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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雩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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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李星河与杨楚二人走近,凉亭内的风文如与关雩风双双站起相迎。
暖绒的日光照在风文如的脸上,眼角睫毛因染上了光斑而微微颤动着,轻纱覆盖下的嘴唇略略有些上扬,厚薄适中的唇畔,因涂抹了唇脂而透出鲜嫩健康的红润。
因身体之故,风文如本就体虚瘦弱,再加上江南人的骨架又占了先天优势,故而穿上女装的他,除了略高些以外,其他地方竟无半分不妥。
二人走进凉亭,杨楚极为不满地瞪了关雩风一眼,而后冷哼着别开视线,一副不愿与之多谈的模样,就差把“我们不欢迎你”这几个字给扣在脑门上了。
杨楚如此无礼的态度,关雩风见了,竟没有变脸,而是微笑上前,对李星河道:“想必这位便是眠霜姑娘所提到的李星河李先生了。”说话时,关雩风拱手一礼,“晚辈关雩风见过李前辈。”
如此泰然自若的气度与心胸,令李星河为之眼神一亮。
江湖传闻天刀关府的关小少爷自幼天赋过人,关府祖传的十三路沧浪刀法,他早已练全,并应用自如。
但凡天才,身上都免不了有些自傲的小毛病,例如杨楚与风静如。
而关雩风却与他们两人完全不同,不自骄,不自傲,练达持重。
李星河着实没有想到,关雩风年纪轻轻,竟已有如此定力。
果真后生可畏啊。
“关少侠客气,在下不过一介闲步山水疏懒人,不敢自称前辈。”李星河拱手回礼,施施然再道,“数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令尊一面,关少侠与令尊威严霸气,不怒而威的形象倒是不甚相似。”
听闻此言,关雩风的眼中掠过一抹黯然,但很快便被他掩了下去,不卑不亢道:“在下自知仍远远不及家父。”
李星河将对方的异样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反而道:“遥想当年天刀之主关缺初出江湖,便败尽北地各路英豪,一刀出而天下惊,当时在北地横行无忌的玄冥十三坞,我记得也是灭于他的刀下,现在的你要跟你父亲相提并论确实为时尚早。”
听了这话,关雩风心下苦笑,心尖的地方紧随隐秘地刺痛了起来。
这前辈未免也太直接了些。
比之江南一带,北地民风开放,武林人士更甚。
在北武林,叫得上号的侠客们大都性情豪迈,他们或刚烈,或狂傲,或潇洒,或霸气,如关雩风这般的性子,在北武林并不受人待见,李星河深知此点,故而也知晓对方为何黯然伤神。
“我却不这样认为,星河以为少侠将来的成就必然会超过你的父亲。”李星河凝目看着关雩风,漫然开口道,只见他眉目带笑,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少侠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定力,这已然不凡,而且你胜在够年轻,你比你父亲,比现今武林上的所有泰斗都有资本,时间总是把老一辈慢慢杀死,再将年轻一辈推上浪尖。”
不料对方会有此一言,关雩风有些讶异。
李星河转头看了眼杨楚,最后看向前方疾步走来的风静如,笑笑再道:“属于你们的年代还没有开始,但这江湖早晚总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里的。”
身披女装的风文如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至极的神色,可待李星河定睛一看,却见风文如眉眼幽幽,明眸清瞳,干净得仿佛青天碧水,全无杂质。
此时风静如也已走上前来,对风文如道:“二姐,其他人我和顾叔都安排好了。”
风文如小小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跟随在风静如身后的一汉子也走至关雩风身侧,眼神示意一切已准备妥当。
关雩风意会,上前对风静如拱手:“多谢,这几日就叨扰了。”
风静如瞟了关雩风一眼,随即别开头去,从风静如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碍于暂时无法发作,他的一双剑眉拧得更紧了,上身略微倾斜,整个人如一把瞬间便可出鞘的利刃。
杨楚见状适时开口,顺着风静如的态度给出一个下马威:“说到底,你们还不是因为听信了外面的流言而对我们有所怀疑才来探查虚实的,毫无信任,还联什么姻!”
站在关雩风身后的男子见状,含笑上前道:“杨少侠此言差矣,我等此番乃携满满诚意而来。”
“诚意?我可看不出来。”杨楚嘴角一勾,将得理不饶人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男子见状,也不恼,他的语调极为有礼,行为举止亦是相当合宜:“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来让我们少爷与风姑娘在成亲前先彼此了解,培养感情,对他们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话说的毫无破绽,杨楚一时无言以对。
“先生此言极是,我亦赞同。”风文如出口的声音很低很哑,仿佛勉力才能发出声音一般,他转眸看向关雩风,“只是我最近喉咙不适,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关少侠见谅。”
“是我唐突在先,无妨的,你嗓子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不要紧。”关雩风表示谅解,也很体贴。
关雩风自幼便对江南有向往之心,他想象中的江南,小桥流水,烟笼寒水月笼纱,初见风姑娘之时,甫一对上那双眼睛,关雩风便觉是与风月相逢,江南的山水俱在其眉目之间。
而这个人,将是他未来的妻子。
关雩风感到庆幸。
杨楚闻言见状,不觉眼皮一跳,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不由转头看向风静如。
但风静如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犹自怒视关雩风,身上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抑制自己,让自己忍住不要对这个北方来的“蛮子”动手。
“那我等就先去收拾了,诸位请。”关雩风一拱手后,便带着那人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李星河问道:“你有何想法?”
此时风文如也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说道:“可以瞒,但不能久瞒。”
“可令妹的下落,我至今仍无头绪。”李星河皱起眉头,目光中,满满得全是惨淡,“整个扶摇山庄,外有冥殿高手护卫,内有阵法加持,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之下,我实在是想不通,这背后之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将风姑娘给掳走的。”
风文如:“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沉吟了瞬,李星河长长叹息了声,道:“是星河无能,只怕要辜负诸位对在下的信任了。”
见人如此,风文如摇了摇头,柔声劝慰道:“先生不必自责,这是我们风家的家务事,劳烦先生,已感过意不去,若先生因此而责备自己,那文如实在惶恐。”
杨楚一直看着李星河,他觉得自己可能见了鬼。
什么情况?
你刚刚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难道大家对阿文都是这样包容的?杨楚想想自己,再想想风静如风雅如,还有刚刚离开的关雩风。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也是,阿文聪明机智,为人又温和谦逊,长得还好看,谁会不喜欢他?
“大公子此言,我若是再自我责备反而是难为你了。”李星河勾唇笑笑,继而看向风静如,转开话题,“眼下找人的事情,只能先交给冥殿处理,关于梅花剑客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没想到李星河会突然问起此事,风静如诧异道:“你问这个干嘛?”
风文如思付了一瞬,说道:“先生认为二妹的失踪与梅花剑客有关?”
李星河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因为梅花剑客的出现,才造就了南北联姻的新局面,现下我们既然毫无头绪,与其漫无目的,不如从头开始,理清思绪,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风文如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风静如给打断了:“大哥你该去休息了,这事交给我和杨楚来说就好,你先去休息,这个时间该是你用点心的时候了。”
李星河讶异:“想不到大公子还有日日用点心的习惯?”
风文如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让父亲和弟弟们担心。”
风静如皱眉看了李星河一眼,在转头对风文如道:“走吧大哥,咱们去厅堂用,我陪你。”
“不了三弟,我有点乏了。”风文如摆摆手,目含怠色,“而且你看我这身衣服,还是让人送到我房里来吧。”
风静如见状,连连点头:“也是,那大哥我送你回去。”
“嗯。”风文如颔首,并对李星河道,“先生请。”
“请。”
风文如转身离开前,对杨楚点头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