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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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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暗转,重熙不觉间已是睡得沉了。
不知过了多时,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她一警醒,方才睁眼,便听得墙外有衣袂飘飞,身手当是太子暗卫之流。
手一抻,她便是稳稳地立在亭中,而两名着太子东宫侍卫服的暗卫,已到了身前。
两人出手,双剑一合,将她退路封去,重熙一皱眉,握着的袖剑手索性松开。
总是自己之过,更何况与太子殿下相见,也不是不可以。
她心念一定,只是笑笑,便转过身,听那言笑晏晏之声,不是太子又是哪个?
东边门扉轻启,太子赵樊迈了进来,眼锋所到,自然锁住了不速之客。
他的眉梢有刹那的轻扬,只是一瞬,便被掩藏得很好。
重熙所处之地离那扇门仅有几十步之遥,她便也没有迎上前,只是立在当下,静待主人家。
“若说是凑巧,倒真真也是太巧。”太子殿下再没有看她,却是回过头,看向自个身后正迈过门槛之人。
“嗯?”阮佑安一直跟在太子身后,自是不知太子跟前一幕,听他回头说的话,倒是愣了一下,这几日,他一向呆在阮府别院,娘亲要上京,他这个做儿子总要将府里上下好好打点一下,既然是要成亲,也自然要做得像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他这个当事人,总是忙得很。
更何况这几日,接到娘亲后便要上程府下聘,又是一大摊子的事。
到木樨别院,是应了太子之邀不得不来,又何来巧字?
而亭内,重熙听太子所言,也是一愣,不及细想,便见得那阮佑安从太子身后进了门。
果然是巧,重熙心里不由发苦。
就算太子与阮佑安是约好了的,她也不过是一时起意而已,怎会那么凑巧?难怪太子殿下要发笑了。
自己一番心事,恐怕这狡猾有余的太子殿下已是知晓,如今又送上门来,也不知太子殿下做何想法?
心下便更是不自在。
可她若是此刻掉头就走,便更是落得下乘,进退维苦,她不由有些恼这个一脸坏笑的太子东宫。
阮佑安待看到她,便也就明白了太子殿下所指,只是重熙离开东宫,阮佑安并不知道,所以只当是太子殿下的安排,并没有搭太子的话茬儿。
赵樊也甚是识相,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一径走到重熙跟前,见她袖下拳头紧握,也只是轻笑一下。
“是重熙冒犯了。”重熙当下一个抱拳,错在已身,认了便是。
“哦?”太子殿下眉头一扬,回头看向阮佑安,“重姑娘能看得上这地方,本太子甚是高兴,何来冒犯之说。”
阮佑安一听,心下多少有些明白,这重熙怕是已离了东宫,也不只是不是自己当日所言之果,心里自是一番计较,只是方才蹙着的眉倒是真真舒展了开来。
重熙听太子言下之意,似乎并不怪罪自己所为,便待告辞,却见太子抬手邀阮佑安落座:“我们也学学重姑娘的率性而为,便就坐在这花铺就的美人靠上,一聊闲话如何?”
重熙如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看着太子并阮佑安在方才自己小睡的地方一前一后落了座。
那两名暗卫不知何时已是离开,眼下只得她一人站着,似乎又回到了那日情状。
重熙心下刚一动,便见太子看向自己,眼里闪着的却绝对是算计:“重姑娘且到主屋那儿备些酒水如何?”
能如何?重熙只得领了命,依言到前屋找人要吃的去。
重熙一走,太子殿下便用指头把玩着落花,眉色间却不见了方才的轻巧。
“父皇身子日重,四弟却也不见了动静,如今程定山快成了你的泰山大人,这一切,走至今日,赵樊还要多谢先生。”
语气虽淡,却并无轻佻,于阮佑安,不管原先是不是为了太子踏进这棋局,但如今,却仍是要感谢他孤身试险的恩义。
且不说程心雅在其间做了多少,阮佑安愿意娶程心雅绝不是为了贪得保命,为了国家社稷考虑也该是题中应有之义,而他是太子,一国储君,这谢一字,阮佑安也自是当得。
“是太子殿下天佑之,佑安仅是一介文官,实当不得这个谢。”阮佑安不疾不徐,却也不居功,这朝堂之间,他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若太子一党仅是靠他,也太过儿戏了些,且不说福惠长公主一脉,单就是太子的苦心经营,那些股肱之臣暗中相助又岂是假的?
他只不是在恰当的时候,让棋局更明朗了而已。
三言两语之间,重熙已端了食盘自门外而入。
太子赵樊不是个很有闲情的人,对女子,他一向是喜欢的就要,不喜欢的连看也不会看上一眼,可是这重熙,他很是晓得不是男女之情,却不自主地会想要逗弄,偶而她眉间透出的一抹怒色,于记忆深处的那抹暗影便会重叠。
那是这木樨别院的原主,他的娘亲,这帝国的先皇后。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地让她在他的身边出现,也任由她的离开,这女子,心思坦荡,不是一般闺秀可比,却也不见寻常江湖草莽的粗率,是个不错的女子。
在太子赵樊眼中,能当得不错二字的女子,也还真没几个。
重熙身后,还有一个管事的婆子.
在太子殿下与阮公子这间,正好可以放下一壶酒,并两个酒杯,身后的那个婆子则是指使人抬来矮几,矮几放妥,重熙便将手里的食盘递给那婆子。
太子也不说话,看着她行事,而阮佑安,则再没有看向她,眼神似乎牵在木樨树梢,看那漫天花雨。
也有四五人,亭子都显得有些挤,却是静得有些别扭。
重熙默默地冲太子一抱拳,便待转身离去,脚跟刚向后一步,太子却是笑了。
“重姑娘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本太子招待不周之过。”话里,却再是没有一点歉意,话外所指,却逼得阮佑安与重熙一并看向他。
“阮先生不会不知,重姑娘二度进京,所为何事吧?”太子只是盯着阮佑安,无视重熙渐起的怒意。
“本是江湖飘萍,有时是尽人所托,有时是兴之所至,并不似这朝堂,步步都有规矩,步步都有个道理。”重熙截过话头,这太子无风不起浪,自是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是嘛?”太子殿下似乎也并不动怒,这般地无状他并不常受,但因为是重熙,他也并不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倒是她的怒气,真真是有些趣致。
这女子,平时看着灵醒,也颇沉稳,但似乎于阮知府一扯上关系的事,便总会鲜活上许多。
“在下告辞。”重熙说着,再也没有停留,一径分花拂叶,出了园子。
“果真是江湖儿女,这作派也不知该羞煞京城多少闺秀。”太子殿下轻笑,话却是对着阮佑安说的。
阮佑安岂不知太子这话里话外含沙射影,但此事毕竟涉及未出阁的女子,私下议论也合该点到为止,所以,只是笑笑,却没有搭腔。
赵樊自是并不奢望今日能点化这个中规中矩的知府大人,单就阮佑安本就是个君子,他也明白这样的话语多少也会引起不快,只是,这话,早说总有早说的好。
程心雅,太子殿下是势在必得,不管是情愿也罢,还是不情愿也罢,程心雅终是不会错放,更不许真就入了阮府。
想要闹得程定山没脸,太子自是无甚顾忌,程定山现在上了东宫的船,想下已是不能,于婚事上为难一二,也是太子原就想着的,可是,阮佑安毕竟助过自己,又是个栋梁之材,太子赵樊待他,自然也要慎重些,此番碰着重熙,说不得也要扯上些什么关系,反正在人家心里钉钉子容易,这种上一丝半缕的牵念,倒也不是很难,他瞧阮佑安待那重熙也有些不寻常,只稍把这不寻常,多念上几次,也就够了。
阮佑安却不知太子已下了决心要搅黄程阮联姻,单就是觉得太子在重熙一事上总透着诡异,直觉有异,却终是想不到赵樊对程心雅之心。
重熙出了园子,等到原先那名管事婆子出来,托了人家领出了木樨别院。
天色尚早,她自是不着急,这一路,且行且看,京城人家,人间烟火,自是比得逍遥峰下真实上些许。
也不知,慕容与宋眠在驸马府中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