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道歉，狠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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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布莱斯，我就反悔了，他正在地毯上蜷成一团傻笑，原因是他刚知道妈妈最爱的还是他。
布莱斯乐得只想翻滚，根本说不清扎比尼太太到底干了什么，被我多问几次，干脆叫来管家给我解释。
管家埃斯特表现得特别专业，只用三句话就说清了让布莱斯乐得不行的安排。
扎比尼太太在魔法部法律司重新确定了财产归属，明确表示不会让腹中孩子分享本该属于布莱斯的财产，她还指定了布莱斯的监护人，如果她在布莱斯达到合法年龄之前遭遇不幸，布莱斯的监护人将会是三个得到她信任的巫师。
我觉得这些安排有问题，简直像是在逼迫谋夺财产的人动手。
但布莱斯开心地看不到危险逼近，他说，“妈妈是最爱我的，我就知道，她没有忘了为我做打算！”不一会儿，他又说，“我妈妈是不是很厉害？她没有相信那个家伙，她知道他不会真心爱我，她真聪明，对不对？”
“没觉得她聪明。”我诚实地回答，“她该为了你的幸福，一开始就不嫁给那个男人……”
“妈妈年轻又美貌，她应该享受爱情。”布莱斯一下子滚到床边，脸朝里不看我，他凶巴巴地说，“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我要保持好心情，我不听那些不公正的批评，你不是她，你不了解她的辛苦，你不会明白她的艰辛。”
我开始讨厌扎比尼了，不管是那位目地不明的母亲，还是眼前这个时而犯傻的儿子。
我不慷慨还很记仇，所以我转身就走，别说下十二道保护咒，甚至不劝布莱斯要小心警惕，如果通俗小说和主妇剧场能有一半真实，那么最近一年他会面临至少三次谋杀和陷害，考虑到他的年龄和实力，我想还是前者比较有可能。
玛莉看着我扫兴而归，恶毒地主动表示同情和理解，“人类总是愚蠢贪婪，别太计较了。”
我又开始讨厌玛莉了。南希和蠢猫也很不讨人喜欢，爸爸的书到了收尾阶段，南希每天都在他身边忙前忙后，黑猫因为契约的关系必须和她共享知识和阅读能力，他迷上了爸爸的历史资料，每次都见他埋首在书堆里，似乎真的能从普通人角度的历史记载中发现巫师们隐藏了的秘密。妈妈从圣诞假期开始一直担心莉兹，她没有明说，但我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假期后莉兹再没有任何消息。
我只好通过博金打发无聊，他给我安排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是他自己发布的，他囤积整仓库的魔法物品，全都是不能正常交易的黑货，他请我抹掉上面的标记。纯能量扫描可以轻易发现魔法标记，这活儿对我来说毫无难度，倒是可以借此了解巫师们的流行和一贯品味，我因此在短期得到第一笔佣金，出于对巫师和妖精的不信任，我没有接受金币付款，而是在博金店里消费了相当数额。
博金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他在我面前提到了扎比尼，他用一种特别讨厌的神态暗示我该上心为小扎比尼先生准备礼物。
布莱斯的生日在二月，和情人节差着几天，我不想送礼物给他，而他也没有求和的意思，只是在三月初送封信要博金转交给我，上面极其无礼地写着我是个狠心又无情的朋友。
我不理他，只关心扎比尼太太的肚子，她和大部分纯血家族的孕妇一样深居简出，即使博金也只是隐约听说她和新丈夫发生了严重龌龊。我幸灾乐祸地想着，一定是因她为布莱斯做的安排，接着更恶毒地想，如果她被气得流产，继而和丈夫惨淡收场，布莱斯很应该为母亲的不幸承担责任。
回家后我忍不住和玛莉分享心里的想法，恶毒带给我的快乐更多。
“她没有那么软弱，她肯定有计划。”玛莉表示赞成，又就事论事地分析，“一旦那个男人对孩子动手，她也一定会动手，不过不好说她会怎么安排肚子里的孩子。”
我突然很好奇，“如果你是布莱斯·扎比尼，你会怎么做？”
玛莉一本正经地低头思考一阵，然后坚决宣布，“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当然不会留下祸根。”
……我承认在毒辣方面赶不上玛莉，因为在我心里其实还坚信事情到不了玛莉说的那种程度。
四月快过去的时候，博金送上第二桩很难拒绝的活儿，布莱斯请求见我，他提出一个非常动人的数目做酬谢。
让我下定决心的是博金免费提供的一条消息，“扎比尼太太又一次成为寡妇了。”
布莱斯还留在早先的社区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居然在认真服丧，看起来更黑更瘦了。
见到我时布莱斯立刻嚎哭出声，然后他跑过来对我说对不起。
我不准他靠近我，只冷淡地要求他说清楚找我来做什么。
布莱斯用了很大力才止住哭泣，但他仍然悲伤，那种好似带着疼痛的感情让他显得既软弱又白痴。
我觉得没必要忍受孩子气的说不清，我要求管家出面说明。
布莱斯再次放声痛哭，因为管家死了，为了保护他被害死了。
“埃斯特就死在我面前，在呼吸停止前一直不停流血，流出的血全是黑色！”他的声音因恐怖回忆颤抖，“妈妈也在流血，她说是她安排了一切，那个男人没有通过考验，他要杀死她的孩子，所以她放弃了他和他的孩子！”
扎比尼太太被热烈的爱情迷惑过，尤其第二次怀孕让她陷入不能理智思考的狂喜，但在那男人提出驱赶布莱斯时她便清醒了，她是个聪明女人，她不仅要保护长子的利益，她还要借机考验下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先答应了那男人的要求，然后着手进行财产分配，在她明确要将主要资产都给布莱斯之后，那男人果然不能容忍，他决定在小儿子出生前杀死布莱斯。因为扎比尼太太一直小心保护布莱斯，所以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动手，他甚至不怕被扎比尼太太看到他的罪恶，他相信母性和爱情终究会让她改变初衷，然而他小看了女人的决心，忠心的埃斯特用生命保护了布莱斯，而扎比尼太太亲手葬送了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
布莱斯最后说，“妈妈说他实在太坏了，所以光是性命还不够，必须用很多金子来补偿带给我们的各种痛苦。”
我只想着事情比玛莉预测的还糟糕，不过玛莉一定猜不到管家埃斯特会舍命护主。
我不能理解布莱斯的痛苦，我甚至想不通他为什么跟我道歉，在我看来事情的发展反而证明了他对母亲的评价，扎比尼太太确实聪明也精明果断得胜过男人，她多半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对方的财产，大张旗鼓通过魔法部律法司变更对产业和布莱斯的安排是最妙的一步，任何人都会疑心她那样做的原因，然后很自然猜到是那男人逼得她不得不用此方法竭力保全长子的利益。她是个美貌而柔弱的孕妇，布莱斯也还年幼，正好是最容易得到舆论同情的两种人。等到那人暴死，而她失去腹中胎儿，即使有人对其死因和遗产归属有怀疑，也不敢轻易上门提出质疑，更别提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真相。
“不，我该道歉。”布莱斯回答得坚定而自然，就好像已经反复思考过千百遍，“妈妈……妈妈一直是那样，她眼看埃斯特死去，一滴眼泪也没流，她很厉害也很可怕……我再也不要理解她的艰辛，我做不到……维姬，原谅我，我应该相信你，要是我一开始就听你的话，埃斯特不用死，弟弟也不用死，妈妈也不会那么可怕……我错了，必须道歉，我该信任你！”
我没想到他会对那个未出生的弟弟有如此温情的想法。
布莱斯继续说，“我道歉，原谅我，别丢下我，维姬，我很想你，我一直想你……”然后他又大哭起来，“我只有你了！不要不原谅我！！请不要丢下我！！！”
“你居然敢丢下你的母亲！”我给了他一巴掌，“不可原谅！这世上唯有你不可以说她不好！她做的都是为了你！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敢丢下她？！”
布莱斯震惊得不能动弹，只是捂着被打的那边脸死盯着我。
“朋友是可以选择的，亲人却不是。你会有很多朋友知己，却只有一位母亲。你好好想想，她事事为你打算，一心做个好母亲，你对她又是怎样的？你要她高尚清白，你要她聪明美丽……”
“别说了，求你。”布莱斯打断我的话，他痛苦地抱头缩成一团，“让我自己待会儿，我需要想想。”
我其实也说不出再多的道理，我只是不想看着布莱斯变得死板又软弱。
我觉得扎比尼太太的言传身教可以让他踏实坚定的生活，而且对产业和权利有比较正确的认识。
我默默地离开，在我隐去身形的瞬间，布莱斯扑倒在地，发出和之前全然不同的悲鸣，那种撕裂的声音好像是从内脏缝隙里压榨出来，于是我知道我的那些话比想象中更加刺痛了他的心。
我没有回头，我不后悔。
几天后，博金说扎比尼太太带着儿子去了国外旅行，他很感叹地说她是个不错的主顾，只是不够走运，他们正该出去散散心。
玛莉跟着也知道了扎比尼家的惨事。
她只是说，“这算是历史又回归正轨了吗？”
我无法回答。
我不清楚扎比尼太太有多厉害，在经历了这样一次婚姻后还能坚持不懈地嫁足七次。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道歉，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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