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香》思兮彼方

8、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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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壶中沸水倒上不过一刻有余，兀自滚烫，尽数浇到褚渊脖颈胸前。山阴公主泼完就后悔了，慌张喊人过来收拾。却见他昂胸抬头，一声也未吭。
　　褚渊平日温和的模样早不知道哪里去，一脸生硬地站起来，只向朝刘子言行礼告退.

　　褚渊心里恼怒，却不知在恼怒些什么，竟连身上的痛也顾不得了。脑子不知怎的，忽闪过何戢厌世的嘲弄模样，如此陌生，却跟他认识的那个山长水阔、神情自在的慧景不一样了。

　　朝堂如战场，一人千面不过平常。剥开那层了无生气的笑意，只怕除了一片苦涩，再无他物。
　　褚渊思绪纷乱，想了又想，竟忍不住攥起拳头。

　　回到梨花院中，打开自己卧房的门，却见何戢已换了素色便服，笔挺地坐在桌前，不由一愣。
　　何戢看他一眼，也不多话，径自取了药瓶，便扶褚渊坐下，小心拨开他衣襟。但见肌肤红红一片，已经有些鼓起，不由微微一皱眉。抬头凝望他。
　　褚渊别开视线。

　　一时无言。

　　何戢直到替他擦好药，扶他卧床休息，静静坐了会儿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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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禇渊的胸口自此落下了一片烫痕 。

　　第八、九日。
　　何戢每日三次来房间替褚渊换药。小厮按点送饭。
　　两人默默无言，相对而坐。每每饭毕，褚渊心中的不舍便与日俱增。

　　夜半，辗转难眠。褚渊披衣出门，打算讨点水喝，却见何戢一人靠坐在门边，一壶清酒在侧，白衣孤影，分外寂寥。
　　褚渊没有说话，走过去，却见何戢左手执酒杯，右手执梨花枝，正半跪于地，写字。凝神一看，已然一段写毕：

　　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

　　“慧景。”

　　何戢眼梢微动，脸颊处一抹淡红，抬头看一眼来人，将杯中余酒一口饮尽。月华银辉，梨花似雪，他面容清冷，如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