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黄茵然

1、第 1 章

　　7：30
　　墙壁上的挂钟依旧发出单调而富于节奏的滴答声。我坐在挂钟对面的长木凳上，漠然地看着它，它也漠然地看着我。
　　身下的长木凳是老旧的。我慢慢地，小心地把手指甲陷进去。充斥着药水味的空气里，隐约飘散出一阵朽木的味道——是一种亲切。
　　进来了三个人，在挂钟下的长木凳上坐了下来。很容易地，我分辨出她们的角色：奶奶、母亲、小女儿。
　　奶奶忙着嘱咐小女孩夹好温度计。小女孩突然撒起娇来，拼命地扭动身体。我木然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奶奶拿出一碗“康师傅”方便面，走出去了。
　　对面的母亲发现了我，冲我友善地笑。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在心波中泛起，又不得不扯起嘴边的肌肉。
　　“看病吗？”我没有回答。
　　她看向我身旁的病室，正上方工整地印着“手术室”。
　　我知道，她明白了，我感到莫名的害怕，深深地。
　　但她还是用关切的语气问了那个问题：“里面的，是你的亲人？”
　　我竭力地用冷漠的语调把答案吐出来：“是我母亲。”
　　我抬头漠然地看着钟，没有再去看那位母亲的反应。不想，也不敢——我并不是一只可怜的小狗。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衣衫太薄了，我突然觉着冷。
　　奶奶回来了，带着一碗冲好的方便面，热腾腾地冒着气。
　　那碗面交到小女孩手里，我小心地，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很香。我很清楚，我很饿。但我却只能偷偷摸摸地做这种小动作。因为，我的母亲正躺在手术室里。
　　我的眼睛还是漠然地望着钟，抑制着某种感情的泛滥。
　　“姐姐。”
　　我低下眼，热气和香气让我睁不开眼，还有一双稚嫩的手。也许是方便面的热气，我感到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7：40，一个小女孩递给了我一碗方便面，就在冰冷的手术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