直的站在门口,舒展出好看的微笑,“果然是绫子回来了。”
她有时候想,女人真的很容易被细节所感动。
心房柔软的一塌糊涂,她也弯了唇,轻轻的道,“啊,我回来了。”
少年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好重。”一边咕哝着,一边笑嘻嘻的侧头,“绫子,我学会煮面了哦,你饿不饿?”
“好厉害啊,小真一。”拍拍他的肩膀,她低下身刷的拉开行李箱,献宝似的展开,“当当当当,好看吧,这件T恤我一看到就觉得非常适合你呢,还有这顶帽子,超帅的哦,还有这条项链……”
林林总总,等到辅开地板,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没有几个,却给他购置了许多。
“啊呀,一不小心,好像购物欲望发作了呢。”拍着额头,她为难的笑道,“你要穿哦,肯定很帅气。”
“耶?”真一意外的说,“好多。”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快点替我煮面吧,我饿了。”
“是!”他屁颠屁颠的跑到厨房,探了上半身出来,“我给你加个鸡蛋好不好?”
她双手合十,“谢谢。”
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睛,听见厨房颠锅的声音,打着哈欠走出来,发现真一正在做早餐,双手抱胸的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笨拙的做着荷包蛋,鸡蛋被他磕破两个之后,她轻笑出声,“啊啦,”真一转过头,她顺势从他手中接过平底锅,“还是我来做吧,真一只要坐在椅子前面就好了。”
“绫子,”他咬着荷包蛋,惴惴的开口,“我想要打工。”
“哎,”她吃惊,“为什么呢,还是读书比较好吧。”
“我想要赚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我很有罪恶感。”放下筷子,他眼睛下垂,“绫子如果既要养我,又让我上学,会很辛苦。”
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她走到他面前,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
“绫子!”他抱着头,脸上出现脆弱又气愤的表情,真的好可爱,她蹲下身,拥抱住他。
“真一,不用担心我。”她心情良好的揉顺他的发,眼神温柔,“嘛,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上学,等上高中之后再担心打工的事情吧。”
“你看,这么瘦弱的肩膀,要怎么谋生呢?”她抓住他的双肩,很诚恳的说,“就当我借给你,你长大以后再还给我,但是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念书。”
他十三岁遇到她,而她也做了准备要养他好多年。为了给她省钱,他很努力的跳级,十五岁加入BLAST乐队,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她有一次在家里看到他的海报,努力装酷的样子让她笑喷了,忍不住又揉乱他的头发,惹来他哀怨的眼神。
“绫子,”真一拿出贝斯,坐在沙发上调好弦,“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
“好啊。”她撑着双臂坐在窗台,晃着光溜的双腿,听着他的歌声。
他还没有完全变声,歌声还带着涩意,窗户外面是灯红酒绿的东京夜景,抬起头是满天的星光,夜色美好,歌曲悠扬,歌词却好似模糊不清,一曲终了,她回头,看到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笑着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副墨镜,替他架在鼻梁上,“果然很适合你啊,真一,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好男人。”
他瞬间脸红,“绫子,我们乐队明天聚会,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也不是不可以。”她赤着脚,盘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啃,“居然是连载的NANA啊。”
“什么?”他的脸庞一如最初的天真。
“没有。”她敲敲他的左肩,“只是非常庆幸,当初遇见你的人,恰恰是我。”
“才不是,明显是我的幸运。”
她遇到真的娜娜和奈奈,泰和伸夫,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听他们的音乐、理想,但好像和她的人生隔了太远的距离,她神游的听着,怎么也无法代入角色。
她以前对她们两个很是心疼,很想为她们做点什么,然而她们实在太好,好到密不透风,已经再容不下另一个人的位置。她几次努力,却总是隔着一层,后来她终于醒悟,大概再怎么憧憬,她也有无法到达的深度。
之后,剧情发展,娜娜和奈奈相继结婚,每个剧情人物也不可避免的染上哀思。
有一天她回家,发现真一收拾好行李,一脸要辞别的表情。
“你要走了吗?”抓住门沿,手指忍不住缩了一下。
“这么多年,谢谢绫子照顾我。”真一拿出信封,“这里是这些年绫子在我身上花的钱,我想要亲手交给绫子。”
“。。。”木然的接过,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块,呜呜的吹进了冷风。
“绫子,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啊,”她反应过来,该说什么呢,不知不觉,当初那个瘦弱的男孩,已经长大到有担当的男人了。她拥抱了他,献上最虔诚的祝福,“一路顺风。”
和这么年轻的他比起来,她已经开始加速衰老了。偶尔从镜子里能发现时光的痕迹,眼角开始慢慢出现细纹,再受不了熬夜,眼底的青影也渐渐加深,她是正要坠落的太阳,而他正开始升起,正要放出耀眼的光芒。
“你走吧。”——说谎,明明想说不要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拥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他长高了好大一截,比她稍高半个头,“绫子,你喜欢我吗?”
“你就像我弟弟一样啊。”——说谎,我……喜欢你。
“绫子,我真的要走了。”他眼神幽暗,定定的看着她。
“啊,再见。”她勾起勉强的笑容,眼神眷恋。——说谎的,我好舍不得你。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她眼泪滚落下来,正要急忙掩门的时候,他快步回头,抵住了她即将关闭的门,他看到她的眼泪,忽然唇上带了笑意。
“绫子,我喜欢你。”他倾下身,吻去她的眼泪,“你并不想让我走的,对不对?”
“我们差9岁。”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被媒体说有恋母或恋姐情节。”
“无所谓。”他耸肩,“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她顿了顿,“等我三十岁,你才二十一,我已经老了,你却还年轻。”
“绫子,”他眼神波动,披上迷蒙的一层水雾,“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可是我,就是喜欢绫子。”他语气决绝,捧住了她的脸,“我一直,最喜欢绫子。”
她的理智正在叫嚣,然而情感作祟,她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勾下了他的脖子,和这个小她9岁的少年热吻。
“我,也一直最喜欢真一。”
“小时候,我们偷偷套上父母的衣服,将脚伸进父母的皮鞋里,踢踢踏踏、穿模作样的来回行走,总是随便就能做一件傻事,却觉得快乐非常。那时候总觉得时光缓慢,迫不及待的想要略过成长的过程,直接长大成人。
等我们身体抽长,心智成熟,真正长大,当我们在路上踽踽而行,却发现,自己不快乐了。
我们不小心,把快乐弄丢了。
像是一群被批量生产的行尸走肉,我们照着父母希望的模子被刻印出来,抛弃了自己的梦想,成为和父母一样的人。然后再把自己的梦想转嫁给未来的孩子,却不管他们喜不喜欢。
我们总是在努力想得到幸福和快乐,但其实我们连快乐是什么都不曾了解,我们怎么可能会得到幸福呢?”江莱絮絮的说着。
“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了。”她对江莱说,“如果不知道食品存在质量问题,我们不会产生恐慌;如果不知道贫富差距拉大,我们不会产生比较;如果不知道男人出轨,女人还会相信爱情。你看,就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以至于我们质疑着幸福。”
人活得太清醒,总是会感受到生活的阵痛。
你如果想要幸福,不如迷糊一点。
所以她忽略了心内的违和感,接受了真一的感情。
对真一来说,是非她不可,还是非温暖不可呢?
从小孤寂的孩子,总是对到手的温暖紧抓不放,其实对象是谁,并不十分重要,他只是太渴慕爱这种东西,以至于尝到温暖,就不能控制的沉沦了。
对她来说,也只是因为被需要,被依赖,从而感到了满足。
你很重要,但并不是非你不可。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
各取所需,温暖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