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同床共枕 ...
-
第十四章：进退两难
于从越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Tracy压不住的惊呼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没思考便冲过去推开门，入眼就是仰躺在沙发上的柏浔。
Tracy正半蹲着检查他的呼吸，和熟悉的医生联系上后转头看于从越：“我刚进来，还没打招呼小柏老师就昏了，我对接好了我们现在直接过去......”
话没说完，于从越已经一把抱起柏浔就要往外走。
Tracy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瞬，随即赶紧跟上堵住了门。她理解于从越的焦急，但董事会才结束，从正门出去大概率会遇到他们，回头难保他们不会借题发挥。
“不能走这里。”Tracy锁了前门，“你现在这样抱着他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冷静点走后门，我来开车。”
听到“别人会怎么想”这句话，于从越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没再争辩，赶忙转身抱着人往后门走去。
他平时极少露出较为明显的情绪，可这一刻整个人像是一根绷得过紧的弦，步伐急得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医院。
上车后，Tracy系安全带时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柏浔，看似已经冷静下来了，僵硬的肩线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她默默转开视线，心里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什么“在意”，根本是藏不住了。
医院的检查室里，医生看完各项数据后有些意外：“人没多大事，但确实算个例。应该就是返祖期间情绪波动过大，触发了保护机制，提前中止了返祖。但是这个过程对身体的消耗过大，所以出现了昏睡反应，算是正常现象。”
“那他现在能回去静养吗？”于从越松了口气。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翻了翻资料：“按理说需要住院观察两三天，但返祖期犬类兽人嗅觉会更敏感，医院的味道可能会造成不适。如果家里有条件，可以回去的。“
于从越点头，没有再犹豫，第一时间就和住宅区的医疗组沟通了情况。
私人医生对接得很及时，所有设备在他们回家时已经配送完毕。
等他们回到家时天色微暗，私人医生调好仪器，一直到点滴滴完才离开。
房间里静下来后，柏浔仍在昏睡，呼吸轻浅眉心微微蹙着，看得人心口发紧。
于从越坐在床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替他将被子重新拉好。
“好好休息，小柏。”
......
接下来的三天，于从越几乎就没离开过家。
白天在主卧里居家办公，时不时分点心思观察柏浔的状态，若非没办法像于从霁那样洒脱地撇下公司事务，他怕不是要24小时全天候专心等着柏浔苏醒。
直到第四天傍晚，柏浔总算出现了些轻微的自主反应。
彼时于从越正在床边看数据，余光瞥见柏浔的指尖轻微地动了一下。
“小柏？醒了？”他赶忙凑了过去。
柏浔慢慢地睁开眼，迷茫地眨了眨，糊住视线的生理性泪水滚落后他终于得以看清楚天花板，随后视线缓慢滑向一旁。
注意到了坐在一边略显憔悴的于从越时，他愣住了。
柏浔又眨了眨眼，喉咙干得厉害，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有没有不舒服？头晕吗？胸口有没有闷？”
柏浔被于从越扶着坐起，于从越立刻端来温水，插上吸管送到他嘴里，旋即又把枕头角度调好，从床头柜上取了毯子像裹孩子那样把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包得严严实实。
等所有事情做完，于从越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刚好遇上Tracy过来送饭，她把饭盒放下，关切地上下扫视一圈：“小柏老师你终于醒了，那天把我俩吓够呛。”
她看着于从越，又看了看柏浔，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个适合叙旧的场合，放下文件溜得飞快：“我先走了，里面有蔬菜粥，小柏老师你可以先吃点。”
不多时，医生得到消息安排了上门复查，确认生命体征稳定后建议柏浔在家继续静养，不要过度劳累，不要有较大的情绪波动。
一切安排妥当后，于从越顺手横抱起沙发上的柏浔就要回主卧让他继续躺着。
“我自己能走。”柏浔有些不好意思地发出抗议。
“不行。”于从越说，“静养就是尽量少动弹，多养着身体。”
柏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再加上他确实是没什么力气再做争辩，只能任由于从越摆布。
大抵是还没好全，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又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风声裹挟着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沿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返祖刚结束的柏浔对这些声音格外敏感，原本催眠的白噪音却一次又一次惊得他心慌。
于从越听到了背后不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翻身动静，才意识到忘记关上用以通风的窗户。
“是太吵了吗？”他关上后坐到床边，轻握住柏浔还插着留置针的手，另一手安抚性地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肩膀。
柏浔没回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于从越思索片刻，轻声哼起了一段他从未听过的调子。
只是平稳的低吟，带着人鱼族天生的的安抚频率，每个音节都在无声无息地把那不安的情绪抚平。
柏浔的心慢慢沉静来。
反倒是那无名小调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十来分钟，于从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柏浔扭头便能看到他安静的侧脸，同样也没错过他脸上的疲惫痕迹。
两人此时靠的极近，柏浔原有的一点困意在于从越平稳的呼吸声中愈发浓重。
床头的灯被风声晃得轻轻摇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柏浔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沉沉睡过去，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里，周身环绕着洋甘菊精油令人安心的浅淡香味。
一夜无梦。
他又一次醒来时，房间已经亮了几分，窗帘缝隙透出一条浅金色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把思绪压回胸口，微微转头。
于从越已经醒了，坐在床的另一边。
他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坐在床侧不远处，手里拿着平板，看上去像是在处理文件。
那一瞬间，柏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酸，也有点说不出口的复杂。
柏浔稍微动了动，于从越的视线立刻移了过来。
“醒了？”他放下平板，声音比昨晚稳定许多，“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了。”柏浔轻声回答，“就是有点累。”
“再休息一天，你还没好全。”
柏浔点点头，正要说话，门被轻轻敲响。
Tracy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桶。她看到两人都醒着，明显松了口气，
“状态看着不错。”她说着把早餐放到床头柜，“医生说今天下午会再来一次，应该能把针拔了。你这几天好好躺着。”
柏浔轻声道：“辛苦你了。”
“辛苦的是可不是我。”Tracy叹了一句，“有的人这几天恨不得能替你挂瓶。”
柏浔抬眼，却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略低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Tracy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把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递给于从越：“这几份是要签名的，我把十点的会议往后移了半小时，你们先吃点东西，这是我家那位炖的汤，味道还不错。”
她说完便退了出去。
于从越打开保温桶，淡淡的中药材味闻着像四物老鸭汤，舀了一勺汤吹去热气递给柏浔。
“温度刚好，先试一点。”
柏浔伸手去接，却因为全身没力气，握着勺子的手止不住颤抖，汤险些洒在床上。他愣了很短一瞬，就被于从越自然地接回去。
“我来。”于从越抽了张纸垫在他的下巴，“别勉强。”
柏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坚持。汤入口时很暖，胃也跟着松了下来，一口一口吃得缓慢。
吃了几勺后，他突然小声开口：“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你的身体需要恢复期。”于从越极快否认了，“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都没能来得及感谢你呢。”
柏浔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被子上。
所以，他对自己的照顾，是出于感激吗。
那种久违的空落感又出现了。
他始终觉得照顾病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小声道：“对不起，本来.....”
于从越轻轻皱眉，没有让这句话继续下去：“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要想太多。”
他顿了顿，语气比之前更柔和些：“以后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硬撑着对身体没好处。”
柏浔抬眼，本想点头，却在注意到对方眼底浅浅的疲惫时，喉间有些哽塞。
三天的照顾，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醒来时身上的清爽和干净的居家服足以证明他有被认真地照顾。
他也想不通什么情况下于从越会对非亲非故的人这么细致，分明这是可以请护工来解决的事。
柏浔的脑子很乱，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想装作毫不知情地忽略很多细节，但胸口那股堵着的情绪让他无法坦然接受。
他低声问：“这几天你都在家？”
“嗯。”于从越又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不太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家里。”
“我总感觉你没休息好。”柏浔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阴影，有些心疼。
“有睡的。”于从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和之前谈生意连着通宵比起来，这已经很轻松了。”
柏浔的不安被持续放大。
他有些无法分清于从越的温柔，是对“他”，还是对“任何需要被照顾的人”。
他压下心里的混乱，笑容有些勉强：“我会快点恢复的。”
于从越没有反驳，只替他把被角压好：“再睡会儿，等开完会我们想想中午吃点什么好。”
“好。”柏浔轻声回应。
门关上后，房间重新静下来，光线落在被子边缘，柏浔费劲地拉起被子盖住脸，深吸一口气，在被子的掩护下专心捋清当下的情况。
他对于从越，喜欢......肯定是喜欢的。
但他素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太相信所有“温柔”都能长久。
原世界的父母曾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私奔到了国外，可到了最后也沦落到相互伤害的面目可憎的样子。
连知根知底的长久爱情到最后都变成了相互折磨的枷锁，仅靠一眼就定下的爱情，实在让人难以轻信。
柏浔尚且不能保证能在这个世界会停留多久，而他当下的事业能顺利起步也离不开于从越。
倘若真的那么幸运能够和于从越在一起，万一哪天穿回去了，对他，对于从越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退一步而言，柏浔始终觉得自己是借于从越的热度发家的，就算没有那层关系，他总想能回报于从越的投入，现在也不算是个适合的时机去讨论工作以外的事。
要做的事还很多，他不敢让自己沦陷在当下的暧昧氛围里，也不敢让于从越承担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必须恢复之前的状态，必须让自己有资格靠前一步。
想到这里，他重新睁开眼，身体虽然依旧虚弱得连拿手机都有些费劲，但想明白下阶段的目标后心到底是更稳了些。
鼻息间尽是于从越的气息，正不断地扰乱他原本坚定的想法。
要不，改天还是提一下搬出去的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同床共枕
，还差 