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贰）东南枝》Samael

36、第三十六章

　　【一】
　　大荒众生吃撑的程度可谓是与日俱增。

　　【二】
　　段小邪、陌丶、几几三个人玩了整整一星期的“我闪你跑他杀”的大荒躲猫猫游戏。直到几几带着一脸杀父夺妻之怨，咬牙切齿地在段小邪身边跳脚，捏着弓的手以媲美按摩器的速率哆嗦着，白色的羽毛洒落一地：“擦擦擦，又被他跑了！！！！”
　　段小邪忧郁地看着自家表弟，表情里很清楚地在表达担心他急性脑部疾病发作以及精神病发作以及心脏病发作的可能：“几几……你反应略强烈啊……”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几几仰天长啸，发飙了，连头发尖都散发出滔天怒火， “作为羽毛，我竟然逮不住一个WL！！太丢脸了啊啊啊啊！”
　　……原来你气得是这个……
　　段小邪抽抽嘴角，满腔亲情都化作了有害气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见小表弟突然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来，话音一转：“阿姐，请我吃饭。”
　　“啊？”她大脑当机。
　　“明儿我去找你，请我吃饭。”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成。”段小邪认命地点点头。
　　这边，两个人气氛和谐聊得正嗨。那边，一个天下横空出世。

　　【天下】东南枝：【摇手绢】矮油~几几~你可真热情~【害羞】【害羞】

　　陌小哥毫无疑问是MT出身，仇恨拉得非常稳妥，天下一出，几几一星期之内积攒的怨气在这一瞬间达到最高值，愤怒指数超越了本月荟珍阁累计上涨曲线度，毫不意外地，炸毛了。

　　【队伍】隔壁内茶几叔：卧槽！！！！！！！！！！！【掀桌子】！！！！！！！他在挑衅在挑衅在挑衅！！！！！！！！！
　　接着他沉默了十秒钟，从地上一跃而起，开始毫不肉疼地甩天下，一甩还甩了俩：

　　【天下】隔壁内茶几叔：热情呵呵，追杀你当然很热情！

　　【天下】隔壁内茶几叔：你个衣冠禽兽负心汉王八蛋，你说谎骗我跟别人勾搭在一起就算了，孩子怎么办？

　　……
　　……
　　……
　　段小邪一口水喷在了屏幕前，她发誓，在这一瞬间听到了自己笑脸破碎的声音，而且碎得渣渣不剩，如同被九天玄雷直劈而过，原本的五官都因此失去了秩序，浑身肌肉也开始抽搐，一时凌乱到只能虚弱地重复着杀伤力最大的关键字：

　　“负心汉王八蛋”“孩子怎么办……”

　　几几的天下一出，频道里似乎平静了十几秒，紧接着，沸腾起来，好几条天下同时刷了出来。
　　【天下】墨丿星玥：【瞪眼】【瞪眼】【瞪眼】好劲爆的爆尿，原来陌哥你竟然……【敲木鱼】
　　【天下】灬神之右手：【尖叫】发生了什么！【尖叫】【尖叫】求内幕！
　　【天下】甄临溪：【掀桌子】可是陌哥不是跟小渊是一对么……【撞墙】突然不相信爱情了。

　　……

　　简直是血雨腥风的前兆【大雾】。

　　“我看他怎么收场。”几几心满意足地搓搓手里的弓，又在原地坐下来，“阿姐，我是不是很棒~”

　　“……”段小邪无言以对。
　　不过，无言以对的，不只是段小邪，那边，好多条狂风骤雨一般的天下刷过之后，陌小哥再次艰难地冒头了。

　　【天下】东南枝：【瞪眼】那就生下来，我养【鲜花】【瞪眼】【鲜花】
　　【天下】隔壁内茶几叔：你赢了……

　　比厚脸皮，几几毫无悬念地输给了拥有强大灵魂与猥琐内心的陌小哥。

　　“妈的……”查几几蛋碎不已血流满面。
　　“……”段小邪低头掩面无语凝咽。

　　在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及排山倒海的心理活动之后，段小邪带着深深的疲惫无比沉痛地锁定了身边的羽毛，淡定地把他踢出了队伍。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摔桌子】阿姐你干嘛踢我出队！
　　【当前】段小邪：你一定不是几几本人。【瞪眼】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阿姐！！我是啊！我是你最爱的弟弟啊！！！！！
　　【当前】段小邪：【瞪眼】我的几几乖巧善良……一定才不是那个发天下哭着说孩子怎么办的人。您哪位？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大哭】【大哭】【大哭】阿姐你不爱我了，你个负心汉！！！！！！【大哭】【大哭】【大哭】

　　段小邪抠抠耳朵，索性把鼠标移动到了游戏窗口的关闭键上，准备出门去超市给汤圆买猫食，猫咪的主人秦淮以及隔壁的邻居苏睿都还没有回来，她也只好继续任劳任怨给汤圆当保姆。

　　其他的，随他们折腾吧。

　　临到最后几秒钟，她拉开包裹，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还剩下不少军姿，思索了一秒钟，就决定买点金玉试试PR再下线。
　　羽毛还在一边不依不饶打滚哭闹，甚至锁定了她跳起舞来。段小邪挠挠头，按下了F11，屏蔽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心情一片舒畅。

　　……

　　【系统】段小邪今天手气不错，轻轻松松就从金玉富贵中寻得【天域针璞】，真是羡煞众人。

　　段小邪望着包裹里的针，傻眼了。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掀桌子】阿姐阿姐你怎么不说话~~真不打算理我了么！

　　段小邪呆呆地看了一眼包裹又看了一眼系统公告，咽了口唾沫。

　　【当前】段小邪：几几几几几几……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阿姐你是复读机么= =
　　【当前】段小邪：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眼花了……系统……

　　叮叮当当的邮件声响起，其中的内容大抵都是“矮油，恭喜啊，鞋子”“鞋子好RP”“师姐我好嫉妒你嘤嘤嘤”这样的……门派里也有类似的讨论。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鲜花】GJ！阿姐你没有眼花，不过你开了多少……？
　　【当前】段小邪：点了第二个就出了……

　　段小邪被从天而降的狗屎运砸懵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开出来了自己门派的天字武器……根据人品守恒定律来讲，她大概是把一生的RP都用光了。
　　她正不知道该喜该悲，就听到不断传来嘀嗒提示声，点开却看到系统提示东南枝以0金0银0铜的价格把逆天之力，逆天之愿，逆天之石寄售给你，转眼间，真天域升级极天域的材料都整齐排列在寄售列表里了。她沉默了一会，关上了寄售列表。

　　你对好友【东南枝】说：= =
　　好友【东南枝】对你说：【拍马屁】
　　你对好友【东南枝】说：= =我不打算升，准备刷75战场针。
　　好友【东南枝】对你说：【敲木鱼】正好包里有，我放着没有用，拿着吧，哪天想升了就去升了玩玩。

　　她突然觉得特别尴尬。

　　不知不觉中，她跟陌从相识变成了相熟。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习惯了他正经起来又可靠的样子，习惯了两个人腻在一起，习惯了他的童养媳称呼，习惯了下战场时候把他拉进队里，习惯了副本时候团他进来，习惯了跟他插科打诨吐槽抱怨，习惯了没事相互开红调戏一下，习惯了跟他野外激情然后蹲在一起挂红聊天，甚至习惯了跟他一起撩拨炸毛的小渊……陌小哥已经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就慢慢渗透进了她的大荒生活。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而现在这种习惯似乎变了味道。

　　内心升腾起一种不明所以的纠结与憋屈，这种微妙的……好像输了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她烦躁地抓抓头，决定下线。

　　【当前】段小邪：我下了。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哎？？？现在就下？
　　【当前】段小邪：【抓脸】嗯，去吃饭。
　　【当前】隔壁内茶几叔：= =去吧！别忘了！明天请我吃饭。
　　【当前】段小邪：忘不了，吃货。

　　迟疑了一下，她戳了戳那个蛋碎的名字【东南枝】：我下了，回见。
　　不等对面的回复，就迅速扯掉了网线，关掉了电脑，动作一气呵成。

　　【三】

　　各种烦躁憋屈夹杂在一起的后遗症就是她失眠了，直到天蒙蒙亮，才顶着乌黑的眼圈渐渐进入睡眠，只是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段小邪有严重的起床气，再加上睡眠不足被人吵醒，她能化身走动的人形兵器。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她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努力抑制自己要化身马教主的冲动，揉着眼睛，磨磨蹭蹭地拖着步子穿过客厅。

　　心理已经辗转过了无数个诸如“把几几剁成渣冲进马桶渣渣不剩”这样的念头。

　　终于挪动到门前，她打了个哈欠，拉开门：“几几你要是诚心想我死你就直说，你知道我睡了几个小时……”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她那小表弟，查几几。

　　面孔漂亮的黑发男人眉眼弯弯，笑容里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邪气，尾音上扬：“嗨~”

　　嗨你大爷……

　　段小邪大脑空白了好几秒，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睡衣，光着的脚，披散着的头发。

　　下一秒钟，

　　当着秦淮的面，重重关上了门。
　　【四】

　　啊哈哈哈，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头顶鸟窝发型的段公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干笑三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由此可见，她自欺欺人的能力又上升了一个level。过了一会，理智渐渐回笼，原地踌躇了一下，向前迈了一步，透过猫眼，往外瞄了一眼。
　　秦淮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钟，随即，嘴角抽搐，勾勒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段瑜，开门呐。”他清亮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无奈，“我们上次见过的。”
　　如同一道光劈进混沌的大脑，段公子这才后知后觉，捂着脸痛苦地在指间缝隙呻吟哀嚎。自己这种不修边幅，面容惨淡，如同从鸡窝里滚了一圈的四十岁大妈造型……真是太丢脸了。更甚至，还如此不礼貌地把人关在了门外。

　　她思忖了一会，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来一句话：“抱歉，我去换个衣服。”随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然后扭头就往卧室跑，边跑还不忘寒暄几句，“失礼了，随便坐。”
　　原本还做好了被嘲笑的心理准备，谁知出乎意料，身后没有预想的笑声传来，秦淮小哥反而很体贴地开口：“失礼的是我哩，你不用着急，慢慢收拾。”
　　段公子冲回卧室之后，如同安装了发条一般，迅速换下睡衣，洗漱梳头。等到把自己弄得像个人样之后，她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踟蹰起来。
　　刚才秦淮小哥见了自己那么糟糕的样子，自己的脸都丢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突然觉得好难面对他……她深呼吸了好久，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朝着客厅走去。
　　这过程中，还产生了诸如“自己的神经果然已经坚韧到可以支撑二百只暴戾穷奇在上面跳芭蕾了吧。”这样的破罐子破摔想法(゜ω゜)

　　黑发青年衣着很清爽，此时正坐在沙发上逗弄着圆滚滚的猫咪，留给她一个好看干净的侧脸，似乎是觉察到她的到来，扭过头，脸上温柔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
　　段公子突感一阵尴尬，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问道：“要喝点什么嘛？茶？可乐？咖啡？不过只有速溶的……”
　　秦淮弯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女生局促地偏过头，目光游移，大眼睛忽闪忽闪，就是不肯看向他，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地缝然后钻进去。很明显，还在纠结着不修边幅的样子被他看了个正着这件事。
　　她不安地小幅度晃动着，仿佛不知道把该把自己的手脚放在哪个位置才合适似的。肤色依旧白皙，衬得黑眼圈有些明显，颈下的锁骨突出，有点触目惊心，比上次见时还要瘦削。
　　“昨晚又熬夜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他和女生均是一愣。他忍不住有些懊恼，对方会觉得自己太自来熟了吧。
　　段公子有些意外于他的提问，语气似乎是过于熟稔了，不过没有细想，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话：“昨晚没睡好。”
　　顿了顿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喝什么？”
　　青年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呆，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
　　段公子生平最烦两种回答一是“不用麻烦了”，二是“随便”，斜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冰箱里掏出两罐可乐，扔给他一瓶。
　　“谢了。”青年眉眼弯弯，“还要谢谢你对汤圆的照顾，小家伙又变肥了。”说罢，他把胖胖的猫咪抱进怀里，猫咪发出“喵呜”的叫声，连表情里都带着惬意舒畅。
　　“矮油，别客气了。”段瑜在一边坐下来，摆摆手，之前局促尴尬的情绪消散了一大半，“之前苏老大一个劲儿地道谢，搞得我都不自在了。”
　　“苏老大？”秦淮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字，重复了一遍，表情里带着兴味。
　　段瑜愣了下，含糊道：“习惯性称呼罢了，他说叫他苏老师显得跟老头子一样。”
　　“你在玩山口山？”黑发青年指了指柜子上的伊利丹手办，话音一转。
　　“以前玩啦。”段小邪挠挠头，“你也知道，国服WLK……版本落后太多，后来，我就A掉了。咦？你也玩咩？”
　　“CTM的时候AFK的。”青年勾勾嘴角，“现在MOP都开了，有点想回去玩玩呢，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到时候一起？”
　　“哎？”段小邪看着笑得异常勾魂的青年，愣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

　　两个人因为熟悉的话题交谈起来，之前的尴尬倒是一点点消融了，到最后，秦淮抱着猫咪笑得老神在在，如是说：“走吧，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请你吃饭。”

　　段小邪想到自家小表弟今天要大驾光临，只好摇摇头，准备开口解释一下，这时，敲门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小表弟清朗的声线：“开门~”

　　出现的真是比曹操还要及时。

　　她无奈地冲着秦淮笑笑，走过去打开门，查几几依旧是一头夺人眼球的烟灰色头发，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还要高了一些，更骚包的是，左耳还多了一枚耳钉。

　　她挤出个抽搐的表情，抬手，捏住了表弟的脸：“耳钉怎么回事？”
　　“矮油，你怎么像个古板的老头子。”查几几笑嘻嘻地把她的手拽下来，熟门熟路地往客厅走去。只是刚走了没几步，脚步就停下来，扭过头，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啧，厉害了啊，学会在家里藏男人了。”

　　表弟话里的中心语——男人，秦淮，从沙发上起身，放下手里的猫咪，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