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厉 魂归何处》绯村如霜

1、1－3

　　在A市里，只要你进入了金风丝雨楼旗下的连云学院尖子班，你的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半。连云学院里，每一个级都有一个尖子班，班上的人数不多，每班只有18人，而这个班上的平均智商都在120以上。而且，进得了这个班，你的学费可以不用担心。要是你再参加什么比赛、竞赛之类拿了奖，生活费也是不成问题了。
　　基本上，只要你一大学毕业，你就是金风丝雨楼的员工。要是你无心在那里工作的话，也只要工作满两年，就可以轻松离开。
　　所以，在A市里，不少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进入连云学院。毕业之后就是国际十大企业的金风丝雨楼的员工，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拒绝得了。
　　今天的三年级尖子班里没有像平日一样的沉静，反而闹哄哄的。虽然说这些孩子的智商比普通人高，但是他们还是只有17、18岁的孩子。
　　“啊，今天放学你们谁陪我去逛街？”作为本校四大校花之首的息红泪如女王般地宣布。
　　班里一静，顾惜朝瞄了她一眼，“叫厉南星陪你。”如果是傅晚晴的话，他第一个答应。毕竟他喜欢傅晚晴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对啊，叫厉南星陪你。你好好教导一下他，免得他变成了问题儿童。”方应看第一个赞成。这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是逛起街来，还是变态的。
　　无端端地被点名，本来正趴在桌上休息的厉南星一脸无辜地抬起头，看着女王一般的息红泪。但是他又不想正面拒绝这个要是不理智起来就十分不理智的女人，“我可不可……”
　　“不行！就是你！”傅晚晴也跟着起哄。
　　这下让顾惜朝、方应看都感到好奇了。学校里的四大校花分别是女王般的息红泪，大家闺秀的傅晚晴，充满古典美的史红英，还有古灵精怪的薜冰。其中他们班占了两个，还是最美的两个。要是息大美人这么专制的话，大家都觉得是应该的，但是连晚晴姑娘都是这样就是不正常了。
　　“真是他吗？不是他行不行？”大家都耸起耳朵听着她们的“悄悄话”。
　　“红泪，你想不想看好戏？要是想的话，就让他去。”
　　“他很闷的！”
　　“我知道，但是过了今天，他就不闷了。”
　　“为什么不是顾惜朝或是方应看？成崖余都比他好。”
　　“红泪，为了今后的好戏，就是他吧。好歹他也是去年学院评选的十大校草里排名第4啦。带着帅哥出去，你不觉得威风吗？”
　　“那好吧。”委屈地扁了扁嘴，然后息红泪立刻对着厉南星发号施令：“厉南星，本女王命令你，放学之后陪本女王去逛街。”
　　……“我这么闷，你们找其他人吧。”其实，厉南星不是闷骚的人，只是不喜欢闹哄哄。这个两女生居然在他面前说他的不是，你说他会跟去吗？
　　“不准拒绝！！”
　　“否则要你好看！！”

　　陪了息红泪逛了一个下午，厉南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记得高一时候，他对这个女人真的感到惊艳，甚至觉得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美了的。那时候，几乎全校的男生都要拜倒在她的校裙下，俯首称臣。她不只是他们班上的班长还是他们的女王陛下。
　　不过，女王陛下每次要外出采购时，就是他们男生的痛苦。这三年的高中生活，女王陛下都没有钦点过他，为什么今天还要跟晚晴姑娘一起欺负他？
　　左手几袋，右手又几袋，就连脖子上都挂了几袋，厉南星真的很想念体育老师的体罚。
　　“厉南星啊，你走快一点好不好？”走在前面的女王陛下十分不满厉南星的龟速，抱着双手不悦地叫。
　　“知道了，女王陛下。”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厉南星提了一点速度跟上去。在看到女王陛下又看到什么新事物跑进了一家店里，他的脸色变得好难看。
　　还买？怎么就不见你破产？！
　　事实息红泪是毁诺度假山庄的千金，所以钱不是问题。
　　（呵呵）。”
　　这时，一个笑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回头一看，阳光下他看到一名穿着白色悠闲服的男子正看着自己笑。
　　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发现男子在阳光下，身体呈现半透明之后，他就直接把对方当作透明了。
　　不错，这男子不是人，一般人都不会有着半透明的身体。
　　厉南星从小就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也是我们俗称的阴阳眼。小时候他还会跟着这些“人”聊天，但是却成了大家眼中的异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道不可以再在大家面前表示自己是“看得见”的。
　　为了这个，他努力地学着沉默是金，学着淡然处之，学着云淡风轻。毕竟有时，这些“人”会做出一些让你哭笑不得的事。
　　（你不是看得见我吗？为什么不理我？）
　　怎么看都不像死了很多年的？怎么会留着两条像20年代流氓一般的小胡子？现在真的这么流行复古么？
　　（你女朋友很漂亮啊。）
　　看清楚一点，厉南星才发现这不是亡灵，而是生灵。这么说，这个人还没有死？
　　（你说句话啊。）
　　就是不说话，你奈我何？
　　（还是，你也是看不到我的吗？）
　　看到对方脸上的失望，厉南星突然很想安慰，只是一旦安慰了，就会让这些东西给缠上的。虽然说生灵没有危险，但也是一件很烦的事。
　　这时息红泪从店又拿出一大袋东西，这下，厉南星才感到哀号。这下，女王陛下立刻把这新的战利品塞入他的怀里，让他只能狼狈地抱着。
　　“女王陛下，我们可以回学校没有？我好累啊。”
　　“才拿这么一点东西就叫累。你们这些男生怎么体质越来越差的就算现在流行病态美，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像病号那样吧。”
　　听着息红泪的数落，厉南星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他现在都不知道是自己提东西，还是东西在提他了。居然还说他病号？
　　本来还要说什么的女王陛下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又一个闭目。再睁开眼睛时，那光芒可是把厉南星吓了一跳。那是什么目光？怎么好像是看到什么新玩具的样子的？
　　“好吧，我们回去。”说着，女王陛下一个劲地向前走。
　　如获特赦的厉南星正要跟上，看了眼身边一脸寂寞的生灵，还是好心地说了一句：“你还没有死的，快点回去自己的肉身吧。”

　　2、
　　所有认识厉南星的人都觉得厉南星很怪，是最近变得很怪。
　　在班里面，厉南星是出了名的自闭症儿童，因此老是被身边的忽略。好像上次学校组织去旅游，他们就差点把厉南星一个留在外地。幸好，作为班长的息红息在车子启动之后发现班里小了一个人，立刻命令司机回去把坐在观光景点的问题儿童带回来。
　　厉南星其实是班里唯一个算是乖巧的孩子，至少只有他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顶撞老师，当然老师要是提问他，他也不会回答。要不是在一年级自我介绍时，他自我介绍“我是厉南星，南方的南，天上星星的星”，相信大家都以为这孩子是哑的。
　　最近，不错，就是最近，这孩子开始出现问题。不但老是自言自语，还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表情。就像今天英语课。
　　英语老师叫高鸡血，是一个自持在外国混了几年，自信英文很了得的人老师。就算平时也会叽叽喳喳地用英文跟你说话，管你听不听得懂。
　　今天，他又在教台用着他的英文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尖子班之所为尖子班是因为班上的同学的智商已经不能跟常人来比。对已经早应该可以大学毕业的同学来说，老师的讲课就等于是催眠曲。
　　在大家纷纷欲睡的时候，厉南星突然涨红着脸，站了起来，一开口就是骂人的话。
　　“你到底要叽叽喳喳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的烂得要命的英文很厉害么？一整天地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你这么喜欢叽叽喳喳的，就叫小鸡好了！不，干脆叫这家禽好了！”
　　厉南星的话一出，瞌睡虫全都死光光，同学们都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厉南星。他居然敢跟最难搞那个老师叫板？！还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在台上的高鸡血呆了好久好久，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会惹事。
　　家禽？！
　　居然叫他家禽？！
　　“厉南星！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受刺激过度的家禽老师立刻泪奔离开。
　　这下，厉南星就呆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南星，我要崇拜你！”晚晴姑娘第一个成为厉南星的粉丝。
　　“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本女王的第一首相。以后，谁敢对你不敬，本女王第一个不放过他！！”女王陛下立刻下圣旨。
　　方应看也狗腿地说：“什么首相？干脆叫教主大人好了！”
　　作为男班长，成崖余扶着发痛的头，他可以想像到等一下班主任要来跟他说什么了。但是，他还是意思意思地问：“那我们是什么教？”
　　顾惜朝一听，眉一挑，“那干脆叫天魔教好了。”
　　这个名字立刻得到大家的支持。于是，方应看又来起哄：“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参拜一下我们的厉教主。”
　　说着，班里的同学都跟着叫：“天魔神教，千秋万载，厉教主，一统江湖。”
　　厉南星真的囧得要命。

　　“你还笑，你还笑！！”
　　午餐的时间，厉南星怕死了班上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些家伙，一个买了两个面包跑回了宿。
　　（我也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的。）一丝魂魄还是收不回他的笑。
　　看着这生灵，厉南星十分后悔自己的好心。当初只是想说，他还没有死，所以要尽快回去自己的肉身。就因为这句话，自己就让这生灵给缠上了。
　　“……”生着闷气地吃着面包，厉南星干脆利落地把生灵当作透明。
　　（小南星，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以后我不会再在课堂上逗了你，都怪你那个英语老师太逗了。）生灵讨好地来到厉南星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厉南星有点凌乱的头发，虽然他是触不到的。
　　看到对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厉南星才再次开口：“你还没有记起自己的事？”
　　对方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看得到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直到厉南星的出现，他才第一次在绝望中找到希望。
　　“连自己的名字记不起，我怎么帮你找到肉身？”
　　从这生灵跟上自己后，厉南星本来还想帮他找回自己的肉身的。只这生灵居然什么都忘，连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当然，养猫养狗也要有个名字，在看到对方手腕上的凤凰纹身，于是厉南星就干脆叫对方“凤凰”。
　　只是相处了几天，“凤凰”已经沦落到“小鸡”，再到“家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厉南星偏了偏头，然后又问：“我对这方面真的不是很懂。我除了看得见外，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
　　想了想，厉南星又说：“可能息红泪跟傅晚晴会懂的。”
　　（那两个看起来很正常，其实是最不正常的女生？）
　　“嗯，女孩不是都喜欢研究一些灵异的东西吗？”
　　（南星，我怕你跟她们一起时间长了，也会变得灵异。）
　　“……”
　　看着飘到电脑前，看着狗血的电视剧，厉南星托着腮地想入非非。其实，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跟一只生灵在一起生活。
　　每天早上，凤凰都会在他耳边叫着他起床上学，让他不会再因为来不及吃早餐导致一天下来没有精神。
　　每天，这只不等闲的凤凰很多时间都会在他上课的时候飘来飘去，找到不小三八的事回来。
　　看着张灿烂得有点伤感的笑脸，厉南星心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是一个很悲剧的事，现在连自己是生还是死都不知道，那就是一件惨剧。
　　但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人，呃，或者说是生灵吧，有兴趣的。
　　到底凤凰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上进青年？
　　成功人士？
　　还是街头流氓？
　　穷得掉渣的流浪汉？
　　好吧，看到你每天一早叫我起床的份上，就帮一下你吧。

　　3
　　厉南星是一个有着低血压的人，每天都会赖在床半小时以上才会起床，所以他每天都会错过早读课。因此，作为班长的成崖余也一直把他列入迟到的黑名单。
　　因为是尖子班，他们的宿舍都是单人的，所以在凤凰的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厉南星有这么一个毛病，只是认为这是尖子班学生的傲气与自以为是。
　　（南星，南星。）看着干脆把被子盖上头缩在被窝里的小鬼，若不是自己是生灵什么都触摸不到，凤凰一定会掀起这小鬼头的被，拎他起床。
　　想了想，凤凰伏在厉南星的耳边大叫着：（厉南星！！！！！！）
　　“啊！”突然耳边出现这般震耳欲聋的声音，厉南星从梦中惊叫起来。
　　在凤凰满意地看着他终于醒过来时，谁知这孩子又倒在床上睡过去。无语地扶着额，凤凰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用力地把这孩子给摇醒过来。对凤凰这没有记忆的生灵来说，每天最艰难的事就是叫厉南星起床。
　　双手做成喇叭的模样，凤凰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气运丹田地叫醒厉南星。谁知，一个站不好，还是什么的，总之阴差阳错地扑向了厉南星。

　　今天，学校有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其中九成都是关于昨天大骂“家禽老师”，成为高三尖子班教主大人的厉南星。
　　一年四班的薜冰一脸花痴地说：“刚才厉学长赞我漂亮，还说我的眼睛是最好看的。”才十五、六岁的小女生要情窦初开。
　　二年一班的史红英也不顾男友的在场，脸上泛红地说：“今早在我快要跌倒的时候，厉学长及时抱住我，还是公主抱啦。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被公主抱过。”在一旁围着急得团团转的男友生怕女友来一个移情别恋。
　　刚入学校任教一年的冷艳美女叶雪叶老师，今天也一反常态把玩手中的玫瑰花，“这是南星同学送给我的，他说我比鲜红的玫瑰花更加美艳动人。”虽然这支玫瑰花是在学校的植物园里摘下来的。
　　已经过了四十岁还是没有嫁出去的贺主任，人称贺大娘的铁石心肠今天居然让迟到的厉南星顺利通过教学楼的大门。不但这样，她还做出小女人的姿态，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地问：“我真的看起像十八岁吗？你没有骗我吗？”
　　在学院里，上面四个是学校里有名的难搞美人，但最难搞的是高三尖子班里的息女王与晚晴姑娘。学院里的所有人，是指男性的，都不相信厉南星可以一个早上就把学校里的各阶段美人给解决了。
　　只是当你看到息红泪小鸟依人地伏在厉南星的右肩上，傅晚晴柔情似水地靠在他左手边时，相信你的反应也跟顾惜朝他们一样想杀人吧。

　　厉南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到班里的，更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完一天的课，最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叫着自己很闷的息红泪与傅晚晴总是粘地自己身边，超不明白为什么顾惜朝、方应看他们这些男生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危险意识很高的厉南星还是在课一上完就立刻闪。
　　背着书包，厉南星拿着刚才买的果汁，喝了一口气，问：“凤凰，今天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打死也不说今天用了厉南星的身体做过什么事。
　　“是吗？”狐疑地看了看在身边只顾望天的生灵，厉南星还是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还是让自己控制不了的事。
　　（对，我也不知道。）
　　看到凤凰说没有，心思单纯的厉南星也没有追问下去。他今天放弃当宅男跑出来是因为要帮凤凰找回肉身，要是一个生灵长时间离开肉身的话，真的很容易变成死灵的。
　　而今天他的目标就是医院的重症病房。
　　厉南星跑到护士站那边想找人，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不知道。重症病房跟一般病房不同，不可以找不到人就说一声“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重症病房根本就连进去也不可以。
　　没办法下，厉南星只好让凤凰自己飘进去看。毕竟，生灵跟鬼魂没什么分别，分别只是在于前者还可以还阳，后者就只有投胎。
　　在飘进去好一会儿，凤凰失望地对着厉南星摇了摇头。
　　看到凤凰的垂头丧气，厉南星一时不知怎么安慰。与人相处这一项，是厉南星一生中最差的一门科目。“呃，我们去下一家医院看看好了，你……你不要这样。”
　　本来真的失望的凤凰在看到厉南星涨红着脸地安慰自己，明白这小孩平时安静得几乎是自闭的突然要说安慰的话是多么的困难。
　　凤凰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但是总觉得厉南星跟一般的孩子不同。他跟这孩子相处了快两个星期了，却发现这孩子从来不会打电话给自己的家人，也不会有亲人打电话进来。他看过其他同年的孩子，经常都会有父母打电话过来。
　　厉南星平时真的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总是忘记他的存在。要不是只他可以看到自己，相相信他也不会在意这孩子的存在。如果因为看得见而这么安静的话，也不太可能吧。
　　在厉南星的班上，十八个孩子，十八个都是天才型的学生，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特色。像顾惜朝的嚣张，息红泪的骄傲，方应看的少年老成，成崖余……
　　说起成崖余，凤凰总觉得这个人是看得见自己的。厉南星可能还没有发现到，但是成崖余总时不时地看着厉南星，那种眼神就像在审视什么似的，有时候还真看着他心寒。
　　只是怎么可能？
　　有时候，自己故意飘到成崖余面前，在他面前飘来飘去，他又没什么反应，至少不会像厉南星那样骂他挡他的视线。
　　真是奇怪。
　　只是自己的多心吗？还是……
　　总不会是成崖余在暗恋厉南星吧？
　　不知怎么的，这个想法让凤凰很不高兴，很郁闷。只要想到厉南星跟其他人交往了，心里居然出现一丝丝针刺的感觉，轻轻的，淡淡的，就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