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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昆仑异人传》之剑侠师白 ...

  •   『师白者,不知其何许人也。剑行天下,救苍生于水火;飞花摘叶,皆辟利可伤人。景欣八年春,出于昆仑。剑斩相柳而襟不沾血,御水退洪而气不稍促。问其过往皆不答,师从白衣剑者,自称师白。惊才绝艳,白衣飒然,故曰:天下无双,剑侠师白。』——————
      “天下无双?呵——”白衣男子随手将书本抛开,唇边勾起微讽刺的笑:“天下无双呀……”
      铮的一声,剑半出鞘,剑气席卷,书页化为纷纷细雪,于江南六月的风中散开,消散不见。
      还是赶不上师尊呀!也对,毕竟世尊是先天剑者,怎么会被轻易赶超?天下无双这四个字,他,不配……
      恍惚间又记起咱山中那段时日。
      那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门派离得小小记名弟子,无人赏识,无人注意,毫无名气,标准的路人甲。就在江湖人士围攻九头相柳却被反攻溃散之时负伤逃入昆仑山,在其中迷路数日,终于伤重身亡之前,见雪原林海之中,有温婉红衣女子翩然醒来,泠然绰约,风姿似仙。
      他应该是冻出幻觉了,他想,然后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再次清醒,恍如身临仙境:芙蓉锦帐玉枕雕栏,空气里弥漫着懒洋洋的熏香味道,他分辨出那是一种极珍贵的名为‘暖冬梅冷’的熏香,却在这个明显不过客房的地方燃烧着。
      还是人间么?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主人,他醒了!”门被推开,昏迷前见到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满脸欣喜。
      主人?他只觉得头脑都昏沉沉的,无法思考,失血过多的感觉。不过嗅到食物的味道,胃已经先于理智一步做出无比诚实的反应:“咕——”
      “呵呵。”红衣少女掩唇一笑,将他扶起,细心地把一勺粥吹凉递到他唇边:“来,先吃些东西垫胃,一会儿还要喝药。”
      他有些脸红,乖乖张嘴吃粥,吃了几口,门又被推开了,两道声音一前一后飘过来:“他醒了么?”“剑子!”
      他抬起头,先看见了一个白衣白发道士打扮的人托着拂尘大跨步走进来,剑眉星目,仙意凛然,背一把古朴长剑,居然连眉毛眼睫都是白的。紧随其后,一名紫衣儒生也走进来,珠玉坠饰,银发高盘,用华扇掩了面目,露在外面的金眸有些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白衣道者。
      道者已经坐到他床边开始给他把脉了。
      “……邪气侵体,血脉化冰,是相柳之力。”道者搭着他的腕脉,微微皱眉:“难道这孽畜又醒来了么?”
      他点点头,用微哑的嗓音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就是这样,相柳已经完全醒来,中原群侠合理将它围困在了万毒沼泽里,不过若想将它彻底斩杀……难!”
      “啪!”儒生将折扇在掌心敲合,用优雅圆润的腔调慢吞吞开口:“素家的那张饼……就不管管?”
      素家那张饼?他愕然,随后记起,在前辈口中,通常戏称素贤人为:大饼、饼娘这样子……他微黑线了一下:“相柳天生地造,属洪荒之物,除了早已各自退隐的三先天,无人可组织相柳再生。”
      “耶~此话怎讲?”儒生一挑眉毛:“佛剑分说佛力精纯,渡万世罪厄;道家先天剑子仙迹剑斩天地,灭众魔邪妄。疏楼龙宿身为嗜血者,怎救得了天下苍生与水火?”
      “……素贤人说儒们龙首身具邪脉,却与相柳之力相悖,可以邪制邪。”他略沉吟,决定实话实说。
      “以邪制邪?哈!”儒生再打开折扇掩住脸,语意间喜怒不明。
      床边道者轻轻叹息,伸手去抓儒生的手:“唉,龙宿——”
      “汝想都别想!”儒生举扇在道者手上一敲,敛目:“剑子,汝别忘了退隐当初汝吾之约。”
      语毕,转身离去,临出门时眸光流转狠狠瞪在他身上,这一眼让他魂魄俱冷,直到道者帮他疗伤时才缓过来。
      “他不太想牵涉进来,”道者向他微笑:“他比较宅。”
      半个月之后,他痊愈,开始帮着干些杂活,也知道了红衣少女叫穆仙凤,问及儒生道者,仙凤垂眉浅笑:“主人和先生退隐很多年了。”
      “这里是昆仑腹地,天生迷阵,主人又设了阵法百重机关千座,和先生作了约定:就算是先生离去了,也再无法回来。主人再不希望先生为了不相干的陌生人受伤。”
      当时他正帮着仙凤扫院子,仙凤坐在石桌边上择菜,主院里先是传来了‘嘭!’的一声,然后龙宿急匆匆从院门前路过,不一会儿就见衣衫有些凌乱的剑子一边喊着一边追过去。
      “估计又是先生想出去,吵架了。”仙凤拍拍手,站起来,他也连忙跟上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石桌更是半化尘土回归大地,半成碎块凌乱一院。仙凤摇头:“唉,主人永远不知道拍桌时轻一点。”然后伸手拦下想要动手打扫的他:“我来就好。”
      “你?”他不解,就看穆仙凤笑笑,掏出一把豆子一撒,院里登时多了几个红衣仆从。“先生教的小法术。”仙凤这么告诉他。
      他也是听过三先天的事迹的,尤以合力退弃天并力护神柱为甚。但这一切被仙凤一说,却都单薄的可笑起来。
      “谁说他们是万能的呢?唉,大师、主人还有先生也是人啊,也会死啊。”仙凤这么说的时候,轻轻叹着气:“先生在外面的时候,主人就会一直为他担心,每次传回先生负伤的消息,主人都会好几天不在状态。但是先生不知道,他和大师与神宫一同沙化时主人的表情,他都没看到。”
      “挚爱在眼前灰飞烟灭,那种痛苦,先生不曾明了。”仙凤微微出神,“主人爱的很累,他为了先生的天下太平,连自己都变成嗜血者,再难入轮回,假死而又复生,舍了他一生所求的悠然安宁。但是主人一直纵容着先生,因为主人知道,这天下太大,先生他,放不下。”
      说到这儿,仙凤很郑重的看着他,叮嘱:“再有一个半月,昆仑的封山之雪就该化了,主人定会要你下山。你千万要记得,莫要向别人提起此处,提及你见过主人先生的事。他们空耗了半生,这剩下的岁月,我不想再见他们分离。”
      他看着仙凤,那一句疑问,没有问出来:你理解,是因为你也失去了……是么?
      后来他陪仙凤去收拾碗碟,还没靠近院子,就见仙凤脚下一顿,然后扯着他跑开。“怎么了?”他问。
      仙凤竟然红了脸,跺跺脚:“哎呀,快去烧水!非礼勿听非礼勿看了啦!”
      他想想,决定去烧水。
      其实他比较好奇的是到底谁在非礼谁。
      是夜,月光清皎腊梅香飘,他的房门被推开,然后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他立刻闭上眼睛:“咳,那个……前辈,您可以先把衣服系好。”
      “睁眼无妨。”优雅声线清冷微懒,带着某种微妙意义的餮足。
      好吧,现在他知道是谁非礼谁了。紫发未束,丝衣轻薄,名动天下的儒们龙首就以这样一种衣衫不整的状态推门而入,然后眯起眼睛很不华丽的把他从头盖骨捏到脚底心,最后冷冷宣布:“……嗯,资质尚可。”
      他不着痕迹的退开两步,恭敬低头:“前辈夜访,有何指教?”
      “汝根骨尚可,只不过修行过迟,误了最佳时机。”龙宿的语气轻快地有些诡异:“做好,吾替汝洗髓。”
      什么?他惊喜地睁大眼睛,复又疑惑:“……前辈此举为何?”
      “汝也应该知道吾等身份,但观汝之行止,也是个知天理晓变通的。”隐世紫龙倒了一杯茶水,将微乱的发拢到脑后,露出肩颈分明的线条和平日掩盖于华服之下其实极具压迫性的身材。疏楼龙宿瞥一眼慌张垂眸的他,轻笑:“其实,如果不是汝本身就是一个麻烦,吾会很欣赏汝。”
      “晚辈之幸。”不敢抬头,却见眼前递过一杯茶,一线血红于水中流转不散:“喝了它,屏息凝神抱元守一,吾替汝洗髓。”
      他一口饮尽,然后在疏楼龙宿的沛然真气洗涤之中行功铸脉,褪尽凡胎。洗髓结束后,龙宿又低声叮嘱:“阴育地灵,阳化众生,天一太一,万化太极……”
      道门口诀?他疑惑地问:“前辈?”
      “总不能彻底断了那白毛的念想。”龙宿轻轻叹息,然后带起一点点笑意听门外动静。
      门被踢开了。“龙宿!”剑子仙迹也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而且还一手扶着后腰,表情惶急又略带惊怒:“龙宿,我知道你不想我管这件事,不过你也不能向后辈下……手……”
      “下手?”龙宿笑得如沐春风,看看神清气爽的他再看看剑子。
      剑子尴尬的打哈哈:“哈、哈,那个……”
      “向后辈下手?吾在汝心目中就是这个形象?”龙宿微笑微笑再微笑,剑子转身想走,龙宿却更快一步,打横抄起剑子扛在肩上。龙宿一边压住剑子,一边吩咐他:“汝今晚不必睡了,去帮仙凤烧热水,然后行功至天明。”
      他应答:“是。”
      看着远去的身影,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剑子前辈,我会为你祈祷的。
      第二天,没看到剑子仙迹,不过看龙宿寝不足却一脸回味无穷的神色,他决定不问。龙宿扔给了他□□门心法,还有几枚固本培元的丹药。
      第三天,剑子揉着腰出现了。仙凤殷勤的给剑子递上软垫,然后剑子的表情黑了一下。龙宿的心情看起来依旧十分不错,连剑子给他听脉时也没有丢眼刀。
      “嗯,是个好苗子。”剑子一摆拂尘,点头:“师从何门?”
      “小小记名弟子,并无师从。”他摇头,剑子微微惊奇:“你能有此成就,也是天道酬勤了。若要你转投我门下,可好?”
      他偷偷看看龙宿,后者正望着别处,于是欣然点头:“自然愿意。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行过拜师礼,剑子授了他几套心法,数路剑招。他潜心钻研,一月半的时间飞速逝去,他功力大增,龙宿心情一直保持在兴奋线以上,剑子的表情总是黑的,因为仙凤一直给他递软垫。
      终于,龙宿决定拆灯泡了。
      临行前一晚,龙宿扔给他一丸药:“吃了,麦问。”然后转身就走。龙宿离开后不久,剑子就来了,他拂尘一甩,开门见山:“你现在还敌不过相柳。”
      “我知道。”毕竟修行时间短的缺陷是无法弥补的。
      “所以,为师有办法。”剑子略带小得意的笑:“为师暂借你五成功力,你下山就即刻斩杀相柳,而后功体自散。万不可贪图省事强留功力,否则日后不驯,必伤及根基,损耗经脉。”
      他没说话。龙宿给的丹药力厚性温,用以辅助经脉承受外来巨力——剑子师尊啊……你这辈子就呆在下面吧……
      次日,辞行。
      剑子笑呵呵的从背后取下古尘,要递给他,嘴里还说着:“哎呀徒儿,道门清贫为师也身无长物,这道门古尘权且交付与你,你好歹也是道门传人了,总不能连把兵器也用路边摊的……”
      一旁龙宿叹气摇头:“罢了罢了,汝就知道算计吾。”说着,扯下发间一枚银步摇(= =||),递给他,拿走了古尘:“汝可去儒门天下,武器库汝任选其一。去罢,直走七步,切莫回头。”
      他握紧了那枚步摇,坚定的离开。景象一步一变幻,他却知道,有视线始终盯着他的背,来自三个人。
      离开了阵法范围,他向来时路恭恭敬敬行九叩大礼,也不知谢的是一月师长,还是再造之恩。
      此后,前尘尽断,更名师白,问到天阙,匿出昆仑。白衣银剑,策马天涯,剑行七步,衣不留暇。“
      也曾向银衣佛者暗喻昆仑,得佛者轻笑不语;也曾被人逼问昆仑之遇,垂目不答。于是有传说星火燃遍:
      昆仑之上有神仙,闲暇论儒道悠然
      亭阁映霞回廊转,不识天上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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