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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断桥星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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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月含羞地躲在云后。今天的月抄袭昨天的月,月色如旧,人的心情却时时在改变。
夏日里的落叶红透了视线,盎意阑珊的南风在幽微的花蕾上翩翩弄影。
篮球场上空旷,只有篮网等着球读透他的心,篮板嚣张地撑起球场的颜面,凌驾于球框之上,而篮框掐住篮球的咽喉,将汗无情地挥进网中。整个球场,只有网和球是傻瓜。甚至连场地都在欺负他们,成倍地增加离。
李广在投篮,篮球嵌入篮板中,拔不下来。
我叹气地转过视线,从地面喷射而出的水帘呈波状起伏,宛若高低不同的音阶,依稀看到一间竹屋掩在帘中。
竹屋旁是莲状的湖,假山重叠着樵夫的梦,有鱼靠着山的背背在休息,一拱瘦桥束住湖的腰。
看累了,便踱回房,惊觉暮色窥视屋中的每个角落,月的眉影叠在云上。
“我希望我是狼,远离尘世喧嚣,在月圆之夜,对月长笑成三影。”
“我希望我能在云端开个牧场,请你去当牧羊狼。”
“我会把你的羊吃光。”
“权当给你补身子。”
“如果狼喜欢上了牧羊女,她会接受吗?”
“如果他用的是第一人称,她一定会接受。”
惊觉地瞧向四周,没有人,监控仪自动开启。
鹅黄羽衫,宫绦曼垂,最喜领口白丝,将粉颈衬得娇怜。身段瘦削,眉眼颦蹙,迷蒙得仿若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月白衣饰似在月辉中浸润过,淡淡的月色笼上,结成玲珑剔透的冰,环伺左右。
透过铁门,我怕会被冰击伤,门在手中遁去,她的眼神清晰了又模糊。
“奉晗。”樱唇微启,青涩地来自心灵柔软处。
一个名字哽在喉间,在张嘴时烟消云散,我忘了她的名字:进来吧。
“身体好得怎么样了。”每个瞳孔里清泉涌动,宛然在月。
“没事了,只是偶尔脑子犯糊涂。”记忆死在昨日的云上,熟悉感觉永远不会被欺骗。
“你还没吃晚饭吧。”
“晚饭?”
“我就知道你常会忘记按时吃饭。”
迈向厨房的步子败露腹饥真相。
甫一坐定,就看见柳婶探头探脑的:柳婶,你怎么没提醒我用餐。
“主人您说过,只有您吩咐,我们才需要为您准备餐饮。”
“嗯,我忘了。”
“那把中午那些没动过的菜热一热端上来。”
“回主人,您吩咐过,只要是上了您餐桌的菜,一只能进您和客人的腹中,二只能进垃圾桶。”柳婶依旧毕恭毕敬。
“看来我有点忘了,以后不必这样,您帮我准备几样菜,我饿了。”
“我来煮吧。”她的笑揉碎任何感官的承受力,无法拒绝又难以靠近。
“不用了,让柳婶来就可以了。”
话未说完,聒噪声又起:主人,您一向很喜欢芷纤小姐的厨艺。
我一摆手,柳婶知趣地退开。
品味着芷纤二字,看熊宝宝围裙扎在她腰间,素色绸带挽起秀发。十几种颜色的碟子罗列着等候检阅,耳看勺子世家:微勺,超小勺,亚小勺,次小勺,小勺,亚中勺,次中勺,中勺,亚大勺,次大勺,大勺,超大勺,极大灼……
正晕头转像于这异样的博物馆,一尾鱼阵亡在锅中,但它临死前能受她眼神爱抚,也算大幸(后来才知道,进我家厨房的鱼早已死于非命,已开膛破肚了)。
厨房中竟窗明几净,连一点油腻,腥臭都没有。
不一会儿,鱼横尸素色碎花碟,外有镂空萝卜,雕心菜相陪,尝上一口,可谓色香味俱全。
最后我最爱吃的米线汤终于出场,厨房中依然井井有条,十几个碟子照着预先的顺序排列着。一切对她而言,只是艺术。
“好吃吗。”她问。
我刚拿起筷子,回味妍澈喂饭时的惑觉。
‘好吃。”唇触及莹白米线时。
“可,你还没吃呢。”她该不会把我的吃相也当成艺术。
“俗话说秀色可餐,你坐在我面前,我就饱了,所以说,你也要吃一点。”
“我刚从学校出来,吃饱了。”
“我明天会回校。”我决心不再顾及吃相,因为我实在饿了。
“多休息几天。”关怀溢于言表。
草草吃完饭,走上桥,竟是断桥。
断桥面纹路沧桑,年轮不合时宜地扩张。断桥躬着身子,把月光吐向,精卫俯冲的海,灵魂在月乳中浣洗过,和十字架一样的颜色。
“小时候总想把湖中的鱼数清楚,都总未能如愿,于是认定,每一只鱼都对应天上一颗星星。”她低着头,发丝抚过波心。
“星星能给鱼温暖,鱼陪着星星走过星的足迹。”大脑里开始有些奇怪的东西不听使唤。
“鱼会老去,星星却永远远挂在天上。”
“不会的,星星会陨落。有个神话说的是鱼出生时嘴里总会含着一颗星星。”
水面上,影子如此相近,近到可以吻她。
“我该走了,明天还有课。”她的身影褪为月色,心上月色褪为陌上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